臟水事件在校領導那裡還是引起了重視的，畢竟性質太惡劣了，再有桑夏趁機把內褲學長的事情反映了上去，學校在一次會議上，針對校園暴力有了一次討論。
之後月考成績發放，譚笑優秀的成績以及臟水事件受害者的身份讓老師們對她關注度提高。
這一注意，老師發現譚笑這個學生上課態度很有問題。
雖然每個同學都有自己奇奇怪怪的學習習慣，但是在他的課上寫英語作業……是不是有點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但想到她從龍海逆襲到桃李的努力，班裡又疑似被排擠，小姑娘人那麼乖巧還被霸淩的淒慘遭遇，他忍了忍，還是沒有當眾揭穿她，隻是過了一會兒點她起來回答了個問題。
他本來預期沒有很高，誰想到譚笑答得很好，他一個沒忍住狠狠地誇了她。
就是誇的久了點。
譚笑直接委婉地打斷道：“謝謝老師，我會繼續努力的。”然後就是一個誠摯乾淨的笑臉。
老師見了，欣慰地點頭讓她坐下了。
這次突如其來的當眾誇獎似乎是個信號。
譚笑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各科老師有了默契，開始盯她，上課各種cue她。
譚笑努力應付之餘，暗搓搓猜測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打她小報告……聽前桌說最近企鵝上各個學校的群關於某女生在廁所被潑臟水的瓜挺火。故事女主角很多學生還不知情，因為那幾個欺負人的被她威脅過了不會說出去，但是老師肯定都知道了。
班主任還專門給她換到了正中間的位置，和趙晴晴同桌。她一抬頭就能和老師對上眼的那種，這種好位置在電影院是不錯，但換到教室裡讓她有些無福消受啊。
搞得她都不能在課上寫作業了，寫作業的效率下降了好多……
趙晴晴看向她，她看向趙晴晴。
“……”譚笑沮喪地撐著下巴，坐正了看講台發愁。
剛剛給她換了座的班主任在講台上語重心長：“譚笑同學不能隻在考前努力，平時課上的加分也是很重要的。平時千萬不要害羞，老師知道你很聰明，很有天賦，要勇於發言啊，多和同學們交流。”
趙晴晴點頭，十分同意。
“啊，好的，老師。”
原本坐在角落，一天就在聽聽課狂補作業中度過了。而現在，每節課都會至少被老師關照提問一次的譚笑，覺得高三課堂其實真的很刺激的。時間過得飛快。
放學鈴一響，她就逃似的溜了。
走出幾步，發現身後跟了個人。
她警惕地轉頭，發現是沈耀。
“你跟著我乾什麼？”
“我媽早上說譚阿姨要來接我們一起回家。”沈耀邁著沉穩的步子與她並肩，和她比起來，他看起來格外氣定神閒。
“我們不順路啊，我媽又整哪一出？”
“不知道。”
上了譚素的車，譚笑攛掇弟弟一起使勁兒撒嬌，想要知道譚素的目的，結果譚素神神秘秘的什麼也不說。
但是隨著車子拐過一個路口，街邊的景象逐漸清晰，是沈耀再熟悉不過的街景了。
他看了看應該也有所觸動、整個人安靜下來的譚笑，心裡有了猜測。
果然，不出所料。
車子開進了一棟彆墅的車庫，譚笑下車，走進院子裡，愣愣地看著四周的環境。
白牆上灰色的屋簷上是淺藍色的天，九月天黑得晚，所以還能看見白白的雲。綠色的青竹與低矮的草叢被風吹得微微晃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她接過媽媽給的鑰匙，打開房子的大門，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熟悉的布局，熟悉的沙發顏色，熟悉的樓梯扶手，熟悉的擺件。
一切一切，都和她記憶裡的童年的家月考一樣。
“歡迎回家！”蔣夢瑤從玄關拐角走出來，擰開早就拿在手裡的禮炮“嘭——”一聲，炸開的彩帶飄在譚笑的身邊。
譚昊被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跑上前，抱住了姐姐的腿閉上了眼睛。
“我回家了。”譚笑喃喃著，伸手摸摸弟弟的腦袋。
五顏六色的彩帶飛舞著，譚昊試著伸手去碰，把紅色抓在手裡，他又恢複了笑模樣，笑出了聲音。
譚笑看看身邊的幾個人，他們都在笑，她也笑。
回國兩年了，她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回家的感覺。
晚上暖房宴，還是蔣夢瑤沈耀母子三人，和譚素譚笑譚昊，六個人一起吃的。
“我們剛到星州的時候，住的是酒店。後來輾轉租了好幾個房子，好像是在笑笑高一快結束的時候，才租下了上次你們去的那個公寓。”譚素又捧了瓶酒在喝，“那時候這房子租給了彆人，產權呢也還不在我這兒，想回家也沒有辦法。現在租戶合同到期，產權過戶，裝修翻新打掃花了不少時間。現在終於，搬回來了。還是自己的家住得踏實。”
“你悶不吭聲的，倒是一點沒跟我說。”譚笑夾了塊豆腐吃進嘴裡。
“不然怎麼叫驚喜呢？”蔣夢瑤笑著說，“雖然今天才把你們公寓的東西都搬來這邊，但是你媽媽從好幾個星期前就著手還原你的房間，一會兒你去你房間看看，保證跟你原來的房間月考一樣的！”
譚笑聽得心癢癢，跟沈耀把碗放進洗碗機以後，她迫不及待的拉著沈耀上樓去。
看到跟記憶裡布局幾乎月考一樣的房間，雖然寬敞明亮的裝潢和之前並不相似，但是原本有的櫃子和桌子都在原來的位置，因為是木製家具，放在現在看來也並不老氣過時。
“譚阿姨確實很用心。”沈耀打量著整個房間，肯定道。
譚笑也點頭。
從踏進這個屋子起，她嘴角的笑意就沒有停止過，像是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小時候，也像是和過去的自己以彆樣的方式重逢。是令人難以忘懷的喜悅。
她快樂地在屋子裡轉圈，將一個個裝飾品看過去，直到看到了書桌前擺的粉紅色日記本，她笑容一僵，趕緊在沈耀注意到前拿起來，“哇，我藏在箱底的日記本，我媽怎麼翻出來的！”
她轉頭偷偷去看沈耀。
卻見沈耀拿起了擺在另一邊櫃子上的諾基亞手機，隨意一按，卻按亮了屏幕，他挑眉：“你不是說你這手機壞了嗎？”
譚笑一愣，想起什麼，趕緊上去把手機從他手裡抽出來：“是嗎？我看看？”
譚笑背過身去，迅速按進信息裡翻了翻，查看過後，她大大鬆了口氣，故作遺憾道：“可惜，以前的電話卡丟了，這個手機現在也隻能玩玩貪吃蛇了。”
沈耀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是嗎？”
“不信你看。”譚笑放心地把手機放回他手裡。
“哦。”
譚笑扭頭，四下看了看，最後她打開了拉門，走到了陽台上。
沈耀把手機放回原位，跟隨她走到了陽台。
譚笑倚在欄杆上，安靜地看著夜色下橘黃色的路燈照亮院外彎彎曲曲的小徑。
沈耀和她同一個姿勢倚著欄杆。從這裡能看到樓下的庭院與門口的小道。那裡有一株高大的梧桐樹，他曾清晰觸碰過它每一次的金黃，也無數次和它一起等她上學。
“怎麼樣？喜歡嗎？”譚素和蔣夢瑤走進房間問她。
“喜歡！”譚笑給了譚素一個大大的擁抱。
譚素抱著女兒，眼眶有些紅了。
“現在住得這麼近，以後笑笑早上也跟耀耀一起坐金師傅的車上下學吧，就跟以前一樣。”蔣夢瑤拍拍譚素的肩膀說。
“那好呀，我也不跟你客氣了。”譚素笑著道，“你們以後來我中心都記我賬上。”
“行，不跟你客氣。”
隔天一早，譚笑拿了瓶牛奶，背了書包心情很好地等到了金師傅車，車門一開，她探頭一看，發現車上已經坐了兩個男孩。
車上的氛圍可謂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的最佳寫照。
譚笑先跟金師傅打了個招呼：“金師傅好，辛苦你了，得多帶一個人。”
“沒事的，都順路的。”金師傅笑嗬嗬地回應。
沈耀看見她，點頭打招呼：“來了。”
譚笑回以一笑。
另一個人則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怎麼？龍海喬布斯，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譚笑笑他。
“你怎麼上這車？不，你也住這裡？”
“怎麼？不行？”
“沒有沒有。”李燃往後排挪。
譚笑把李燃來不及拿走的書包拿起來，自己上了車坐穩，係好了安全帶：“好了，金師傅，我們可以走啦。”
“好好好。”
然後她轉頭，把書包遞還給後排的李燃。
等再回頭，她對上了沈耀的目光。
“你們認識？”
“認識。”譚笑笑著解釋，“我之前在龍海，就是和他一班的。”
“班長？”沈耀又問。
“哦，我又是班長來著。怎麼樣我厲害吧。出走三年，歸來仍是班長。”
沈耀點點頭，嘴角禮貌地揚起。
譚笑看向李燃，李燃則麵無表情，很勉強地伸出了大拇指。
“哎呀，我們班一堆問題學生，但是我以前管你有經驗啊。”譚笑最後一句話說得挺小聲。
李燃豎起了耳朵。
沈耀抿了抿嘴，很收斂地看了她一眼。
“啊，我就是在整頓班級紀律方麵很有經驗。”譚笑笑意盈盈地偏頭和沈耀說話。
兩人距離還挺近，沈耀轉頭看了她一眼，倒沒有躲。
而譚笑繼續像是和他悄悄話一般，小聲道：“與此同時，我儘最大努力保持公平公正，絕不冤枉人，也不讓班裡人被冤枉。於是，我備受愛戴，他們都爭著要當我小弟呢。”
沈耀勾了勾唇。
“我聽到了啊！”李燃不服道，“誰是你小弟。”
譚笑回過頭看他：“不是嗎？”
“你胡說。”
沈耀看他們熟稔地玩笑著，因她的笑而起的笑意都淡了下去。他重新低頭，視線落在了書上。
“感覺今天沈耀興致不高，做什麼都沒什麼精神，你知道為什麼嗎？”趙晴晴悄悄問譚笑。
譚笑自從換了位置，和趙晴晴的關係倒是比班裡其他人要好不少。
譚笑聽她這麼問微微愣住，她仔細思考一下，心裡有了猜測，於是她回答：“不知道。”
趙晴晴回頭看了眼左邊拿著筆若有所思的沈耀，再看看重新埋頭做英語卷子的譚笑，總覺得又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今天譚笑有芭蕾舞排練，沈耀等在排練教室對麵的空教室，一邊等她一邊寫作業。
等她跳完出來，她徑直走進對麵的教室，一眼看見窗外天色已經有些黑了。
“不好意思啊，讓你等那麼久。”譚笑還沒有換下舞服，“你看我還得換衣服，你其實不需要等我的，還讓金師傅晚點來接，我自己坐公交回家也行的。”李燃就是這麼回去的。譚笑不知怎的，沒把最後這句話說出來。
“不安全。”沈耀放下筆，把被靠在椅背，抬頭看她，“我聽我媽說了。”
譚笑懂了，他大概知道了她在芭蕾舞課後被人潑水的事情，所以才一直等她到現在的。
譚笑心頭一暖：“謝謝你。”
沈耀放下書，看她一眼，偏過頭去，嘴巴張了張，最後隻說了句：“沒事。”
金師傅一路開回了沈耀家，聽他說才知道譚素體育館裡臨時有點事，蔣夢瑤讓譚笑乾脆到家裡吃飯。
吃完飯，兩個人又被招呼著一起寫作業。譚笑想叫李燃一起寫，被葛奶奶笑著婉拒了。譚笑沒有再多嘴。
“你們倆互相監督啊。”蔣夢瑤這句話從小學就說到了現在了。
再一次說出這句話，再一次聽見這句話，在場的三個人都愣了下。
蔣夢瑤溫柔地摸了摸沈耀和譚笑的頭，感慨道：“一轉眼你們都十七了，馬上成年了。”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又很快低下了頭去。
蔣夢瑤很貼心地走出去，把房間留給他們倆，關門的時候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一時間，房間裡安靜得隻剩下書寫的聲音與翻書的聲響，沒有人說話。
譚笑看沈耀在做物理競賽，就知道他作業在等她的時候都已經寫完了。
譚笑不敢寫太久耽誤他時間，但是也不敢沒寫完作業就溜。
於是，譚笑第一次嘗試加倍速地寫完作業，平時她寫作業就很快，這次也是第一次發現她居然還能更快。
今天卷子比較多，全部寫完花了兩個小時。已經十點了。譚笑伸個懶腰，再看沈耀，照舊麵無表情。
她把筆蓋蓋好，歎口氣：“你今天是不是不開心？”
“我沒有生你氣。”沈耀說。
譚笑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