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畢業旅行。

兩個人又來了泰國的沙美島。

正躺在吊床上搖搖晃晃補眠呢。

沈耀的手機一直響。

“怎麼不回？”譚笑不怎麼在意地說，說完這句話，這個場景，很熟悉……

很巧，大概是未婚夫妻兼青梅竹馬的默契吧，沈耀也覺得譚笑這句話很耳熟。

是哪裡耳熟來著，好像是他大學以前，他媽前夫還在的時候，經常有人故意在他在家的時候打電話給他。這時候他媽媽就會問“怎麼不回”。

譚笑坐了起來，麵無表情地盯著沈耀。

沈耀看她一眼，拿起手機，解鎖，看看是誰在害他。

等看到內容，他翻了個白眼。

他就知道。

他把手機遞到譚笑麵前：“李燃。”

譚笑沒看手機，看著他的眼睛，誠懇道歉：“對不起。”

沈耀歎了口氣，拍拍譚笑的頭表示自己不介意。

譚笑很內疚自己的應激反應，她知道這樣無儘的猜忌懷疑對感情沒有任何幫助，可是她就是控製不住。

沈耀往裡挪了挪，攬住她的腰，譚笑就被他抱著，擠在同一個吊床上，他抱住她，輕聲安慰：“彆瞎想，我也沒往心裡去。”

“嗯……對不起。”譚笑悶悶道。

沈耀突然笑了：“你知道李燃最近為什麼老給我發信息嗎？”

“一來是為了請教。”

“二呢，是騷擾。他知道我在度假，所以發起信息絲毫不手軟。”

譚笑笑了起來。

“說起來，你倆還挺投緣的。”

“我頭不圓。”

“但是你耳朵圓。”

“你腳指頭圓。你眼睛也圓，嗯……還是你比較圓。”

雖然他沒說什麼，譚笑不知道為什麼耳朵紅了。

“好了，放我下去，太擠了。”

“沈耀？”

“彆裝睡！”

※

大四畢業後，沈耀申請去美國大學交換，而譚笑留校讀研。

小情侶分居兩地。

但是因為譚笑把和沈耀的聊天框當日記寫，沈耀也慢慢有了這個習慣，兩個人聯係根本沒斷過。

自顧自長篇大論一堆，說的都是日常小事和自己的感受，最後認真分析總結自己為什麼這麼想，理清自己的思路。最後留一句，無關緊要，真的不用回。

另一個無視最後信息，然後逐條回複得很認真。回複完對方，也說說自己的事。

譚笑根本不擔心。

而且學建築的，每天那麼忙，一天能睡上八個小時已經是老天開眼了，哪有時間搞那些有的沒的。

※

沈耀讀完研究生，進了有名的工作室開始工作。

而譚笑選擇讀博，然後當大學老師。

她讀博的時候，因為條件允許，所以她到美國陪沈耀，他的工作也終於穩定下來了。

一看沈耀瘦得臉蛋都不圓了，她彆提多心疼。

沈耀特彆忙，一開始是畫圖狗，工作壓力大，又初入職場，要注意的地方很多。

沈耀剛上班這一年，情緒格外不穩定，性格又變得很收斂。

她一看就知道是為什麼。

她就每天接他下班，看書陪他熬夜，接他下班，在他發完脾氣默默整理他弄亂的圖紙，安撫方案被斃掉、設計又不成功的他。

給他做營養餐，拉他運動。

想各種辦法幫他進補。

沈耀找她聊項目的時候，她也會以女性居住者的角度，給他建議。

譚笑論文遇到一點問題，資料必須回國去圖書館查。

聽說她要走。

沈耀抱著她低低應了一聲。倒沒有說挽留的話，就是一晚上抱著她，走到哪裡都賴著，畫圖也非要她坐在旁邊。

“我很快就回來啊。”譚笑親親嘟嘴開始撒嬌的沈耀。

沈耀難得發了一條朋友圈：天氣真差[機場的藍天.jpg]

一個人冷冷清清地開車回家，他打開冰箱，發現裡頭有包好的餃子，凍起來的湯，冷凍室，有七個飯盒，譚笑做了七天的便當給他。用了好多花裡胡哨的便簽紙說明了，哪些需要再下鍋煮，哪些需要烤……

沈耀吸吸鼻子。

他覺得譚笑這個女人，他是一天都離不開了。

都說愛情需要經曆與陪伴，而他倆幾乎從出生就開始彼此陪伴了，沒錯，他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沈耀咬一口譚笑切好的蘋果，滿血複活跑去肝設計圖。

※

沈耀和一個事務所的朋友約好去搞競賽。

然後還真通過了。

他開始嘗試一些項目的核心位置。

同年，譚笑博士論文通過。得到了留校資格。成為了一名大學老師，沒有編製，薪水很低的那種。但她吃住很省，物欲不高，沒有買房買車的壓力，因為她住學校的宿舍，所以日子過得倒也很平靜。

快到譚笑生日了，沈耀加班加點趕出了假期，一下班，交了方案，拎起辦公桌下的行李箱就趕去了機場。

然後，他就出現在了譚笑和家人聚會慶祝的晚宴上，拎著個行李箱風塵仆仆地趕到，一進去就求婚了。

隔天兩個人領證。

進去拍結婚照前。

“這麼心急，也不睡會兒，你看你的黑眼圈？”譚笑給他化妝，掩蓋他的憔悴。

沈耀看著她，想笑。

“誒，彆動，乖啊。”

拿了兩本紅彤彤的結婚證出來，沈耀嘴角就沒下來過。

路上沈耀管譚笑喊了句“譚老師”。譚笑就跟他說起了這事。

“原本我是想當高考語文老師的，我覺得高中對中國孩子的意義不需要我多說了吧？我特希望能幫到孩子們。不過，同學們在高三攤上我這麼一個愛摸魚的老師，唉，我還是放過他們了。而且，我看你每天這麼忙，如果我帶高考的，我們估計早晚得離。”

沈耀抱抱她。

“你不嫌我賺的少就行。”譚笑歎口氣。

沈耀搖頭：“家裡有一個人能賺錢就好。”

※

沈耀特彆特彆忙，建築師又經常需要視察工地，經常出差。

沈耀最近忙一個跨國的案子，到了最後收尾階段最忙的時候。

譚笑拿著醫院的單子，靠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

她拿起手機開始編輯短信，給她那已經三個月沒見麵的老公：

“我懷孕了，三個月了……

以我們目前的狀態，我沒信心能養好孩子

孩子如果生下來，爸爸不常在身邊，不如不生是不是？

我想把孩子打掉

可是這樣對你很不公平，對不對”

她亂七八糟打了一堆，最後，她全選，按了回車，全部刪除。

她關了手機，摸著獨自躺在天花板上看著燈發呆。

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然後她再睜眼，手機正在瘋狂震動。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是沈耀。

她接起來。

“譚笑！你怎麼才接！孩子都三個月了，現在流產是不是很危險啊！”

“你月經三個月都沒來，你才發現不對？怎麼早沒發現？你要多注意你自己身體啊！等我回去，我帶你去做個全身體檢！”

譚笑愣住：“你怎麼知道？”

“你信息發給我了。”

“啊……發出去啦？”

“合著你還打算不告訴我！”沈耀心思很亂，幾乎是語無倫次地說話，“譚笑，你給我老老實實待著，生不生我也有決定權的，等我回去我帶你去體檢，出了體檢結果之後再一起決定。這不是小事，你如果自己做了決定，你以後想起來萬一後悔了，你得多難受。”

“你工作不忙？”

“剛剛收尾，我一看手機就看到你短信了。”沈耀抓了把頭發，“把我嚇的，同事問我怎麼了，我下意識回了星州話。”

譚笑笑了出來。

沈耀也笑，他溫柔地說：“總會有辦法的，我這些年一直努力學著當個好丈夫，勉勉強強還算成功吧？”

譚笑笑著應他：“好老公。”

沈耀眼前浮現了譚笑笑得彎彎的眉眼，笑意更深，他溫柔且堅定道：“十個月突擊，努力學著當個好爸爸，不管難不難，我會努力學習的。”

“我也會開始看相關書籍的。不管這胎要不要，我們早晚要生的嘛。不過，我們隻有六個月時間，一般都沒有十月才生的。孩子現在已經三個月了。”

“哦，對哦……”沈耀開始回想，“那不剛好是我臨走前那次？就你哭得很慘，然後……”

“停。”

“哦……”沈耀開始無聲地笑。

“沒事兒我掛了。”譚笑嚴肅道，“不許笑。”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嘟”的聲響，沈耀笑出了聲。

※

譚笑去做了B超，醫生說胚胎發育非常健康。

譚笑呢，有一些因為作息不規律的小毛病，但是隻需要好好調養就沒事了。

譚笑把結果發給沈耀，通電話的時候兩個人都很沉默。

過了幾天，沈耀項目結束，回到國內，他以前的老師聽說他要回來，邀請他來學校做個講座。

譚笑也來看。

看著她從台上的男人吐字清晰、意氣風發的樣子，準確還原出和她在家裡排練時的效果，甚至更加自如出彩。現場反應很好，同學提問也很積極。譚笑很驕傲。

散場以後，回答完同學的問題，又和老師寒暄了幾句。

從階梯教室出來已經是下午了。

兩個人手拉手走在校園裡。

“感慨嗎？”

“以前你在這個地方，跟我撒嬌說不想讀，想入贅我家，不想努力了。”譚笑看著他，一開口就是耀哥輝煌的言論。

沈耀臉微微紅了，輕輕咳嗽一聲。

“現在一晃，都是來校演講的成功學長。”

“是啊，好多事情都在變化啊。不過，一直有你陪著我。”

“不膩嗎？天天對著我這張臉？”

“你天天看著我？你膩了？”沈耀眼神危險地反問。

“我看你都看習慣了，什麼負麵的事情都跑來跟你說，所以下意識，緊張的時候，看到你就不緊張了。很安心。”譚笑往他胳膊上靠了靠。

沈耀笑著：“我也是啊，我感覺現在都離不開你了。我的定海神針。”

“誒，不行，還是要想想我離開的樣子的。”

“是是。你也是，要珍惜我的陪伴啊。萬一你哪天膩了，打算就近在大學裡找個新老公，也要想想今天說的這些話。”

譚笑笑著看他。

“老師好。”前麵走來了兩個學生，眼神裡難掩好奇地看著和他拉著手的沈耀。

沈耀友好地衝他們笑笑。

“這是我先生。”譚笑看到學生好奇的眼神，大方介紹。

“佳偶天成，神仙眷侶。”一個女生豎起大拇指。

譚笑被她逗笑了：“你是不是有問題要問我？”

畢竟這兩個人遠遠看見他們就筆直走過來了。

女孩點點頭，把論文上找資料時碰到的一個問題提了出來。

譚笑認真解答。

沈耀在一邊看著，心裡還挺感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當了爸，身份升級了，以前回來學校都是學生心態，自從知道譚笑懷孕以後，再回來心裡特彆多感慨，總覺得哪哪都一樣，又哪哪都不一樣了。

看到譚笑解答學生問題的樣子，他情不自禁就想到了兩個小蘿卜頭撲到她膝蓋上問出各種不著邊際的話題的樣子……

兩個人出了校園，家就在附近，她慢慢走回家。

經過附近的小學。

看著車子人來人往，附近的學校打鈴，學生們放學了，他倆都停下了腳步，看著孩子們一個個走出來。

高年級和同學結伴而行，說說笑笑很有活力。

低年級走出來撲進爸媽的懷裡。

他們神采飛揚，說說笑笑的。

“要不……”譚笑看向沈耀，“我們生吧？”

沈耀轉頭看她，微微一笑，“好。”

譚笑摳摳手指，“你說。”

“譚笑。”

兩個人同時開口了。

“你說。”沈耀道。

“要不然我辭職吧？”

沈耀聞言笑了：“你猜我想說什麼？”

“什麼？”

“如果我辭職，回學校當老師，你願不願意？”

“啊？”

“每次都是你照顧我情緒，我也得為你做點什麼啊。”

譚笑有些意外，想了想，忍不住撲到他懷裡。

“其實你還是很喜歡建築師這個工作的，對不對？”譚笑理理他的劉海，“突然上升期急流勇退？這不像你啊。”

“我隻是想著，在學校裡的感覺特彆好。而且我想多多陪伴孩子。”沈耀認真道，“你千萬彆辭職，你這些年都習慣北京的生活了，孕期到彆的地方安置又要各種折騰。”

他們倆手挽著手，依靠在一起走在橙色的路燈下，路過三三兩兩同樣晚間出來散步的人們，走過一個又一個的點心鋪子，想著以後怎樣不再繼續異地的辦法，步調一致地慢慢往家去，往未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