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

坐公交下公交，繞來繞去最後進了場館。

譚笑終於徹底鬆開了沈耀的手。

譚笑看沈耀低頭盯著剛剛她牽過的手，她心想大少爺細皮嫩肉的，她不會把他手捏痛了？

於是她眼神閃爍片刻，開口試探道：“發什麼呆呢？”

沈耀回神，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頭環顧四周，“這是，網球場？”

譚笑點頭：“我媽開的體育中心。”

沈耀點點頭，又猶豫道：“我沒打過網球。”

“網球很簡單的，就是站在乒乓球桌子上打乒乓球咯。”

沈耀無語。

譚笑拿起球拍遞給沈耀，見他還盯著自己，她朝他Wink了一下。

然後她發現沈耀看她眼神更奇怪了。

“乾嘛？”

“就你？抑鬱症？”沈耀拿過拍子轉頭就走，也不管一瞬間呆滯在原地的譚笑。

“沈耀！我看見你笑了！彆跑！”

繞場兩周以後，兩個人不鬨了，開始打球。

沈耀上手很快，被虐了幾局以後，終於掌握了規則，他打起了精神，連下三分。

眼看要輸，譚笑戰術性下場休息：“不打了不打了，好累喲。”

她坐下來喝口水。

沈耀走過來，語氣嚴厲：“剛運動完不能馬上坐下，小心猝死。”

說著，他向她伸手要拉她起來。

譚笑也沒多想，手伸了過去，被他一把拉起來，因為力與反作用力，兩個人距離瞬間縮短，靠得很近很近。

雙目相對。

心跳很快。

是因為剛剛才打了球吧。

譚笑突然衝沈耀微微一笑。

沈耀看見那雙跳躍著笑意的眼中清澈地倒映出他。

沈耀愣了愣。

為她眼中的澄澈。

也為他耳邊震耳欲聾的心跳。

“要不今天就到這裡吧？”她甜甜地說。

他看著她。

她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下一秒，沈耀果斷地鬆開了手，他退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不行。”

“為什麼不行，我累了！”

“不行。”沈耀把球拍重新放回譚笑手裡，“我還沒贏！”

“……”譚笑扯扯嘴角，轉頭就想往門外跑。結果才轉身抬腿，就被人拉住了帽子。

“哼。”

很快到了沈耀十八歲生日當天。

譚素早早過來幫忙布置，譚笑晚上芭蕾舞排練就晚點回，她緊趕慢趕，發現生日會並沒有開始，一問才知道沈浩還沒回來。

她走到客廳，發現夢瑤阿姨和沈耀的表情都很不好。她看向媽媽，媽媽對她搖搖頭，譚笑沒說話，安靜在沈耀身邊坐下來。

她看了眼沈耀，沈耀衝她點點頭。

“你還好嗎？”譚笑問。

沈耀搖搖頭，小聲回答：“我自己緩緩。”

“嗯。”

譚笑拍拍他肩膀。

她也沒什麼事做。馬上月考，老師沒布置什麼彆的作業，讓他們專心複習。她想了想，拿了本書看。

一直等到十點，兩個弟弟都睡著了。

譚素看向蔣夢瑤，走過去拍拍夢瑤的肩膀。

兩個人走進房間私聊。

“到底怎麼回事？我看你和耀耀臉色都不好。”

“我發現他又養了個小的。”

譚素皺眉。

“嗯，這回是個會彈鋼琴的。他倒是越找越小了。”蔣夢瑤細細道來，“我查到了地址，就讓耀耀上去叫他回家。”

“你讓耀耀去？”譚素驚訝。

蔣夢瑤點頭：“我得提醒他，他還是兩個兒子的爸爸。”

“那你也不能讓耀耀去呀，那是他爸，他不好說話的。況且今天還是他十八歲生日……”

“就是因為今天我們的兒子十八歲了！這麼重要的生日，他居然還跟外麵的女人鬼混！這難道是我一個人的兒子嗎？”蔣夢瑤情緒失控，聲音拔高，但是一滴淚在話音未落之時落了下來。

譚素也紅了眼眶，抱住了蔣夢瑤，她輕拍蔣夢瑤的肩膀，緩和了幾句，才開口。

“可是耀耀比他重要……”譚素開始苦口婆心地跟蔣夢瑤分析起來。

而外頭，譚笑她看著沈耀緩了半天還是沒緩過來的樣子。

譚笑歎了口氣。

“你先等會兒，我馬上回來。”

譚笑起身拿著箱子走下了地下室。

沈耀瞥了她的背影一眼。

譚笑下來，有些不知道怎麼走，就站到了唯一亮著光的房間門口，裡麵依稀有笑聲傳來，她敲了敲門。

“班長？”

葛奶奶馬上站了起來：“是不是上頭需要我？”

“不是不是，葛奶奶你快坐。”

“我是來祝李燃生日快樂的。李燃，祝你生日快樂！”譚笑把箱子推出來，“這是禮物！”

“這一大箱子的，我們怎麼能收啊？”葛奶奶趕忙擺手拒絕。

“奶奶，這裡頭是書呢。不過都是我做過的試卷，錯題，還有我用過的教輔書。不值錢的。但是想著李燃肯定需要。”譚笑握了握葛奶奶的手。

“你呢？你不需要了？”

“做過的錯題我都有保留在另一個冊子裡，您彆擔心。”譚笑笑著說，“我不打擾你們過生日了，我先上去了。”

“啊，好，真是謝謝你啊！”

李燃送譚笑到門口，譚笑看著李燃道：“我家搬來這邊了，之前住的公寓空著我不放心，你願意搬過去幫我看房子嗎？”

“班長，你不用這樣的……”

“這有什麼麻煩的，彆人我不放心。”譚笑說，“明天放學等我，我帶你去看房子，家具都在，電器有幾樣我媽搬到這邊了，你們可能需要添一下。”

李燃沉默著。

“譚笑，你不用幫我這麼多。”

譚笑笑了笑：“等我哪天落魄了，你再來幫我。我這是投資懂不懂？而且之前我手機壞了，你修好了都沒收我錢。”

“那都是小忙。”李燃又道，“你那麼一箱子的書，是不是有新的書？”

“啊？你怎麼知道？”

“我想你也不是那麼刻苦的人……”譚笑怎麼可能才半學期不到做完這麼多教輔書。

譚笑瞪眼：“李燃。”

“要不你拿回去吧。”

“你彆推辭，主要是箱子裡有老人家用得上的保健品，我爺爺奶奶都在吃的，對身體好。不過吃之前還是看看說明書，看看適不適合你奶奶的體質。她吃不了的，你說不定可以吃。”

李燃還要說什麼。

“吃了對你奶奶身體好。行了，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放學見！生日快樂！月考加油！”譚笑轉頭就跑。

她一階一階地走上樓梯，再一抬頭赫然看見沈耀就站在樓梯口看她，臉上沒什麼表情。

譚笑快速跑上最後幾個台階。

他看著她跑回自己身邊，沒說話。

譚笑打量他一眼，拉住他的手繼續往樓上走。

拉了一下，沒拉動。

她看著他，他看著她。

譚笑軟了語氣，輕聲道：“上樓，我幫你包紮一下。”

沈耀看著她，神情收斂。他又看了看她牽著他的手，似乎有溫暖從那裡傳來，他終於動了，抬腳跟她走去。

沈耀房間裡，譚笑捧著他的手腕，小心地幫他包紮。

譚笑倒吸冷氣比他還頻繁，看著包好的手，她老氣橫秋地心疼道：“哎呀，我們少爺這雙葇荑，怎麼變成這樣了。”

沈耀看著她。

“你也許可以接，啊，爾康，我看不見了。”

沈耀的手還在她手心，他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了，開口道了聲謝。

“不客氣。”譚笑小心地把沈耀的手放回他膝蓋上，然後她笑著看他，“我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現在給你吧！”

沈耀冷不丁開口：“黃綠搭配的史迪奇？”

兩個人時隔多年第一次見麵，譚笑以他媽媽的借口給她的第一個禮物是個笑得格外燦爛的藍色史迪奇，這也沒什麼，史迪奇還是可愛的。但是穿著小王子衣服的史迪奇就有些特彆了。

“那個是我媽給你的。”她視線飄移。

“阿姨怎麼會給我這種禮物。”

“乾什麼？是史迪奇不可愛，還是小王子不夠帥？兩個人在一起絕美！這個絕妙的點子加上我絕妙的手工，你應該很開心才對！”

“你自己做的？”沈耀驚訝。

“不客氣。”譚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沈耀朝她伸手：“拿來吧。”

“什麼？”

“我的生日禮物。”

譚笑看著冷著臉要禮物的沈耀無奈搖頭。

“你大箱小箱地來，怎麼？最後我一個禮物都沒？”沈耀催促，“拿來。你剛剛說要給我的。”

“好好好……我的大少爺。”

譚笑跑去樓下拿了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上來。

沈耀接過以後，挑眉。

“危險警告：不許挑三揀四！”譚笑搶先開口，“這可是我精心準備的禮物！拆吧。”

沈耀拆開漂亮的包裝紙。

露出了封皮。

他看著漂亮的銀河與小王子的背影，還有那句沈耀專屬，怔了怔。

“看！當當當！純手工版小王子立體書。”

在譚笑的熱情介紹下，沈耀翻開第一頁。

譚笑傾情解說：“你看，這個蛇是可以竄高的。這個山是層層疊疊立體的！這個星球是可以轉動的！”

沈耀一頁頁翻過去，伸手去撥弄紙做的小機關，觸發一個個效果。他的眼睛越來越亮。

“我有參考一本法語小王子立體書，但是很多地方都是我自己的創意。我還綜合很多翻譯版本，翻譯成了這個版本！我第一次做這種書呢，做了好久呢！怎麼樣，厲害吧！”

“做了多久？”沈耀一頁頁翻著書。

“零零碎碎加起來，時間跨度太大了，但是綜合起來說，起碼有小半年。”

“什麼時候開始做的？”

“啊……很久以前啊。剛到法國的時候，我發現法國人還在用郵局寄信，我在郵局發現好多好看的小王子的明信片還有郵票，想全部一股腦都寄給你！喏，那些明信片和郵票全部被我排版收在這個本子裡了，算是一個小禮物吧。”譚笑從背後又拿出一個漂亮的白底金字本子送給沈耀。

“我當時是覺得，就這樣直接送給你，有覺得有點配不上你的地位。於是我就決定做書，一開始的時候浪費了好多紙。等到我初三了才完成了大概的零件設計，到了星州，好像是高一吧，我才把全部零零碎碎都整合，統一，然後做成了這樣一本書。”

沈耀一頁頁翻過去，看著那些會動的蛇，被吃掉的大象，盒子裡的羊。他再翻過一頁，突然撲出來一個綠色的東西直直戳向他鼻尖的，充滿存在感地拔地而起，筆直地挺立著，還是無數綠色絲線散落出來，他短暫驚訝過後就會心一笑。

“猴麵包樹？”

“是呀。”

再有就是一朵玫瑰，紙做的玫瑰層層疊疊。幾張紙非常巧妙地做出了立體的效果……

她畫得很好，做得也處處精巧，

他伸手觸摸那些筆記，紙張被顏料暈染的痕跡，感受她寫下這些字時的一筆一劃。

看著她，剛剛還像破風箱一樣處處漏風，冷氣呼啦啦往裡鑽心裡，此刻像被泡進一捧溫暖的水裡。

三月的溫水輕輕洗去所有的扭曲與陰暗，帶走不安與無助，將所有的日思夜想，所有的耿耿於懷全部都泡化了，隻留下無儘的暖意。

他最後的視線停留在了一個頁麵，他輕輕摩挲著頁麵上畫得很可愛的小狐狸，看得入了神。

“怎麼樣？你喜歡嗎？”她的語氣有些緊張，問得很小心。

沈耀露出放學以後，第一個笑來，他抬頭看著她笑了起來：“我很喜歡。”

譚笑鬆口氣，下一刻她瞪大了雙眼。

沈耀……

沈耀抱住了她。

“謝謝你。”

很淺很輕的一抱，或許都稱不上是抱，更像攬著她，她覺得自己像被當成什麼易碎物品一樣，他虛虛地環抱著她。

很快他克製地拉開了距離。

“謝謝你回來。”他看著她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眼看到了深夜。

明天還要考試，譚素帶著譚笑和剛被叫醒正睡眼惺忪地揉眼睛的弟弟先走了。

臨走前，譚笑

譚笑看著他，笑著給了他一個擁抱：“沈耀，十八歲生日快樂！”

她抱得比沈耀剛剛抱的用力了一些，很快鬆開，她感受到了男孩身體那一刻的僵硬。

她並不去看他神色，轉頭就一把抱住夢瑤阿姨，狠狠撒嬌，“阿姨再見！”

蔣夢瑤摸了摸她的頭，溫柔道：“笑笑晚安。”

譚素想了想有些擔心，又道：“要不這樣，笑笑帶你弟回去早點睡，我留下來陪夢瑤。”

“行了，等了這麼久，飯都沒好好吃上就走了，我怪不好意思的，你再為我折騰，我以後可再不敢叫你了。”

“哦。真的？”

“真的！快走吧，黏人。”蔣夢瑤故作嫌棄地推她道。

夢瑤心情也好了些。

他們走了以後沒多久，沈浩終於回來了，沒坐幾分鐘，很快幾個電話一過來，他又走了。

沈耀看著媽媽，她眼中閃過失落，隨即笑笑，“沒事兒，不管他。太晚了，弟弟也睡了，也沒關係，我們吃也一樣。”

“明天考試，我們耀耀要加油啊！媽媽祝你生日快樂！健康成長！”

“嗯！”沈耀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