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闖沒想到是夏莛給他發來的短信。

他這幾天等她聯係卻怎麼都能不到，心情從期待變成失落，到最後都不敢抱什麼希望了。

前兩天郭巍然聯係他，說年底的聚餐已經確定了一部分同學會來。

郭巍然把定下來的名單發給了他，上麵有夏莛的名字。

當時盛闖像傻子一樣，來來回回地關掉又打開和郭巍然的聊天框，就隻是為了再三確定名單上真的有夏莛的名字。

他甚至問了郭巍然：【夏莛會來？】

郭巍然直接把自己和夏莛聊天的最後兩條記錄截圖發給了盛闖，然後又發來：【我也挺意外的！我本來就是抱著試試的心態去聯係她的，以為她會拒絕參加這種熱鬨的集體活動，沒想到竟然答應了！】

郭巍然：【你是不是也覺得夏莛不會來？】

郭巍然感歎：【你和夏莛都和高中的時候大有不同，其實大家都變化好大。】

隨即又道：【盛闖，你知不知道夏莛在哪兒工作？】

根本不等盛闖回複，他就直接告訴了盛闖：【在咱們梧城的人民檢察院！很厲害了就是說！】

就這樣，盛闖無意間從班長那裡了解到了一點有關於夏莛的消息。

這份名單讓盛闖看到了一點希望。

至少，他可以確定的是，他能在年底同她見上一麵。

……

盛闖在收到夏莛的短信後一刻都沒耽擱，他立刻就回了夏莛的短信，說：【當時趕時間，所以隻能塞給你名片，方便加個微信嗎？我的私人號：188****9420】

夏莛回他：【好。】

下一秒，她剛切到微信，盛闖的微信添加好友請求就率先發了過來。

他的頭像是一隻手繪的三花貓，微信昵稱叫“Rain”。

夏莛心口驀地一滯，隨即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請。

點“接受”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地微微顫抖。

還是和原來一樣沒出息。夏莛忍不住在心裡吐槽自己。

加上好友後，夏莛打字問他：【有什麼事啊？】

盛闖說：【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加個聯係方式。】

夏莛很意外地怔忡了片刻，才乾巴巴地回了個：【哦……】

很快，盛闖又主動發來消息，問她：【聽班長說你在檢察院上班？】

夏莛如實回答：【嗯，是的，在做檢察官助理。】

他回：【那很不錯啊！】

夏莛打字回複：【還好吧。】

盛闖像是沒話硬找話，又問她：【那會加班嗎？】

夏莛笑了下，告訴他：【加班是常態，不加班是才是意外。】

盛闖打了個字：【嘶……】

夏莛正在往微信輸入框裡打“怎麼了”這三個字，他的新消息就又蹦了出來。

盛闖：【那你這個元旦假期有空嗎？】

夏莛懵了一下。

她不太確定地疑問：【啊？】

盛闖說：【能騰出一天來和我見個麵嗎？】

緊接著又是一條：【半天或者隻有一頓飯的時間也行。】

夏莛怔怔地盯著手機屏幕，沒能立刻回他的消息。

須臾，她才發現自己的心跳完全失了控，因為心臟跳動過快，呼吸都變得微微短促起來。

夏莛遲遲沒給回應，盛闖的心裡越發沒底。

他故作淡定地開玩笑問她：【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夏莛這才戳這屏幕上的鍵盤打字回他：【沒有。】

就是很意外。

而後她又回他：【那就元旦當天？】

盛闖登時鬆了口氣，懸空著搖搖晃晃的心臟也終於穩穩地落了地。

他嘴角輕勾著打字：【好。】

夏莛又想了想，進一步同他確定時間：【中午見？十一點，不晚吧？】

他哪敢說晚，隻要她肯見他，她怎麼安排他都會無條件地答應。

盛闖秒回夏莛：【可以，不晚。】

然後他問：【你想吃什麼？】

夏莛倒是沒什麼特彆想吃的，一般不知道吃什麼的時候，吃火鍋準不會出錯，於是說：【火鍋？】

盛闖應下：【好。】

他剛要給她發那到時候他過去接她，夏莛的消息就率先傳了過來：【那我們大後天中午十一點在盛廷商場一樓的星巴克碰麵吧，那裡有家火鍋還不錯，每次都要排好長的隊。】

盛闖猜道：【雨潺潺？】

夏莛倒是不詫異他會知道，畢竟商場就是盛家的，而且他前幾天才去過商場，也許親眼見到過那家火鍋店有多火爆。

她回：【嗯，這家火鍋店挺火的，也確實好吃。】

盛闖問：【你喜歡？】

夏莛不假思索地打字回複：【喜歡啊。】

好吃的美食誰不喜歡。

就是排隊難。

夏莛心想，到時候她提前過去先排個號好了，不然這頓午飯估計要一兩點才能吃上。

而盛闖盯著她發過來的這句“喜歡啊”，嘴角輕輕揚了起來。

喜歡就好。

就這樣，盛闖順利約到了夏莛。

結束了和盛闖的聊天後，夏莛又不斷下拉手機屏幕，將他倆今晚在微信上的聊天內容從頭看了一遍。

看完一遍，又看一遍。

最終，她在關閉和他的聊天界麵之前，點了右上角的三個黑點，然後戳進他的頭像，來到了他的個人信息主頁。

夏莛先是把備注改成了“盛闖”，隨即就點進了“更多信息”那欄。

有三行信息。

【我和他的共同群聊：0個】

【個性簽名：It's snowing.】

【來源：通過搜索手機號碼添加】

It's snowing.

下雪了。

snowing，強調現在、當下，意為此刻正在下雪。

夏莛聯想到了高中時盛闖的Q-Q昵稱——snowed。

她微微蹙眉，不太懂他為什麼一個用過去式，一個用現在進行時。

從“更多信息”這欄返回他的信息主頁，夏莛又點進了他的朋友圈。

盛闖的朋友圈和她設置的可見時間範圍一樣，隻展示近三天的動態。

而他近三天沒有發動態。

不過，他置頂了一條朋友圈，雖然不在可見時間範圍內，但因為被置頂，這條動態是長期可見的。

被他置頂的動態是一個時長30秒的視頻。

視頻裡，盛闖穿著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和一條寬鬆的黑色長褲，他盤腿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懷裡抱著一把吉他。

窗外大雪紛飛，他修長好看的手指撥動吉他的弦，低聲緩緩唱著：

“I just wanna be snowed in with you

This Christmas, this Christmas

……

If I got you here with me then let it snow, we got nowhere to go

……”[標注1]

盛闖的嗓音很低，語調緩緩的，像在愛人耳邊私語，透著夏莛不熟悉的溫柔。

她記憶中那個冷硬的少年變得好柔軟。

這樣的他和高中時候的他真的完全不同，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他為這個視頻配的文字是：“聖誕快樂。”

而他發這條視頻的時間是周一晚上，聖誕節那天。

但，周一梧城沒下雪，周日晚上倒是下了一場很大的雪。

這視頻，應該是他在平安夜錄的。

夏莛去搜了盛闖在朋友圈置頂視頻裡唱的那首歌。

歌名叫《Snowed In》。

她點了收藏，並把這首歌加到了“我喜歡”的歌單中。

然後夏莛就放下手機去洗澡了。

等她敷著麵膜再回到臥室，一拿起手機就看到了盛闖半個小時前發來的新消息。

盛闖：【那天要看電影嗎？】

夏莛回他：【可以啊。】

盛闖秒回她，詢問：【你想看哪部電影？】

緊接著，他就把影院的電影排片截圖發了過來。

夏莛思索了片刻，覺得盛闖應該不喜歡看愛情類型，於是先排除了兩部愛情電影。

剩下的三部電影，兩部是犯罪類型的，還有一部是喜劇電影。

夏莛最終選了喜劇電影。

她直接買好了兩張電影票，然後才告訴盛闖：【我買好電影票啦，1號下午三點半的場次。】

然後將有購票二維碼的界麵截圖發給了盛闖。

盛闖本意是想問問夏莛想看哪場電影，他完全沒料到夏莛會直接買好票。

盛闖：【……】

盛闖：【下次不問你了。】

夏莛隻是覺得，雖然是他約她出去，但總不能吃喝玩樂都要他花錢。

他又不欠她的。

有來有往是基本禮節。

她回他說：【你請我吃飯，我請你看電影。】

而她這句話，落在盛闖眼中，就變成了她不想和他牽扯不清。

但他們到底才聯係上，盛闖也不敢太激進。

既然這樣有來有回才是讓她舒服的相處方式，那他就按照能讓她舒適的相處方式走。

他說：【好，聽你的。】

接下來的兩天裡，盛闖每天都按秒數著時間，總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一天長的望不儘頭。

好不容易熬到元旦當天，盛闖早早地就開始為見夏莛做準備。

吃過早飯後洗澡、剃須，挑選衣服及配飾，打理發型，噴香水……

等他全部準備妥當，時間也才不過九點半。

而此時，夏莛正在家裡的衣櫥前皺著眉思索該穿哪件衣服去見盛闖。

她拿了件粉色的毛衣，又拿了件灰色的，然後站到穿衣鏡前，將兩件衣服分彆在自己的上半身前比量了下，又都放回了衣櫥。

夏莛杵在衣櫥前挑選了好半天衣服，一套一套地搭配試穿，再站到鏡子前看效果，最終定了穿上後看起來氣質溫柔的穿搭。

等她再化好妝，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

夏莛趕緊拎上包在玄關換好白色的休閒鞋就出了門。

幸好她住的地方離盛廷商場並不遠，不堵車的話，她打車過去不到二十分鐘就能到。

臨近十一點，已經在星巴克坐著等了夏莛一小時的盛闖頻頻望門口張望。

幾分鐘前，他又點了一杯咖啡。

給夏莛點的。

夏莛推門而進的一刹那，盛闖就瞬間注意到了她。

她穿著粉色的羊角扣大衣，搭配一條純白色的闊腿長褲，白色的圍巾繞在她頸間，同她柔順披散的黑色長發輕輕相貼，肩上挎的那個牛奶白的包包與她的粉色大衣特彆適配。

她的出現，像一陣慵懶又溫柔的風忽然而至。

盛闖起身抬手，喚她：“夏莛！”

幾乎在同時，夏莛也看到了他。

她無意識地彎眸淺笑，看起來還是和高中時一樣有點靦腆。

夏莛走過來的時候，剛好盛闖給她點的咖啡也被做好了。

他把咖啡遞給她，說：“擅自幫你點了一杯紅茶拿鐵。”

夏莛有些驚喜，笑著回他：“謝謝，我最喜歡喝這款。”

盛闖知道。

因為在加上她微信的那晚，他就看了她的朋友圈。

僅三天可見的朋友圈動態中，隻有一條可見的朋友圈，是她發的手拿紅茶拿鐵的照片，配的文字是：“上班好痛苦，隻能靠紅茶拿鐵續命了。”

“我們去五樓吧，”夏莛說：“這會兒可能排隊的人挺多了，先過去拿個號。”

盛闖“嗯”了聲，然後拿起他喝了一半的咖啡，和夏莛一起離開了星巴克。

乘坐扶梯上五樓的時候，盛闖有好幾次想找機會開口和夏莛聊點什麼，但最終都沒能張開嘴。

他能夠在合作方麵前侃侃而談，可以對著盛梁橋咄咄逼人，也做得到客氣圓滑地跟老同學寒暄。

但唯獨夏莛。

唯獨在麵對著夏莛的時候，他總是嘴笨的像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夏莛其實也挺局促，她明白她該找點什麼話題打破他們之間的沉默，可她向來嘴拙，不善言辭，雖然這幾年她與人的溝通能力比上學時好多了，但現在她麵對的是盛闖。

他和彆人不一樣。

她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才不會暴露她的緊張和不安。

兩個人都沒講話，隻是會時不時就各自抿口咖啡。

直到來了五樓。

夏莛望著雨潺潺火鍋店門前排隊等著叫號的人群，輕歎了聲，說：“果然，人好多。”

“要不我們換一家？”她扭臉望向盛闖。

“不用，”盛闖這才告訴她：“我提前排了號，應該還沒過。”

他走過去，問了下門口的服務生現在已經叫到了哪個號，服務生說：“87號。”

盛闖回頭對夏莛笑著說：“剛剛好，我們是89號。”

夏莛沒想到他會提前排上號，又聽到很快就要喊到他們的號這個消息，她不禁莞爾，嘴角輕揚著對盛闖說：“在旁邊坐著等會兒吧。”

盛闖走過來，和夏莛一起在等候區的椅子上坐下。

兩個人位置相鄰，衣服不免會輕蹭到。

夏莛掩飾不自然般偏開頭，而她望向的地方正巧是那家叫“18°C的夏”的冰淇淋鋪子。

再往前，就是扶梯。

他們前幾天猝不及防重逢的地點。

盛闖循著夏莛的視線望過去，出聲問她：“要吃冰淇淋嗎？”

夏莛被他的話語拉回神，她轉回頭，淡笑著回他：“先不吃，等吃完火鍋看看還能不能吃得下冰淇淋。”

“他家的冰淇淋很好吃。”她跟盛闖安利。

“是嗎？”盛闖嘴角噙笑問：“哪種口味最好吃？”

“看個人喜好吧，”夏莛說：“我最喜歡開心果口味。”

“開心果口味，”盛闖很隱晦地像在開玩笑問她：“吃了會變得開心嗎？”

夏莛將喝進嘴裡的咖啡咽下去，也笑著回：“應該會吧？我會的。”

他凝望著眼前的她，嘴角的笑意變得滿足。

那就好。

夏莛也正看著盛闖。

她看著他臉上漾起的笑意，恍惚間竟然覺得很不可思議。

“怎麼？”盛闖低聲問道。

夏莛說：“你變得愛笑了。”

然後又眉眼輕彎道：“怪不得班長說你變化很大。”

盛闖倒沒覺得自己變得比原來愛笑了。

“有嗎？”他失笑著疑問。

“有啊，”夏莛告訴他：“從咱倆剛剛在樓下的星巴克碰麵到現在，就這麼一會兒，你笑的次數比你高中三年加起來笑的次數都多。”

盛闖：“……”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停頓了下，正要往下說，門口的服務生就叫道：“89號！89號在嗎？”

“在的！”夏莛立刻起身，同時跟盛闖說：“到我們了，進去邊吃邊說。”

盛闖望著率先抬腳往前走去的夏莛，有點無奈地在心裡暗歎一聲。

他剛想說——

夏莛，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是愛笑，而是見了你才如此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