林況躺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上的燈帶久久地發愣著,他完全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向真真的意思很明顯,她不過是工作累了,到他這裡來放鬆心情,一旦假期結束,他們的這段關係也就結束了,甚至他已經不是第一個受害人,她連個微信都不準他加。
可他不信。
昨天他下播不到一分鐘,還在拆耳機,她就光著腳跑來找他。就在這個沙發上麵,她踩著他的,喊他寶貝,吻得那麼熱烈。
怎麼會假的呢?
他打開瀏覽器,想了下,輸入:女朋友想分手怎麼辦。
【首先保持冷靜的溝通,即使你心情激動,也不要說氣話來刺激對方。女孩兒說分手都是有原因的,如果把事情捋順了還是堅持的話,請尊重對方的想法,不要死纏爛打。】
林況看得眉頭一皺。
“百度不專業。”他嘀咕著,又打開彆的app。
輸入:女朋友想分手……
下麵聯想出好長一串怎麼辦/怎麼挽回/怎麼回事…
看來和他有相同問題的人很多,這是來對地方了。
林況想了下,點進“怎麼挽回”。
樓主有藍色小勾認證,累計獲讚數上百萬,這肯定是個情感高手。林況來了點精神,坐起來開始認真閱讀。
【戀愛七年,我怎麼也想不到,那一天我回家,她會因為那種事和我提分手……】
樓主絮絮叨叨地從他和女朋友的校園戀愛開始細數,還沒講到重點,突然…
【…最低0.3元/天開通會員,查看完整內容。】
林況充個會員,繼續看。
一個小時後他已經紅了眼睛,原來世界上的傷心人不止他一個,他這零星半點,在人家相愛七年卻被橫刀奪愛下根本不夠看。
他哀歎一聲,怪不得前幾天他勸小粉絲人家聽不進去呢。
在一旁說風涼話當然輕鬆,等到身臨其境,細密的痛感就像螞蟻啃噬著肺腑,微小,但最終死無全屍。
她那句傷人的話語錄進了耳朵,時不時地回響。
“這樣糾纏很難看。”
林況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他點開了很久沒看的朋友圈,第一條是ICE發的,好大一個藍色的花束。
【對不起,老婆,我真的錯了。】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道歉要掛在朋友圈。
林況:【你朋友圈什麼意思?】
ICE:【?】
ICE:【還有啥意思,昨天打遊戲的時候,罵了一句臟話被媳婦兒聽見了。】
林況:【為什麼不私聊?】
ICE:【…你去母單星進修了啊,說的什麼注孤語?】
林況放下了手機,想起了剛才在app裡邊的信息。
【女生很需要儀式感。】
ICE這種應該就是所謂的儀式感,林況點進他的朋友圈,發現他時不時就會發一些很有所謂“氛圍感”的INS風圖片,大部分都有他女朋友露臉。
ICE外形條件也不錯,同樣不缺女粉,難道這就是他給他女朋友安全感的方式?
他又點進王硯的朋友圈,多多少少也有他女朋友的痕跡。
是了,他和向真真在一起五六天了,他都沒有發過朋友圈,更沒有送過花,ICE甚至還會下廚給女朋友做點簡餐,而他隻會點外賣,很沒有儀式感。
她開號來他的直播間,是不是也是因為沒有安全感呢?不喜歡他和粉絲互動?
可他互動的時候並沒有注意看對方是男是女,過分的言論他也從來就當沒看到,從來沒說過曖昧的話。
【女生很多時候言不由衷。】
是這樣,林況覺得自己找到訣竅了,她都把他們的照片設成屏保了,他卻還沒懂得起她的意思。
或許他之前就應該先定一束花,然後帶她去餐廳,拍一些有氛圍感的照片,發朋友圈官宣,可他什麼都沒做,所以向真真對他很失望,才會說那些言不由衷的——
“哐——”
什麼聲音?林況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幾秒鐘之後,他猛地站了起來衝到了窗戶旁邊。
捷豹PA閃著紅燈,3.0T渦輪增壓嗡隆隆地轉起來,百裡加速不到5秒,一下就從車庫開始向山下俯衝,蜿蜒的盤山道掠過紅光,車子很快駛出了視線。
“王硯?!”
臥室的門開著,露台上晾著的衣物不見了,向真真也沒了蹤影。
林況的手都發抖了,哆哆嗦嗦拿起手機給王硯撥過去。
“喂?謊哥?”電話很快接通,王硯的聲音很空曠,聽得出來是藍牙連接。
也就是說她也在聽。
林況頓了下,故作輕鬆地問道,“這麼晚去哪裡?”
王硯“啊”了一聲,撇了向真真一眼,猶豫道,“蘇意妹妹說是你讓我送她走啊?”
“我讓她走?”
“對啊!”王硯還想說什麼,卻聽見旁邊的向真真冷冷地開了口。
她說,“林況。”
幾個人都沉默下來,林況的心跳得很慢很慢,他覺得好像時間都變慢了,露台吹過一陣冷風,外邊的海棠花也像開了0.8倍數,擺動得很物理慢速,他甚至聽見自己拉長了的呼吸聲,痛感無限延遲,原來他是在等一個必死的審判。
可她不說話了。
“蘇意。”他艱難地開口,“回來吧,太晚了。”
“明天我送你。”他補充道。
“彆不懂事啊。”向真真歎了一口氣,聽起來有點失望。
林況垂下腦袋,按滅了手機。
人類很神奇,他們有一種專屬技能叫做“自欺欺人”。明明一切昭然若揭,他們卻會找很多借口來阻擋自己麵對殘忍又醜陋的真相,不撞南牆不死心。
不是不想接受,而是無法承受。
這場夢太好,又太短了。
——
五一假期很短暫,可對霧醫的醫生們來說,卻和平時也沒有什麼區彆。
早上7點是護士站換班時間,上了大夜的護士們打著哈欠,在值日室換衣裳。
“哎,你們聽說沒有?”
“什麼?”
“‘那位’又回來了。”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的,可周邊幾個人卻心照不宣地圍攏過來,新來的小護士壓低了聲音,很是驚訝,“不會吧?她到底是什麼背景啊,這麼快就能回來?”
另一人說道,“我聽說是時越。”
“時越集團不是姓薛的嗎,她姓向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那不然時越無緣無故又給附二院捐樓呢?”
幾個人竊竊私語,“估計賠了不少錢吧,你說這些人真的不講道理,向醫生為了搶救他女兒一整天沒吃飯,下了車吃個餿了的三明治還被劈頭蓋臉罵一頓。”
一人笑了聲,“我要是時越集團的大小姐,我也吃啊,醫護就是鐵打的,就不用吃飯了?”
“向醫生就是情商太低了,這也不能當著家屬的麵吃啊,我看視頻裡,可能是她的吃相太香了,把家屬氣到了。”
“哎不對,你怎麼知道三明治是餿的?”
“那三明治是方主任早上拿來的啊,我親眼看到他來咱感染科,向醫生到半夜才吃,肯定餿了啊!”
“哦——”護士們了然哄笑。
“不過方主任追她這麼久,也沒個結果嗎?”有人這樣問。
這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