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怎麼了?”許源猛地站起來,湊近看花妍的傷口,“不是隻磕傷了點皮嗎?”
剛說完,他也看到了花妍的傷口,頓是臉色格外臉看:“誰乾的?”
那傷口像是尖銳的東西劃開的一道道,根本就不是擦傷,腳踝腫成東北大饅頭,再加上金蘊治療的過程,可能還傷到了關節或者骨頭。
金蘊沒說話,站起身洗手。
花妍滿頭大汗地喘著粗氣,顧不上回答。
許源氣狠了:“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跑不了!”
說著,他就往外麵走。
“回來。”聽到金蘊喊他,他雖氣著,但還是停住了腳步,“我去查清楚,這是蓄意傷人!”
“好啊,去告。”金蘊看向他,“你有證據?”
許源想也沒想就答:“幾個攝影機在拍。”
“我們剛才也在場,你看到了?”金蘊問。
許源啞然張嘴。
金蘊又說:“就算有攝影師拍到了,他們會把證據交給你?他們願意劇組因此受到負麵影響?或者,得罪許唐?”
就差直接問他是不是不想乾公司了。
“我哥那裡不是有你嗎?”許源嘟囔著,但已經坐回了椅子裡。
金蘊瞧他一眼:“我是不是和你說過,在我和許唐之間選一個?”
許唐猛地看向金蘊,那眼神,仿佛在問她:“你來真的啊?”
金蘊微微頷首:“所以,你懂了?”
“為什麼啊……”許源抓一把頭,特彆苦惱。
金蘊已經把注意力轉回到了花妍身上:“脫臼的關節已經複位,但你的傷不容樂觀,最近一個禮拜這隻腳不要受力。我的建議,去醫院找醫生縫合外傷。至於醫藥費,你不用擔心。”
“啊,對對對。”許源趕緊表態,“你這是工傷,醫藥費公司管,你隻管好好養傷。”
“我養傷一個禮拜,是不是就演不了女二了?”花妍難過地看向許源和金蘊,但不用他們回答,她也知道答案,沒有人會等她。
認命地擦掉湧出來的淚,她又問:“公司是不是會辭退我?”
許源乾巴巴地安慰著:“你先養傷。彆想太多。”
花妍搖頭:“不。我辭職。知道你們都是好人,但我不能連累你們。”
看著她,金蘊瞳孔微震。
很快,她將差點溢出來的情緒收斂住,像羅道長曾經揉她的頭那般揉了揉花妍的頭:“彆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這不是你的錯,你隻管放心養傷,有我在。”
“可是,如果我不演,就一定要找人來演,那個蘇杉來演的話,就連女二都不是我們公司的了……”越說,花妍越氣,自卑地抓著自己的大腿,“都怪我不爭氣。”
“是我答應了教你卻一直沒教。該怪我。”聽金蘊這麼說,許源品出味來了,“你真的打算演秋水了?!”
一悲一喜下,他有些懷疑眼前世界的真實性,狠狠往自己臉上掐一把:“哎喲!”
他喜笑顏開:“疼疼疼!是疼的!”
“不。”金蘊搖頭,話音才落,就被花妍握住了手。
她看向花妍,看到對方眼裡卑微的乞求,妥協了:“好吧,我演秋霜。”
“演……”許源愣住,“你沒事吧?有女主能演不演,去演女二?”
“秋水簡直是為你量身定製的角色,你不用費用力就能把她演出精髓!你……”他氣得直瞪眼,後麵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金蘊神色如常,偏頭問他:“你不同意?”
“同意。哪裡敢不同意?”不等她再說什麼,許源自動敗下陣來,“反正不管你演什麼,咱們的協議都會開始生效,以後,我就是你的專屬經濟人。”
“你呢,願不願意先做我的助理?如果你以後還想做演員,等合適的機會,就爭取。”金蘊看向花妍,話音剛落,就看到花妍“撲通”跪下,膝蓋重重地磕在地上,“願意,隻要能在這個城市活下去,我做什麼都願意。”
許源聽著聲音都覺得疼,皺眉提醒:“你悠著點,彆腳傷沒好,又傷到膝蓋。我上哪去給蘊姐找讓她這麼偏袒的助理?”
花妍破涕為笑。
她要的隻是一份工作,一個留在這個城市的機會,至於做什麼,她並沒有什麼固定的目標。
而她求金蘊出演的時候,隻是不甘心讓舒禕占了好處,她自己已經做了要退出的準備,金蘊重新給她鋪了路。
第二次了!
金蘊想了想,又說:“我不讓你現在就接戲,是因為……”
“不用解釋。”花妍抓住她的手,“我都聽師傅的。”
金蘊一怔,看著花妍的瞳仁猛地一震。
曾經,她也曾這麼仰著頭,看著羅道長:“你不讓我現在拜師我就不拜。你不用解釋的,我都聽師傅的。”
那個稚嫩聲音的主人沒能等到真的叫羅道長一聲“師父”的日子。
現在的她,揉著花妍的頭,微微一笑:“乖。”
明明,花妍和她同齡。
許源送花妍去醫院。
有她之前的表現在前,張嶼自然不會不同意她演女二,但還是遺憾沒能勸動她演女主。同時,他也擔心,一個從骨子裡透著秋水平穩氣質的新人,是不是真的能演好秋霜這個滿張力的角色。
金蘊搖了搖頭,微笑著沒有說話。
與其說秋水氣質平穩,倒不如說是因為透著一股死氣。
一個抱著必死之心行事的人身上,都透著一股死氣,可是,她與秋水不同,她在掙紮著,想活。
勸不動她,張嶼招呼大家:“準備準備,女二換人,服化道!還是先拍秋霜摔傷,秋水背秋霜那段!”
舒禕大鬆一口氣,走到化妝間,看到金蘊自若地垂眸坐在椅子上讓化妝師化妝,捧著劇本在眼前看,仿佛是個老戲骨似的,一口氣又梗住了。
她走向金蘊:“不是把台詞都背仔細了嗎?還看劇本?”
金蘊沒有說話,把劇本翻了一頁。
舒禕氣不打一處來:“金蘊,你說,你到底什麼意思?”
她抬手抽掉金蘊的劇本:“為什麼你總是要處處和我作對?!”
化妝師不敢吱聲,假裝自己是個機器人,隻專心化妝,但雙耳豎直了聽勁爆消息。
“我為什麼要和你作對?”與舒禕激動的語氣相比,金蘊平靜得讓人震驚,“什麼時候和你作對了?”
兩個問題問出來,舒禕噎住。
看看化妝師,她笑了:“不是最好。我聽說,你懂玄學?”
金蘊瞥她一眼,微揚頭讓化妝師畫唇。
化妝師眼睛都亮了!好像是大瓜啊!
舒禕站直身子,俯視她:“那你有沒有算出來自己今天會有血光之災?”
說完,舒禕仿佛找到了什麼底氣和優越感般,得意地拿著劇本離開。
化妝師小心翼翼地打量金蘊的神色,說:“你彆往心裡去,她平時就脾氣大,不過也沒有今天這麼大脾氣的。可能是因為今天的戲拍得太不順利了。”
金蘊神色不動,感覺到化妝師的手已經從自己下巴上移開,說:“沒事。”
“哇……”化妝師詫異了,“你真的性格好好哦,她這麼來挑釁你,你都沒一點意見。要是花妍也像你一樣,可能還不會這麼慘。”
“哦?”金蘊看向鏡子裡的化妝師,“花妍當時是怎麼做的?”
化妝師自覺失言,尷尬笑笑:“你的皮膚好好哦,比舒禕的要好得多。”
“謝謝。”金蘊禮貌地笑笑,“花妍是罵她了還是打她了?”
“那倒沒有。”四顧確定化妝間裡沒有彆人,化妝師壓低了聲音說,“花妍說自己一直很倒黴,但倒黴的都是她身邊的人,她自己不會有事。舒禕就說拭目以待。結果,沒想到,最後真的是花妍受了傷。”
“所以,她在假用玄學傷人?”金蘊問。
化妝師趕緊否認:“沒有沒有。我可沒這麼說,隻是花妍受傷真的太巧合了。”
“哦。”金蘊笑笑。
這世上,最玄乎的事情,就是巧合。
化妝師似乎還有話想說,但外頭已經傳來張嶼催促的聲音。
金蘊站起身,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唇色已經被凍得發紫,臉上全無血色,倒是有些許黑黃的泥色。她頭發淩亂,衣衫劃破了道口。
她平靜的氣質,讓人覺得這不是秋霜,而是受了大難的秋水。
走到場中,張嶼看到她,搖了搖頭:“秋霜不是這樣的。”
金蘊往場中走:“試試吧。張導有事急著回去,我們儘快過。”
張嶼一愣:我家有事?
不過,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有在這種小事上糾結的意思,馬上招呼人:“秋霜就位了,秋水呢?演員換人,大家抓緊時間。”
換了演員,所有和女二有關的都得補拍,大家都做好加班的準備吧。
好在花妍進組後花了幾天時間熟悉劇本,真正需要重拍的部分不多。
舒禕也補好了妝,平複好了心情:“許總一會兒會過來探班,大家加油!”
“好哦!”大家歡呼著。
許唐可是金主爸爸,不過,他們還沒機會見過真人。
蘇杉笑著補充:“這可是沾了我們舒禕的光啊。”
片場頓時格外安靜,眾人看向金蘊和舒禕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不久之前,他們也是在這裡,聽到了許源說金蘊是許總的女朋友,現在,許總來探班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再看兩個當事人。
舒禕得意地看向金蘊,想要從金蘊的臉上看出一點讓自己滿意的神色,金蘊卻仿佛沒聽到他們的話一般,不受影響地在之前花妍待過的位置擺出了造型。
張嶼的目光在她們身上掃過一眼,催促:“秋水呢?!擺好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