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譚笑早自習到得比平時都早。
對上趙晴晴和同桌不可思議的眼神。
譚笑無語：“看什麼看！”這是把她當什麼人了！
同桌疑惑：“這個月還沒結束啊？”又月考了？
“什麼結束？”譚笑風風火火地坐到位置上，沒聽清同桌的話。
“……沒事。”
片刻以後，同桌就看到她趴在那裡寫語文狂補最後一大題，心裡疑惑終於解開，但與此同時她努力提醒自己不要被這個人擅長扮豬吃老虎的人迷惑。
譚笑努力回想她昨晚構思的結尾，奮筆疾書。
昨天晚上，譚素喝嗨了，倆小男孩都睡在沙發上了，她還不想回家，最後還是夢瑤阿姨把她扛回了車上，給他們找了代駕。耽擱那麼晚，她隻好起早點兒來補完作文題。其實晚飯期間她也是可以繼續寫的，但是她不敢在某位雖然表麵溫柔謙和，但實際上超級記仇的人麵前再留下把柄了。
她還想活著走出鳴龍。
“篤篤——”
桌子被敲了兩下。
“等等，馬上馬上！最後一個字！”譚笑快速寫完，抬頭剛想把作業遞上去，就見她桌前赫然站著沈耀。
譚笑有些尷尬，趕緊把作文本拿回來，她習慣性忽視掉周圍一圈兒同學的視線，問道：“怎麼了？”
耳邊傳來竊竊私語。
“這是怎麼回事？”
“他倆居然認識？”
“什麼情況？”
沈耀鎮定地把手裡的禮盒遞給譚笑：“我媽讓我給你帶的，她說昨天忘記給你了。”
譚笑有些不解他的舉動，想了想，她露出個笑來，雙手接過禮物，看著他道：“謝謝。”
沈耀眼睛閃了閃，他微微移開視線，才繼續道：“我媽還說，你彆忘記晚上和你媽你弟一起來家裡吃飯。”
“又吃飯啊？”
“怎麼？”
“沒……阿姨有跟我媽說嗎？”
“說了。”
“嗯嗯，我記住了，謝謝阿姨。”
譚笑低頭把禮物放回抽屜裡，順手拿出抽屜裡的英語書想著預習一下，餘光發現有人正在看著自己。她抬頭，沈耀居然還在。
“怎麼了？”譚笑話才問完，腦中靈光一現。
“啊！”譚笑一拍腦殼，“之前我媽要我給你的禮物，我一直沒有給你。”
譚笑彎腰，在自己的桌子下方靠牆的位置裡拿出一個巨大的灰色盒子，神秘兮兮地交代道：“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再打開。”
一旁探頭圍觀的趙晴晴看著這個盒子的大小，微微挑眉，怎麼感覺它大了一圈兒呢？
沈耀拿過那個很大，但是分量卻並不重的盒子，手上微微晃了晃，大概有了猜測。他說了句謝謝，這才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嘿，耀哥！”
“你們認識啊？”
“什麼情況啊？一大早的？”
“互送禮物？”
“還要見家長了？”
他坐下以後將盒子放在自己的座椅下方，掃了眼身邊同學炯炯有神的目光，並不理會，他掏出腕表看了看時間，發現自己遲了五分鐘，於是立即拿出課本開始看書。
趙晴晴離得近，能看見沈耀的耳朵紅得像要滴血了，她搖頭，再探頭去看教室另一頭的譚笑，隻可惜她離得太遠了看不見她耳朵紅沒紅。
這天午休，譚笑跟同桌討論一道題目說得久了點，往常這個點兒，她早縮在十一班隔壁的美術空教室睡午覺了，隻是今天前排同學格外熱情......
題目終於聊完，譚笑伸了個懶腰，起身要往外走。
“你去哪兒？馬上有熱鬨看了。”前排的一個女孩子回頭看她。
“什麼熱鬨？”譚笑疑惑。
“十一班李燃最近每天來給沈耀送湯。”同桌解釋。
“李燃？沈耀？送湯？”這幾個字譚笑都認識，組合起來，這兩個人她也認識，但是組成一句話，她怎麼聽不懂了？
“是啊，送了有一段時間了吧？之前午休你都不在。”前桌女孩說。
“不過班級群裡一直又在討論啊？你不知道？”另一個女孩說。
“哦，我不在班級群。”譚笑說。
說話的那人突然有些尷尬。
“看，人來了。”同桌指了指外頭。
李燃目不斜視地走過她們窗前，在教室門口站定。
這時，班級裡其他人也有了動靜。
“耀哥。”
“今天送的什麼？”
“還帶了個新盒。”
這是？流星花園照進鳴龍校園？
譚笑雙手按住桌子，一下站了起來。
“你去哪兒？”同桌問她。
譚笑一站起來就和同樣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沈耀對上了視線。她低頭避開他的目光。
譚笑想了想，拿起自己的水瓶晃了晃，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我得去買瓶水。”
沈耀往前門走來，而譚笑瞥了他一眼，扭頭走了後門。
沈耀往這邊微微側目，走向門口的步伐慢了些。
譚笑此刻心裡亂的很，她應該怎麼做？
指著沈耀的鼻子告訴他彆把封建主義帶到社會主義的校園？然後拉了李燃的手帶他跑？那程雨杉看到了會不會誤會？以後她和沈耀吃飯，她是不是得天天帶作業在飯桌上寫了？
正糾結著，她一出門，瞧見江晴朗帶了假胡子，打了紅蝴蝶結，聲如洪鐘地走進前門：“本校VIP級裝叉犯，沈耀沈大公子！”
她驚訝地轉頭就搬了張桌子的禹洋緊隨其後，再後頭還跟著程雨杉和邊曉曉。
這十一班上下全副武裝的，一看就是來她們二班團建的。
譚笑和程雨杉擦肩而過，兩個人對了對眼神。
譚笑猶豫了一下，還是湊近她耳邊小聲說：“女俠，手下留情，彆太狠了。”
程雨杉有些意外地腳步頓了頓，轉頭看譚笑，想要問什麼，結果發現這人已經快步走遠了。
“沈公子，請用餐。”
“沈公子讓我為您來介紹一下咱們今天的菜品。咱們有荷蘭豆，鮑魚......來，我趁熱先替沈公子嘗一嘗。嗯！味道好極了！”
“沈耀，你上下學車接車送，吃個補品還讓同學送班門口。怎麼著？”程雨杉想了想道，“公主病啊？要不要我喂你？”
“沈公子怎麼走了沈公子，沈公子把湯喝了再走啊！”
人嘛，成長過程中總會遇到風雨。
希望沈耀沒事。
譚笑可不是撒謊的人，她真的去了趟小賣部。
再回來的時候，她準確地在教學樓中央的小樹林裡，找到了頭發打濕，一看就是狠狠洗了把臉的沈耀。
找的這麼準，她自己都有些驚訝。
莫非是從開學起她的暗中觀察真的有效果？
譚笑哼起了歌，踩著最重的腳步，以最小最慢的步子走了過去。
等她走近時，尊貴的少爺已然收斂起了所有的脆弱。
她自然地在他身邊坐下。
沈耀轉頭看她一眼，低低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路過。”
“你好好的不在教室裡，跑這裡路過？”沈耀掃了眼四周綠油油的樹木與草坪。
“沒水了，我渴，就去買了瓶礦泉水。”譚笑展示了一下自己剛買的有點甜礦泉水，從兜裡拿出一根棒棒糖遞過去，“你怎麼在這裡啊？頭發都濕了？這也沒下雨呀？”
她探頭看了看天色，還挺藍的。
“洗了把臉醒醒神。”
“真的嗎？”
“真的。”沈耀接過她手裡遞過來的糖，“謝了。”
譚笑瞥見了他的手腕上的幾個結痂傷疤：“不客氣。”她的視線沒有停留很久，自己低頭剝開了另一根棒棒糖吃。
沈耀伸手正要剝殼，看見棒棒糖的口味，他怔住，瞥了眼身邊的女孩子，攥了攥手裡的糖，他猶豫一下，還是盯著她問：“蘋果味？”
小學時候的事，他可一件沒忘。
“啊，怎麼了嗎？”譚笑答得自然，“店裡隻有蘋果味了。”
沈耀收回視線，垂眸：“我不吃糖。”
“這樣啊。”譚笑向他伸手，要把糖拿回來。
“嗯。”沈耀看她的掌心一眼，隨口應了句，然後利落扒開糖紙，把糖放進了嘴裡，“下次注意。”
譚笑瞧他一眼，聳聳肩，收回了手。
等了一會兒，蘋果味的酸甜味道溢滿了口腔，難得懶了一會兒的沈耀又偷偷看了眼身邊的女孩。
他們倆現在雖然坐很近，實際上卻有一千八百二十六天的空白地卡在他們之間，使他們看不清彼此的心。
一千八百二十六天，不長不短，剛好能讓他們從無話不談的小孩，蛻變成生疏客氣的少年。
“譚笑。”
“啊？”女孩正懶洋洋地曬太陽，光斑點綴她的麵容，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
沈耀看著她。
“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譚笑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笑了笑。
“有啊。”她道。
沈耀轉頭，看向前方：“什麼？”雖然他也沒有想好如果她真的問了那些問題，他究竟該怎麼回答。但他還是做好了回答她所有的問題的準備。
譚笑把棒棒糖拿在手上。
“數學昨天發的那套18年的卷子，最後那道大題怎麼做？我所有步驟都寫出來了，可是答案就是不對勁。”
沈耀一愣，看向她：“啊？”
譚笑覺得沈耀現在有點呆，忍不住笑了起來。
此刻剛好一個老師經過，看到了這裡有兩個相視而笑的學生，她皺眉走過來，誰想走近一看，她驚訝道：“沈耀、譚笑？你倆……”
看到老師懷疑的眼神，兩個人都乖巧地站了起來，把嘴巴裡的糖拿了出來，異口同聲跟老師打招呼：“老師好。”
兩個尖子生午休時間在隱蔽的花園角落曬太陽，一人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坐在一起還怪和諧的。
譚笑一臉光明正大地解釋：“老師我有道題想不明白，剛好碰到了沈耀，我正在問他題呢，就昨天發的那套18年的卷子。”
“哦，你們能互相幫助，老師很高興。”老師說，“不過快要上課了，先回教室吧。這張卷子我一會兒課上會講。”
譚笑看沈耀打濕的頭發也乾得差不多了，她點點頭，眼裡狡黠笑意還沒有完全褪去：“沈耀同學我們回教室吧。”
“嗯。”沈耀點頭。
既然知道譚笑在班上，沈耀平時多多少少也會留意一下。
他發現，譚笑上課從來不舉手，哪怕老師設置了再有競爭性的加分環節，她也穩如泰山。
問她，她就說。
“答對答錯，我自己心裡有數就好了。”
“加分？我要憑自己的實力裸考上榜，這才是高考精神。”說著，譚笑給沈耀亮了亮手上的狂人日記。
沈耀無言以對。
晚上蔣夢瑤請吃飯，最後因為種種原因(譚素是沈浩一生黑)，最後還是在譚素家裡吃的。
因為家裡沒有請保姆，所以晚上是沈耀和譚笑兩個人收拾桌麵，然後把碗放進洗碗機。
譚笑原本想自己來，畢竟沈大學霸分秒必爭，不像她，為了摸魚很願意做家務做一晚上。
誰想到她還沒開口，隻來得及看了他一眼，沈耀卻直接轉身利落地端了碗去廚房自己先衝洗上了。譚笑也不落後，收拾完桌子也跟他一起在洗碗池忙活。他衝盤子，她把盤子放進洗碗機。
洗著洗著，沈耀問她為什麼上課從來不舉手搶分，譚笑照實答了。
對於譚笑來說，老師不注意她剛好。
競爭嘛，她最討厭的就是競爭了。
“除了考過你，彆的我都無所謂的。”譚笑挑眉衝他笑，“怎麼樣有沒有感受到我笑容裡的滿滿的惡意？”
沈耀轉頭看她一眼，笑了笑，搖搖頭，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