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個瓜(1 / 1)

許紹文走到狹窄的街道上,他胳膊肘裡夾著一個公文包,神色匆匆,眼皮下兩個青黑的眼袋,任誰看了都能看得出他最近睡得不好。

也不怪他睡得不好。

誰家裡鬨鬼,出門開車險些出車禍,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裡去,更不必說能睡得著了。

今日他特地沒帶司機,自己單獨到廟街這邊來,就是想來找這裡很出名的一個白大師幫忙。

聽說那白大師算命抓鬼都很有一手,說不定他能解決自己家裡的大麻煩,因此,許紹文在聽說對方要價三萬的時候,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三萬塊對於他一個開公司的小老板來說,還不算什麼。

“先生,先生!”

後麵突然有人喊他,許邵文起初不認為是在喊自己,等對方喊了許先生,他才愣了下,腳步放慢,詫異地看向來人,“你,你叫我?”

他看到一個簡單的木桌後坐著個十七八的小姑娘,小姑娘長得很清秀,笑起來露出個虎牙,“對,就是叫你,你要算命嗎?”

許紹文表情跟見鬼似的。

他左右看了看,又看向顧溪草:“這、小姑娘你是在開玩笑吧,我不知道你從哪裡知道我姓許,不過我可沒工夫陪你說笑。”

他說完,拔腳就要走。

顧溪草挑了下眉:“許先生,你再往前走,可有血光之災,我勸你還是停下來的好。”

許邵文覺得好笑,血光之災,這是哪家的孩子放出來胡說八道。

周秀芳瞧見他神色就知道他不信,忙道:“許先生,顧大師說的很準的,我昨天才讓她算過命,你可不要不信邪啊。”

“不是吧?”許邵文眼神在周秀芳跟顧溪草中間來回,“你們是一夥的,想騙錢,是不是?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水魚!”

他說完,氣呼呼地轉身要走。

王老實本來在旁邊偷聽,見他真的要走,忙起身拉了一把,“這位先生,她既然這麼說,您不妨聽一聽,反正耽誤一會兒,也沒什麼,又不要你錢。”

“鬆開手,你們做咩啊,想打劫啊?!”

許邵文見王老實動手了,頓時緊張起來,抱著公文袋,“你趕緊放手,不然我叫差佬啦!”

他的聲音不小,周圍的人都不禁看熱鬨圍了過來。

“好啦,現在這麼多人圍過來,你們最好放開我,不然我就要報警啦!”許邵文見人越來越多,頓時有了底氣,一把扯開王老實的手。

“怪了,王師傅,你們抓他做咩啊,現在算命掙的不行你要轉行搞打劫啊?”

隔壁賣缽仔糕的大嬸八卦地問道。

王老實臉上一紅,梗著脖子道:“咩啊,我們做好事嘖,小顧說這個許先生有血光之災,不叫他往前走,他不聽,我做個好人,幫他一把啊。”

“咩血光之災,真是講笑……”

許邵文撣了撣袖子,氣得滿臉通紅。

他的話還沒說完,眾人就聽見前麵傳來啪地一聲響,那聲音像是開木倉聲。

所有人都先是一愣,隨後尖叫著散開。

顧溪草連忙拉著周秀芳等人蹲在地上,從欄杆縫隙往前麵瞧。

隻見幾個綠裝差佬手拿著木倉追著一個滿臉橫肉的□□穿過街頭,那個□□還反手開了一木倉,引得周圍人又是一陣尖叫。

等差佬跟飛仔跑遠了,所有人這才從躲避處出來。

“真是好彩,得虧咱們剛才沒站在那裡,你們瞧那地上都打出一個洞了,這要是打在人身上,那還了得。”缽仔糕大嬸拍著胸口,心有餘悸地說道。

顧溪草整個一個呆滯。

早知道香江這個時候亂,想不到這麼精彩,真街頭上演木倉戰啊。

“大、大師,多、多謝你救我一命!”

看清楚開木倉的地方後,許邵文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

那個地方走過去不遠就是白大師的道觀,如果不是顧溪草攔了他一把,這會子他隻怕就中木倉了。

“是哦,小顧,你怎麼算得出他有血光之災的,你真是靈啊!”

缽仔糕大嬸等人驚訝地看向顧溪草。

顧溪草擺擺手:“好說好說,不過大家先散下,回去做生意,彆阻礙交通。”

眾人一見後麵路上全堵住了,趕緊讓開。

顧溪草回了自己的攤位,才剛坐下,就見到那許邵文走到她麵前,臉上神色欲言又止。

“大師,現在還能不能請你幫我算下?”

顧溪草沒多說什麼,指了指幡子,許紹文一看,才188,立刻不二話,掏出五百給了顧溪草。

顧溪草隻要了188,“我這邊的價格就是這麼高,許先生,你想算什麼?”

許邵文趕緊坐下來,“是這樣的,我家裡鬨鬼,我不但想你幫我算命,還想請你驅鬼。”

驅鬼?!

周秀芳跟王老實都默默地豎起耳朵來吃瓜。

鬨鬼的事聽說得多了,親眼見到的還真沒有。

周秀芳本來想回家吃飯的,但是現在覺得,飯一頓不吃也行。

“驅鬼?”

顧溪草卻忍不住笑了。

許邵文拿捏不準她這個笑是什麼意思,心裡七上八下的。

顧溪草敲了敲桌子:“如果要驅鬼,我不會。”

“啊?”許邵文愣了下,心裡有些失望。

“不過,誰說你家是鬨鬼了?”顧溪草道:“你家的情況好說,我跟你去走一趟,我估計一個鐘頭就能搞定。”

一個鐘頭?!

王老實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這一個鐘頭能搞定什麼啊?

“王師傅,你能不能陪我們去一趟,回頭請你吃飯?”顧溪草看向王老實。

她到底是個女孩子,在見過剛才的木倉戰後也有些擔心治安。

王老實咳了一聲,“跟你去啊?我未必有空哦。”

“那我陪你去吧,大師,就當我報答你幫我算命。”

周秀芳立刻積極地說道。

王老實一下呆滯了,等回過神,他們已經打了車要走,王老實趕緊道:“我跟你們一起去,梁師奶把你托付給我,我可不敢放心讓你隨便亂走。”

許紹文的家離得不是很遠,打車半個鐘頭就到了。

到了地方,王老實不禁咋舌,這許先生看著挺不起眼,住的倒是不錯,一棟小洋房,還有個院子。

“進來吧,這裡就是我家。”許邵文招呼眾人進客廳,“現在就是我跟我兒子一起住,之前還有個工人,不過,因為鬨鬼她嚇跑了,屋裡有點亂,你們彆見怪啊。”

顧溪草的眼神環顧四周,許邵文家就兩層樓,一樓是客廳餐桌跟書房,二樓是父子倆的房間跟兒子的遊戲房。

此時此刻,遊戲房裡傳來打電動的聲音,“上上上,打死他,打死他!”

許邵文臉上露出尷尬神色,他眼裡也有些怒氣,走到遊戲房門口敲了敲門,裡麵打機聲不停,但是就是沒人來開門。

許邵文終於忍不住,重重地敲了敲門,“學武!學武!”

這回門終於開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黑著臉,眼裡滿是紅血絲,瞧見家裡來了陌生人,也隻是一愣就繼續不滿地說道:“老竇,咩事啊,我打機打的正開心!”

“我請了大師來驅鬼,打機咩時候都可以打了,還有,你台機器幾時買的,我不是說過不許你玩,要你好好讀書嗎?”

許邵文看了眼屋裡亂七八糟,一地的可樂瓶、薯片袋,不由得尷尬又羞惱。

“我讀了書回來,好不容易放鬆下,你又來嘮叨,還有,大師,你彆叫人哄了,香江有什麼大師啊。”

許學武眼裡掠過古怪的神色,眼神看著眾人分明有些警惕跟戒備。

“她就是大師了,大師很靈的,剛才才救了我。”

許邵文指著顧溪草,說道。

許學武其實早就看到顧溪草了,不過隻覺得是個靚女,壓根沒把她往大師方向想,聽到她是大師時,下巴都要掉地上了,難以置信地說道:“老竇,你是不是被人騙了,她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她能是大師?你們趕緊走,不然我可要報警了。”

顧溪草看著許學武,眼神上下打量,“你可以報警,不過,你報警的目的是想趕走我們呢,還是不想讓我們來“驅鬼”?”

“你講咩啊,我怎會不想驅鬼,你彆亂說話我告訴你!”

許學武語氣不善。

許邵文忙把他拉到後麵去,對顧溪草的態度很是恭敬:“大師,您彆聽他胡說,我家的事我做主,您要怎麼辦隻管說,我立刻照辦。”

顧溪草環顧了下房子,道:“流出血水的是哪個廁所,你帶我過去。”

許邵文瞳孔收縮,心驚不已,越發相信這個大師真有能耐。

他在路上壓根沒說過家裡廁所流血水的事,這件事除了跑掉的工人知道,就是他們父子才知道,這個大師根本無從得知,眼下看來,她肯定是算出來的。

許學武則是黑著臉,步步緊跟著他們走到樓下的衛生間。

“就是這間了,我習慣用下麵的洗手間,十天前我下來用洗手間,結果一打開,裡麵流出來的都是血,之後好幾天後又發生了,當天刹車還失靈,得虧啟動的時候我發覺不太對勁,查看了下,又讓拖車過來帶去檢查,這才發現刹車壞了。”

說起那天的事,許邵文還心有餘悸。

顧溪草擰開水龍頭,嘩嘩的水清澈的流了下來。

她看了看圈口,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站起身來,“我知道‘鬼’是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