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1)

阿波羅坐在神殿裡安靜地處理各項事務,他職務繁重,人間又起了戰事,各方都向他禱告,有許多事亟待處理。

阿瑞斯風風火火地闖進來,阿波羅修長的手指仍在紙上流暢書寫,不曾抬眼看他一下。

阿瑞斯舉起他殿內的瓶子奮力砸碎在地上,碎裂的聲音打破殿內的平靜,他坐在瓶身碎渣上放聲大哭:“哥哥,有人打傷了我!我傷的好重,好痛,你這次一定要替我報仇!”

阿波羅嫌他哭泣聲太煩,微皺了眉,繼續書寫,懶得抬眼看一下這個總是喊打喊殺、到處惹事的弟弟。阿瑞斯每次挨了刀都來找他幫忙,用這種爭勇鬥狠的小事打擾他,他實在是不滿。

阿瑞斯哭著訴苦:“那雅典娜借力凡人,竟讓凡人打傷了我。如此羞辱,哥哥你不幫我報仇,我以後如何能在奧林匹斯待下去,如何能坐穩戰□□號。”

阿波羅開口,輕吐兩字:“廢物。”

阿瑞斯被斥得麵紅耳赤,他不得不費力編排希臘人的不是,雅典娜的偏袒,赫拉的嫉妒。將希臘人從上到下,從出生至今所犯的過錯通通列舉了一遍。

阿波羅仍舊神色不動,安靜地處理工作。

直到阿瑞斯說到那首領阿伽門農殺了阿爾忒彌斯的神鹿。

阿波羅微微皺眉,抬起眼,從阿瑞斯進門以來,第一次看向他。那眼神冷淡平靜,阿波羅輕緩開口:“什麼鹿?”

“阿爾忒彌斯最愛的那頭銀色的神鹿,總跟在她身邊跑的那頭。被阿伽門農一刀給砍了,屍體分給了他的部下吃。阿爾忒彌斯氣得掀翻了希臘人的船。”

“然後呢?”阿波羅神色愈加冷冽,神殿內的溫度也因此降低。

阿瑞斯縮了下脖子,發現自己似乎找到了能讓阿波羅生氣的點,更加誇張地編造了當時的場景,痛陳阿伽門農甚至欺辱女神,阿爾忒彌斯是看在諸神不該乾預凡人的規矩上才放他們離去的。

阿波羅放下筆,拿起手甲,垂眸仔細地將它穿戴好,他轉了轉被金甲包裹的手:“走吧,替你報仇。”

阿波羅站立在特洛伊城上空,他垂眸看著希臘人向城門砸去無數巨石,底下呼喊震天,戰士拚殺在一起,塵土飛揚,鮮血飛濺。

他一抬手,天空之上金光萬丈,太陽神獨有的金箭雨瞄準城下的希臘陣營,他高抬的手攥拳,平靜冷漠的聲音傳出:“誰殺了阿爾忒彌斯的神鹿?”

阿佛洛狄忒站在他身旁,高聲呼喊著:“阿伽門農!阿伽門農!就是下麵那個身材高大、一身甲胄的男人。”

阿波羅眼神瞥了過去,手腕輕點,無數金箭紛紛如雨點落下,直射阿伽門農。

帶著太陽神神力的金箭閃著金光,以破竹之勢落下,萬物失色,狂風陡起,天空砸下一麵巨大的神盾,將阿伽門農籠在盾後,千萬金箭落在神盾上,震得大地顫動,兩方拚殺的人站立不穩,紛紛摔倒,地麵裂開了巨大的深淵,神盾上呈現幾處凹口。

雅典娜一身金甲,金光璀璨地從天空落下,她一腳踩在神盾上,側著身子,屈臂擱在膝蓋上,掀開麵甲,頭盔上的長纓在風中飄揚:“阿波羅,諸神不該親自乾涉人間戰事,這背後也是宙斯的意誌。”

“他殺了我的鹿。”阿波羅神色冷峻。

“如果你一定要違背諸神的規則,將手伸向人間。”雅典娜一腳踢起神盾,覆上麵甲,執起長矛,凜然站立,聲音冷淡嘹亮,“阿波羅,我跟你打。”

她身姿修長,披堅執銳地站在那裡,氣勢威嚴,瑞氣騰騰,無限光輝都落在她身上。

宙斯的長女,司掌智慧、戰爭、秩序、法律、公正的女神,與太陽神分庭抗禮的宙斯的半身,雅典娜。

她隻需站在那裡,熱衷戰鬥的阿瑞斯便不敢動彈。

阿瑞斯隻敢扯著嗓子,帶著委屈地哭腔向阿波羅訴苦:“哥哥,她也乾涉人間紛爭,選擇了希臘人,還賜予凡人力量令他打傷了我。”

雅典娜冷聲道:“阿瑞斯,我司職戰爭,勝利女神為我下屬從神,我總要為這場戰事做出選擇。”

“你怎麼可以令一個凡人打傷我?”

雅典娜發出一聲輕蔑的笑:“可笑。四處爭鬥的你,一提刀就天下無敵,高呼戰神阿瑞斯。一臥倒就鼻青臉腫,還要哭求阿波羅。廢物,我怎麼有你這麼個弟弟。”

阿瑞斯被她斥得臉色鐵青,羞憤不已,不肯再開口求阿波羅幫他報仇。

雅典娜揮起長矛,矛尖點地,帶起一陣塵土飛揚:“阿波羅,還打麼?”

阿波羅握緊手中金劍,眼中寒光閃動,下頜繃緊,戰場上帶著血腥氣的風拂麵而來,日光隱沒陰雲之間,腳下城池搖搖欲墜。

雅典娜朗聲開口:“想好了嗎?阿爾忒彌斯都不追究了,你還要為了一頭鹿違背神明的責任麼?”

阿波羅收劍回鞘,轉身離去。

阿瑞斯伸手欲拉,卻連半分衣角都碰不到,他急得跳腳。雅典娜在城下冷笑:“阿瑞斯,你母親喚你回家。”

“可惡的雅典娜,我必然……”

雅典娜招招手,身後如雨的箭矢射向特洛伊的城頭,射入阿瑞斯的手臂,令他把剛剛未說完的話全都咽了下去。

他轉身奔向奧林匹斯向宙斯哭訴自己受傷之事。

阿波羅返回神殿,便見一個年老男人坐在他神殿台階前哭泣。

他的神殿為聖地,並非一般凡人能踏足的領域,那人是他在人間的祭司,克律塞斯,專職與他溝通和傳達太陽神的意誌。

阿波羅斂眉走上前去:“克律塞斯,你為何於我神殿前哭泣?”

克律塞斯跪在台階上向他哭訴,布滿縱橫皺紋的臉上,淚水漣漣,他握拳捂著嘴,拚儘全力讓自己不至於因激烈的情緒撕扯咬肌,張大嘴巴而無法出聲。他強迫自己吐字清晰,邏輯清楚,但聲音仍幾度哽咽,隻說了幾句便因難忍悲憤,深深伏在階上,額頭觸在地上,留下血痕。

血水順著眼角流下,他無法自控地涕泗橫流,口涎委地,汙糟的液體混在一起,弄臟了這處太陽神的聖地。他雙手顫抖著用自己的衣袍拚命擦拭地麵的臟汙,躬身伏在地上難以起身。

阿波羅雙眉緊鎖,眼中騰起憤怒的火焰。他從男人斷斷續續的哽咽哭泣聲中聽明白了始末。

太陽神的祭司,克律塞斯失去了自己的女兒。並非死亡,而是在戰亂中,被希臘人抓走。

他們居於特洛伊鄰城的太陽神神廟中,希臘人久攻不下特洛伊城,便占領了特洛伊所有的鄰城,將特洛伊城重重包圍。

他們抓走了城內所有女子,奪走了城內所有寶物,人們即便是躲在神廟中也無法幸免於難。他們燒了神廟,搶走祭品,殺死反抗的男人,埋葬城裡的老人。他們住在城中最豪華的屋子裡,喝酒放縱,殺人取樂。

那些被抓的女子,成為女奴,任他們欺淩。

克律塞斯捧著自己全部身家財富跪在阿伽門農麵前請求他釋放自己的女兒,阿伽門農摟著他的女兒褻玩,一腳將他踹倒在地,笑得放肆:“什麼東西。”

他無處可去,無計可施,隻能跪在神殿前祈禱,請求太陽神解救自己的女兒。

阿波羅憤而提劍,來到希臘陣營前,旗杆上飄揚著希臘旗幟,陣中擺放著獻給雅典娜的祭品,天空中雷霆閃動。

諸神不可以親自與凡人爭鬥。

正如兩個幼童打架,成年青年隻能拉開他們,不能踹倒一個孩子。即使那個孩子是侵略傷害的一方。何況,希臘人中不止一個阿伽門農,但並非全是阿伽門農。神也無法分辨這些人裡,誰又是誰。

他緊咬牙根,降下自然之災,分開作戰的兩方,告知世間太陽神的憤怒。然後轉身來到了奧林匹斯的宙斯神殿中。

阿瑞斯跪在宙斯麵前哭訴,阿波羅怒氣滿胸,氣勢衝衝。

阿波羅牙咬切齒地向宙斯報告希臘人犯下的一切過錯。

宙斯撫著權杖,麵色平靜:“我已知曉。”

阿波羅憤而要求一定要希臘人得到懲罰。

宙斯感受到這個長子的怒意,又因剛剛治愈了阿瑞斯的傷,他流露出一點同情,歎了口氣:“阿波羅,你可以收回對希臘人的庇佑。你司職醫藥,掌管健康。如此便夠了,直到他們意識到自己的過錯,將你祭司的女兒還於父親身邊。”

阿波羅收回了庇佑,希臘聯軍不再有醫藥與健康,瘟疫橫行,死傷難計。

阿伽門農高傲地向祭司求問:“為何神不庇佑我?”

祭司恭敬告知是因他搶走蹂躪了阿波羅祭司之女,必須要將女孩還於父親,災禍才能平息。

阿伽門農嗤笑一聲:“不過是個女奴。”

聯軍戰士怨聲載道,飽受折磨,他們聽到這個消息,團團圍在阿伽門農的帳篷外要求他釋放女孩。

阿伽門農提刀砍了鬨得最凶的兩個人的頭,冷笑道:“女人、財富、權力,都是我應得的軍功。你們要從我手中奪走,那自然應當補償我的損失!”

“你要怎麼補償?”

“我要之前分給阿喀琉斯的女奴與財富。”

一位戰士憤憤不平道:“阿伽門農!給你整個世界也無法填平你那巨蟒一般的胃口!每場勝利的獎勵早已被你一人侵吞,這樣的分配已經如此不公平,你居然還妄想從……”

戰士脖頸間噴出鮮血,阿伽門農一刀抹了他的脖子。他臉上露出冷酷的笑容:“還有誰不滿意?”

阿喀琉斯聞訊趕來,他皺眉輕斥阿伽門農貪得無厭,欺辱平民,令他趕快釋放那些女孩。

阿伽門農舉刀指向他:“人,我放。你的,我全要。”

阿喀琉斯捏緊拳頭,不願在軍中產生衝突,導致內鬥。他憤然轉身:“若你再如此剛愎自負,傷害平民,我將離開此地,不再參與戰事。”

在阿伽門農搶走阿波羅祭司之女時,阿喀琉斯坐在帳中沐浴。外麵已分配好他們的戰利品,阿伽門農向來會搶走大部分,阿喀琉斯本就不感興趣,不願與他爭執,所以便不露麵,隨他們分配。

那日,幾名戰士綁著一位衣裳破敗的女子送進他帳內,表示這是屬於阿喀琉斯的戰利品。他戰績輝煌,從無敗績,殺死了不計其數的特洛伊人,是全軍最強大的男人,最矚目的英雄。他們實在看不下去不公平的分配,特意從阿伽門農手中搶下了這個美麗女子贈予他。

阿喀琉斯看了眼瑟瑟發抖的女子,解開了她的繩索,為她披上了衣裳。女子哭泣著求他放過自己,阿喀琉斯歎息一聲:“我會送你安全離開。”

而後,他令人將女子安頓至另一座帳篷中,要求他們保護女子的安全。

戰事未平,他的允諾還未得以實現,他絕不會將女子交與阿伽門農任他欺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