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女?(1 / 1)

包廂裡音樂聲震耳欲聾。

幽暗的燈光五彩斑斕,襯得氣氛愈發旖旎燥熱。

靳延往後仰靠在沙發裡,指尖夾著一根煙,單手從兜裡掏出一個銀色的打火機,如同他這個人般,透著一股冷感。他低頭,攏火,打火機的深藍色火焰點燃煙蒂,在深暗的包廂裡呈現出一抹亮色,清淩淩的。

一身超短黑色性感裙的女生從角落走過來。

兩條白皙長腿露在外麵,說話時嘴角笑著,精致的妝容襯得她那張臉更加明豔奪目。

跟靳延以前那些女朋友差不多的類型。

“靳延,一個人啊。”女生坐下來,聲音柔著。

靳延扯了下嘴角。

女生靠近,“我聽說文院的院花夏婷是你女朋友,怎麼,她今天沒來陪你?”

靳延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分了。”

女生愣了一秒,不過,也就一秒。

因為她沒想過靳延跟夏婷分的這麼快,好像他們才交往不到一星期,按照以前靳延分手的周期,大多至少也是談了一個星期以上的。

隻能說,麵前這個人,真的薄情。

“分了啊,這麼快。”女生肆無忌憚地俯身湊近,紅唇彎著,身上的脂粉氣也飄過來。

靳延掀開眼皮,他在笑,卻毫無溫度,“你有意見?”

女生瑟縮了下肩膀,“沒、沒意見,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那現在聊完了,”靳延笑著靠近女生耳邊,溫柔的嗓音說出最涼薄的話,“可以滾了。”

今天是他心情最糟糕的一天。

誰來觸黴頭,都沒有好下場,他也懶得裝那道貌岸然的紳士樣。

女生前腳白著臉離開。

後腳李翔就走了過來。

K了幾首歌的李翔唱累了,麥一扔,撈起桌上的酒咕咚幾下灌進喉嚨裡,坐在沙發上,看向整晚都不發一言的人。

“靳延,昨晚你去哪了?晚會結束後就沒見你人影兒。”

靳延睨了李翔一眼,沒說話。

李翔跟他大學四年同學,看出他今晚心情不好,也知道他這麼個性格,不爽了就冷著張臉,沒誰敢在這時候問他怎麼了。

這小子,瘋的很,什麼事都乾得出來。

大一籃球賽那年,對方隊伍有人玩陰的,狠狠撞了下他們這隊的一個人,下場後發現腿都骨折了。大家都是一個學校的,都想著大事化小。靳延倒好,人聲鼎沸的賽場上,他二話不說給了那人一拳,打得鼻血直流,打完後,他還勾著唇走下場,慢條斯理地拿紙巾擦沾到血跡的手,身上的火紅球衣比那天的火燒雲還要耀眼。

還有大三下學期那次,也不知道怎麼了,靳延忽然惹了一群玩飆車的人,堵住靳延後,說要跟他比一場。靳延漫不經心地說句“好啊”,懶洋洋地,吊兒郎當地,誰也猜不到比賽那天他車速飆到玩命的程度,輪胎與地麵高速摩擦出火星,彆人狠,他更狠,好像這輩子就沒見他跟誰低過頭。

李翔轉移話題:“聽說昨天畢業晚會前,咱們班的桑涴跟你表白,你還拒絕了?”

靳延依舊不搭理。

眼神更冷了幾分。

李翔邊回想,邊自言自語:“桑涴這人,存在感真挺弱的,我大一剛開學當過幾星期學委,也就那會兒跟她有幾次交集。算是一個比較文靜比較乖的女孩子吧,說話也溫溫吞吞的,挺禮貌,不爭不搶的。說起來,我聽說是她跟你表白,我一開始還不相信,以為誰搞錯了,沒想到真是她,猛啊這妹子,平時一聲不響地,畢業突然乾大事!”

“不過結果在我意料之中,你肯定拒絕。”

李翔說得過於篤定,好像他是靳延肚子裡的蛔蟲似的。

靳延:“為什麼這麼肯定。”

李翔:“廢話!我跟你少年舍友,我還不知道你什麼樣兒的?你自己數數你交過多少女朋友了,哪一個不是明豔大美女?”

他搖頭,“桑涴這樣乖乖女掛的,不是你的菜。”

還有一個原因。

跟靳延每一任驚豔前女友相比,桑涴隻能算清秀。

像靳延這種眼高於頂的天之驕子,根本看不上。

乖乖女。

李翔是這麼形容她的。

靳延輕嗤,“桑綰……很乖?”

李翔點頭,“桑涴還不乖啊,長得乖,說話做事都乖啊,跟你簡直兩個世界的人。”

靳延忽然笑了一聲,撣了撣煙灰,彎腰,抬手,將煙摁滅在煙灰缸裡。

冷白手臂上青筋突起。

嗯。

她乖。

要多乖有多乖。

睡了人就跑,一聲不吭——

當、然、是、乖、得、很、呐。

-

另一邊。

清晨從酒店出來後,桑涴蒙著口罩去了附近的藥店買了避孕藥,又去了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一瓶礦泉水。吃了藥過後,將瓶子,藥盒,全部扔到垃圾桶裡,所有的痕跡處理的乾乾淨淨,她才鬆下一口氣。

她一夜未歸,神色還很疲倦,心虛地不敢回家。

這個點還早,桑父桑母應該剛起來不久,可能在吃早餐。

桑涴一直在樓下小區晃蕩,一直到晃到九點半,才磨磨蹭蹭地上樓。

打開門,桑父桑母竟然還在餐桌上。

聽見開門聲,不約而同望過去。

“涴涴,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玩到下午才回來呢。”桑父笑嗬嗬地端著茶,咬口餅子,嘬口茶。

桑母拍了下他的胳膊,大夏天的臂膀拍得清脆響,“啪”的一聲,“老桑我跟你說多少遍了,早上吃早點喝豆漿喝豆漿!彆老是喝茶!多少年都改不掉你這個臭毛病!”

罵完才看向桑涴,見她還杵在門口,“涴涴,過來啊,沒吃早點呢吧,餓不餓,要不要媽媽給你下餃子,還是吃麵,吃飯?”

桑涴嘴角僵硬地笑,“不用了媽,我不餓。”

“那哪成,昨天畢業晚會吃的再多那也是昨天的,今天是今天的!”桑母惦記著前一陣桑涴嚷嚷著減肥,心有餘悸,“你彆跟我說你又減肥,你看看你身上本來就沒幾兩肉,個子隨你爸,一米六七的身高,才一百斤,胖什麼胖!”

桑涴腰酸腿軟,心裡也累,實在沒勁兒,“媽,真不用,我不餓。”

桑母:“好吧,看你這樣累得不行,昨晚又是在琴琴家睡的?”

桑父:“那你看沒看見你汪叔叔?我前幾天淘到一根少見的釣魚竿,正想給他看看,不知道他出差回來沒?”

汪叔叔是桑父以前是同窗,後來是同事,關係鐵得像親兄弟。

汪叔青年喪妻,隻有汪琴琴這一個寶貝女兒。

汪琴琴跟桑涴是發小,一直到大學兩人都是一個學校,姐妹情杠杠的。

桑母:“老汪沒回來吧,要不我打電話問問,上次答應給他介紹對象這事兒有譜了。”

桑涴心猛地懸起來:“不要!”

桑母不明就裡地看她,“怎麼了?”

桑涴咧著嘴,乾巴巴地笑,“沒事,我是說你彆打電話了,我昨天在琴琴家睡的,她家就她一個人,汪叔還在出差呢。”

桑母“哦”了聲,沒懷疑,走過去收拾碗筷了。

桑涴懸起的心,緩緩落下。

整個人像是坐過山車一樣,怕又被爸媽逮住問什麼,連忙躲進了自己的小房間裡。

下一秒,打通了汪琴琴的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通,說話聲音囫圇不清,像是在敷麵膜,“喂,涴涴,你打電話給我啊?”

“琴琴,”桑涴深吸一口氣,“要是有誰問起你我昨晚在哪兒,你就說我畢業晚會結束以後去你家了,知道嗎?”

聽出桑涴聲音裡的正經,汪琴琴正色一點,“你怎麼啦?”

“我……”桑涴難以啟齒,“反正你就這麼說。”

汪琴琴眯眼,麵膜扯下來,這下唇齒變得清楚了,也變得咄咄逼人了,“你是不是背著我乾了什麼虧心事兒桑涴。”

桑涴心虛,“我就是昨晚在包廂裡發了酒瘋,怕我同學聽到了來找視頻看,就撒謊說我不在包廂裡,提前走了,去了你家。”

汪琴琴半信半疑地“哦”了聲。

“你聲音怎麼啞了?”

桑涴:“……”

“沒什麼,昨天K歌喊啞了。”

“看不出來啊,”汪琴琴笑,“你這乖乖性格還上台K歌呢,難不成是因為靳延?”

桑涴喜歡靳延很久很久這件事,隻有汪琴琴一個人知道。

之前她也提過幾次,讓桑涴大膽追,不過桑涴顧慮靳延浪蕩,女友一個一個地換,怕他眼高於頂看不上她,又怕兩人真的在一起後依舊免不了分手的結局。所以拖著拖著,一直到了畢業那天,桑涴才鼓起所有的勇氣,瞞著所有人,包括汪琴琴,自己去跟靳延告白了,果然,他看不上她。

要是沒有發生昨晚那件事還好,提了就提了。

可偏偏兩個人發生了關係。

桑涴現在一聽到靳延的名字,哪怕是沾到他一點邊的事情,都會戰戰兢兢,“沒有沒有,我就是隨便唱唱。”

隨後匆匆掛了電話。

房門忽然被敲響,噔噔。

桑父:“涴涴,爸爸能進來嗎?”

“可以。”

桑父笑嗬嗬地走過來,“東西收拾好了沒,你媽想去早一點就改簽了下機票,晚上八點的。”

桑涴愣了下,“機票?”

桑父點頭,“忘了?你這孩子,這記性真隨我。上個星期不是說趁著你畢業還沒工作一家人出去旅旅遊,正好我跟你媽也放假。”

桑涴這才記起來。

上星期一家人約好要去海南三亞玩,原計劃就是明天出發的,現在提前到了今天晚上。她最近因為畢業和跟靳延告白的事忙得心不在焉,倒給忘了。

“沒事,我現在來收拾,很快的。”桑涴拖出行李箱,在衣櫃裡挑挑揀揀幾件衣服塞了進去。

“不急不急,還早,我們吃個晚飯再去機場。”

“爸,去了三亞玩幾天啊?”

“玩個三四天吧,然後再去香港轉轉,你媽老早就念叨了,這回啊咱們一家人出去轉個把月再回來。”

“一個月啊……”桑涴抿唇,輕歎口氣。

一個月的時間,應該夠讓那件事慢慢淡化了。

反正畢業晚會也結束了,她跟靳延,以後也不會再見到。

這麼多年的暗戀,也該畫上一個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