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菩薩麵(捉蟲)(1 / 1)

良醫自醫 月尾竹 3935 字 7個月前

許源順著金蘊的視線看過去,眉頭一跳一跳:“她怎麼又來了?!”

明顯不耐煩的語氣,讓金蘊詫異。

不等金蘊發問,許源解釋著:“她是江家的藏起來的嬌小姐,心臟不太好,沒什麼玩伴,天天就會纏著我和我哥……我們可煩她了。”

金蘊搖頭:“你哥不煩她。剛才我還看到他們一起在哈裡蛋糕店了。”

“臥槽!”許源幡然醒悟:剛才蘊姐一定是受刺激了,才把給他哥買的蛋糕送去了墓地!早知道就……

不等他悔恨清楚,江柔嘉已經走到他們車邊,敲響了駕駛室的車窗。

不耐煩地搖下車窗,許源開口:“動不動就攔人車,你煩不煩?”

江柔嘉臉上的笑僵住,還未開口說話,滿眼蓄著的淚似乎要湧出。

“我一開口你就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我求你了,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許源一個頭兩個大,毫不掩飾對江柔嘉的厭惡。

“她是你姑奶奶?!”金蘊詫異,“從哪兒論的輩分?”

她記得,江柔嘉可是管許唐叫哥的。

“我和她沒輩分,沒關係!”許源氣呼呼地鼓腮,“她就喜歡黏著我們兄弟,陰魂不散的。前幾年去了國外,我難得清靜,現在一回來就……”

一股冷風從右側灌入,許源沒說完的話被他吞了回去。

他偏頭急喚:“蘊姐!”

金蘊站在車門邊,微微笑著,明明很親和的樣子,卻透著疏離的意味,仿佛他們之間隔著一層玻璃:“不打擾你們敘舊,我還有急事,自己過去就行了。還有,特彆提醒,開車慢點!”

“臥槽!”許源急忙推開車門,試圖叫住金蘊,但他忘了,車門邊還有個人正等著他。

幾乎是車門打開的瞬間,江柔嘉就堵住了他的去向,一臉期艾:“阿源,為什麼不接我電話?為什麼說有事?你的有事,就是和她在一起嗎?可是,她是許唐哥的女朋友。”

“什麼狗屁?”許源隨口回應江柔嘉,焦急地看向金蘊,見金蘊已經攔下一輛車坐進去,煩躁地握拳打在方向盤上,“你滿意了?”

江柔嘉眼裡蓄著淚:“你就那麼喜歡她?”

“她是我嫂子。你是我什麼?”許源沒好氣瞥向她,痞笑的樣子與在金蘊麵前的乖巧樣相比,判若兩人,“幾年不見啊,江柔嘉。你還是那麼惹人討厭。”

“不!你就是喜歡她!你就等著你哥不要她!”江柔嘉稍稍提高了音量,加快了語速,但她生來聲音輕柔,除了讓人感覺到她的急切,並沒有殺傷力。

許源不耐煩地長按喇叭,不客氣地瞪她:“你比之前更惹人討厭。我不是我哥,沒有不打女人的習慣。你好自為之!”

幾乎是在許源說完話的當口,執勤的交警就到了他們身邊,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剛才是誰鳴笛?”

“我!”許源歡快地舉手,同時抬手趕江柔嘉,“彆擋著人家執行公務。我要罰款呢!”

江柔嘉往旁邊退了兩步,麵上一陣紅一陣白。

兩滴淚順著臉頰流下來,她趕緊轉過臉,擦去淚跡。如果被許源看到,止不住又要怎麼說她。

聽到付款的“嘀”聲時,她調整好表情,再次看向許源:“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她。但是我可以確定地告訴你,你哥不要她了。你知道她有多可笑嗎?竟然說我的心臟還有治!我的心臟是先天毛病,國內外多少醫生都看過,說……”

“真的?!”輸入密碼的動作一頓,許源偏頭,若有所思,“她真是這麼說的?”

江柔嘉連連點頭。

許源笑了:難怪剛才蘊姐以為是來找她的。

利落地付完罰款,他鑽進車裡,在江柔嘉探手過來前關上車門,搖下車窗:“如果蘊姐真的說了,就算你走運。她不輕易管閒事的。彆人求都求不來。”

不等江柔嘉接話,許源搖上車窗,同時說:“你最好祈禱他們不要分,不然,我在她那裡可沒這麼大的麵子。”

說完,腳下油門一踩,他把車子開出了最高限速,嚇得交警拔腿狂追。

這可是路麵結冰的危險路況,一個不小心就是重大交通事故!

好在許源駛離一段之後,在車裡不間斷的“您已超速”提醒中冷靜下來,放慢了速度。

想當初,自己也曾不把金蘊當回事,覺得她就是個隻能看看的瓷娃娃,他哥對她也隻是一時興起。

結果呢?

他看著他們在一起三年了,這三年裡,他遇到所有的仿佛天塌了的事,都是金蘊幫忙解決的。

比如兩年多前他高燒不退,藥物無效的情況下,金蘊幾根針讓他退燒;

比如在他茫然的時候,幾句話撥開他眼前的迷霧;

比如在他有危險的時候提醒他;

……

就連今天,她都仿佛提前料到了他會加速開車……

有時,他甚至覺得,金蘊能被他們撿回去,不是巧合,而是上天特意給他們兄弟送來的寶藏。

他看出來她是個有秘密的人,她不想說,他就不問,安安心心地做好她的小跟班。

但是,今天,她問:“如果我和你哥分手了,你跟誰?”

冬天的太陽懶洋洋地掛在天上,快到頭頂的時候,金蘊也到了小君山腳下。

昨夜才下過初雪,山路滑,就算金蘊從小在這裡長大,也要留幾分心放腳下才能保證不摔,但比起彆的登山的人,她簡直是健步如飛。

登山的人一般到農家樂的位置就停了,他們稱之為半山腰,而真正的半山腰上,有她從小長大的家。

聽到身上響起的手機鈴聲,金蘊停下腳步,一麵回頭看已經隱藏在雲霧之下的農家樂,一麵掏出手機接聽。

不等她開口,對麵的聲音已經傳過來,是許源:“蘊姐,到了嗎?”

“到了。”金蘊喘兩口,平息一下呼吸,“說事兒。”

許源嘿嘿一笑:“咱當初簽的協議還算數不?”

“協議?!”金蘊愣了一會兒,“什麼協議?”

像遇到了負心人,許源氣得嗷嗷叫:“你忘了?你真的忘了!我創業之前,你答應過我,如果我真能把影視公司開起來,你就做我公司的第一個簽約藝人!”

“噢!”金蘊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不過,我記得有個激活條件。”

當初許源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她本不想答應,但看當時的許源情緒不太好,就答應下來,不過,前提是她出現一部她想要參演的作品。

“姐!我發劇本給你,你挑一部吧。”許源有備而來,一刀子往金蘊心窩子裡紮,“隻有半年時間了,你要沒一部作品,就畢不了業咯。”

金蘊今年已經24歲,過完這個年,就25了,正常情況下,四年大學,22歲-23歲畢業,她22歲才進大學,一定比彆人更擔心畢業的事。

許源想得很好,金蘊卻隻是看天笑笑:“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麼要緊的?”

天邊飄過來一塊黑壓壓的雲,不知裡麵積攢的是雨還是雪。

“什麼?”許源聽得雲裡霧裡,金蘊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轉而道,“我無所謂畢不畢業,忙著呢。回頭說。”

說完的同時,不等許源接話,金蘊直接掛斷電話,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

做完這個舉動,她愣了愣。

三年前,她為了許唐取消了手機的靜音模式,現在,她又回到了手機靜音的狀態,自己當真已經對他完全沒有期待了嗎?

當真……

再不需要等誰的電話了嗎?

她的思緒,被前方傳來的點點驚呼聲地打斷。

趕緊收了神思,她提步快走,不一會兒,就看到倒在雪地裡的穿著黑色衝鋒衣的女生。

女生掙紮著爬起來,但路麵實在太滑,剛爬起來一點又摔了下去,撲通撲通的。

聽著聲音都疼,那女生卻仿佛不知疼一般,摔下去又爬起來。

許是摔傷了,如是幾次後,她扒在地上號啕大哭,仿佛陷入了人生絕境。

往山上走了一段,經過她身邊時,金蘊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歎了一聲:“這個天氣,不是爬山的好時機,你回去吧,改天再來。”

悲憫的聲音憑空出現,女生瞬間止了哭,看向金蘊的方向,看到一個穿著杏色對襟襖子、黑色馬麵裙的女生,定睛再看一眼,“嗷”地一聲哭著去抱金蘊的腿:“神仙顯靈了,神仙顯靈了!這山上的慈航廟果然好靈!”

金蘊連忙往旁邊避開,才沒有被她抱住,解釋一句:“我不是神仙,慈航廟沒開門。你趕緊下山去吧。”

女生期期艾艾:“你穿著古裝,長著菩薩麵,怎麼可能不是神仙呢?”

果然不能同情心泛濫!金蘊無語地輕歎一聲,轉身離去。

從小,她就因為長了一張很有親和力的菩薩麵而被許多人喜歡,但她渴望的喜歡都沒有得到。

父母的,羅師傅的,許唐的……

有時,她也會期待有神仙降世,讓她能問一問,為什麼她要噩夢連連、輾轉反側、求而不得、悔之晚矣?

為什麼她在意的人……先是父母,再是羅師傅……都要離她而去?

尤其是羅師傅。

她連叫他一聲師父的資格都沒有。

因為,幾個師兄都是他的門人,而她,雖叫他們師兄,其實至他離世都未被他正式收入門下。

可她在慈航廟裡住了近二十年,也沒有得到答案。

她越想,情緒越洶湧,腳步也越急。

摔在地上的女生愣愣地看她片刻,急切大喊:“誒!神仙等等我!彆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