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殿內阿爾忒彌斯最寵愛的寧芙侍女卡利斯托走出:“尊敬的太陽神殿下,我們女神外出狩獵未歸。待她歸來,我會將您到訪之事告知於她,請問您還有什麼需要我代為傳達的麼?”
“你替我向她道歉,以及告訴她我希望和她見一麵,我有話同她說。還有,若她回來,請告知我。”
“是,一定替您傳達。”
阿波羅回到殿內等了多日,也未等到月神殿的回音,他再次立於月神殿外:“你們的女神還未歸來麼?”
“是的,尚未歸來。”
“她去了何處狩獵?”
“請您饒恕我,女神外出從不告知我們地點,也向來是自由隨意地遊走於大地。”
“你知道欺騙我是什麼後果麼?”
“我不曾欺騙於您。”
阿波羅冷冷地盯著麵前的侍女,又想到她是阿爾忒彌斯最寵愛的侍女,不得不咽下這口氣:“行,我自己去尋她。”
他於人間尋找了幾月,才找到她的一絲蹤跡。
那時,阿爾忒彌斯早已將求愛被拒絕的羞憤拋之腦後,她一路追逐著林間一頭美麗的銀色小鹿,希望能抓住它做自己的坐騎。
那頭銀鹿的皮毛閃著月亮的光澤,是少有的神聖與美麗。她追了它三夜,終於在一棵月桂樹上看見了正在河邊低頭飲水的銀鹿。
安靜飲水的鹿,正是捕捉的最好時機。她獨立樹上,悄悄將自己的黃金長弓拉滿,她屏住呼吸,瞄準好這頭機警的小鹿,隻有一次機會,若失敗,它便會逃竄消失在林間。
她看中的獵物還未失手過,除了阿波羅。
而阿波羅也終於找到了獨立樹梢,搭弓挽箭的阿爾忒彌斯。他帶著對她不告而彆的怨憤,與噴薄欲出的無儘思念,望著月夜下她窈窕的身影,忍不住悄悄來到她身後。
她全神貫注於捕獵那隻小鹿,竟全然沒有發現。他情難自製地從身後摟住她的腰,這一驚嚇使她的箭脫靶而出。她淺呼出聲,聲音輕輕的,恰好勾動了他的心弦,他抬手蒙住了她的雙眼,她輕念出聲:“阿……”後麵的名字,帶著些微氣音,被他唇舌淹沒,吞入腹中。
彆叫,彆叫出那個名字。你就當你不知是誰。
他抵著樹乾深深地親吻她。
溫柔而繾綣,卻不容她拒絕。
他貪戀她的甜美,沉醉於她的氣息。
他輕輕舔舐她的唇,帶著潮熱的氣息,令她頭腦發暈。
直到她握在手中的金箭,劃過他的胸膛,帶出一道血痕。他的理智才回歸。
他貪婪地啄了啄她的唇瓣,意識到再不逃離,他可能就撒不開手了。放在她腰間的手抬起,戀戀不舍地撫過她潤澤的唇瓣,他想再咬一口,卻在低頭時,咬破自己的舌尖,逼自己鬆開她。然後,落荒而逃。
樹梢上,晚風中,隻留有淡淡餘溫。
他逃得太快,阿爾忒彌斯甚至沒看見他一片衣角。
鬱結的怒氣橫在她心底:可惡又可恨的混球,破壞了她的捕獵,嚇走了她的小鹿,強吻了她的唇,卻是個連影子都不敢留下的膽小鬼。
她簡直想拉開長弓,一箭射穿他的心,看一看他究竟在想什麼。
之後,她在眾神議事大會上見到他。那夜的事還梗在心裡,她驕傲地高抬頭顱從他麵前走過,希望他能主動給她一個解釋。
沒有解釋,他坦然地站在殿堂內,向宙斯報告著人間的事務。
黎明女神厄俄斯,愛上了一個人類美少年,總在白晝到來的黎明前,披著一身玫瑰色的美麗裙裾,用她玫瑰般美麗誘人的指尖撫過俊秀少年的臉,在那少年的睡夢中偷偷親吻他。
她為了那位少年忘記了女神的工作,不再與阿波羅交班,將喚醒白晝的任務全部丟給了阿波羅,甚至與那位少年苟合有了身孕。
阿波羅冷冽地站在殿內,勸誡厄俄斯:“姑姑,他隻是一個人類,沒有強大的力量,沒有不朽的身體,即使他陪伴在你身邊,也隻能依附於你生存,到那時他連你的寵物灰貓都不如。”
厄俄斯聞言哭泣起來,她哭得那樣楚楚可憐,眼角泛著玫瑰豔色,令宙斯心生不忍。她跪在神殿內向宙斯請求能夠給予她的心上人永恒的生命,若與愛人分彆,她真的無心工作。
宙斯看著阿波羅的冷臉:“好了,阿波羅,你的姑姑有孕,你便暫時接替她的工作。你和阿爾忒彌斯兩人就足以進行黑夜與白晝的交班,讓厄俄斯好好休養。厄俄斯,你也彆再哭了,看在你的母親,我的姑姑忒亞的麵子上,我準允你的請求,將賜予那個少年永恒的生命。”
議會結束,阿波羅喚住了阿爾忒彌斯,她將自己挺直的背影留給他,等著他來向她解釋與道歉。
阿波羅繞至她身前,為她戴上了一個月桂手環,他低沉的聲音落進耳裡:“阿爾忒彌斯,鑒於厄俄斯姑姑需要休息,奉神王的旨意從今日起由我與你進行黑夜與白晝的交接。為了能夠順利找到彼此,我們用此手環聯係。請不要再沉迷於夜間狩獵,忘記你的本職工作。”
“怎麼,如果你找不到我,也要像今日在殿上對厄俄斯姑姑那樣,向我問罪麼?”
“你是個好女孩,不會那樣為情所困,忘記工作的,對麼?”
她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皺著眉有些失態道:“那如果也有那樣一個美少年,說不定我也會像姑姑一樣呢。”
“你不會。”
阿爾忒彌斯冷哼了一聲,回到月神殿。發現自己最親近的那位寧芙侍女,卡利斯托,不見了蹤影。
她差人問了問,據說是卡利斯托回家鄉探親去了。
可過了幾日卡利斯托也沒有歸來,卡利斯托曾在人間的阿爾忒彌斯神廟中向她發願:永葆純潔,日日夜夜服侍月神,長伴月神身側,為她最忠心的侍奉者。她從未出現過這般不告而彆,不見蹤影的事情。且她從未離開月神殿超過三天。
阿爾忒彌斯派人去尋找她,私下有侍女悄悄對她說:“阿爾忒彌斯殿下,前段時間您不在月神殿的時候,卡利斯托曾得罪了太陽神。我不知她的失蹤是否是這個原因,但我真的非常擔心。”
阿爾忒彌斯安慰她:“不會,阿波羅不會隨意懲戒我的人。”
多日後才有尋找消息的侍女,從人間歸來。
那侍女跪在月神殿中痛哭,她見到了有著不堪遭遇的卡利斯托,想將她帶回月神殿,但卡利斯托自言失去貞潔的自己無顏再見月神,也無顏繼續侍奉守護少女童貞的月神,逃往山林中不見了蹤影。
阿爾忒彌斯拍倒了身側的圓柱:“她是自願還是受迫?”
“殿下,她說不知是哪位男神變成了您的模樣,欺騙了她,趁她放下戒心時迷暈了她,做下那肮臟的行為。殿下,這是對月神殿,是對您的輕蔑與侮辱啊。”
阿爾忒彌斯撐著長桌,氣得胸肺都在燃燒,快速張闔的肺部像風箱一般發出粗重的聲響:“你們多幾個人一起去,找到她把她接回來。我會把敢於欺辱她,敢如此羞辱我的人碎屍萬段,把他的頭高懸在奧林匹斯的祭壇之上,把他的四肢丟去喂我的獵犬,還有那犯下惡行的命根,我定讓它成為地獄三頭犬的下酒菜。”
阿爾忒彌斯又派了幾人去調查此事,那位男神的身份卻毫無線索。
她不得不去敲阿波羅的門:“阿波羅,我有事找你。”
太陽神無所不觀,他駕太陽車行駛天空之上,將人世間儘收眼底。他手中必定有些線索,也知道些秘密。
神殿內的侍從恭敬地請她回去,告知她太陽神並不在殿中。
“去了何處?”
“不知。”
阿爾忒彌斯憤怒地踹翻了他殿前的大樹:“避而不見是吧?”
阿波羅你有沒有四處遊蕩,不告而彆的習慣,難道我不知道?
很快,農業女神德墨忒爾最寵愛的女兒,阿爾忒彌斯同父異母的姐姐,泊爾塞福涅的生日宴到來。
德墨忒爾是奧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也是宙斯的姐姐。
所以身為奧林匹斯最高貴的公主之一的泊爾塞福涅的生日宴將會是眾神狂歡的宴飲。阿波羅再躲著她,也會出現在這場宴會上。
阿爾忒彌斯擦淨了自己的黃金長弓,帶著寧芙侍女走進了宴會大廳。
眾神果然都在,正聚在一起飲酒作樂,見她進來,向她打著招呼,酒神抱著自己香醇的葡萄酒摟住她的肩:“哦,我可愛的小阿爾忒彌斯,要不要嘗嘗這美味的酒。”
阿爾忒彌斯推開他的手臂,挑了挑眉:“可以,但我有事要找阿波羅,等我辦完咱們再好好喝一頓。”
她徑直走向坐在一旁和阿瑞斯飲酒的阿波羅,身旁傳來神明們的私語:“泊爾塞福涅真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神,比美麗的阿佛洛狄忒還要美上幾分。”
“是啊,今天她的生日宴收到的禮物能堆成一座奧林匹斯山。連阿波羅都獻上重禮,向她表達愛意呢。”
“可是德墨忒爾不打算讓女兒婚配,她希望女兒永遠陪在自己身邊,像雅典娜和阿爾忒彌斯一樣做個處女神。”
“畢竟是從小養大的女兒,德墨忒爾女神疼愛自己的女兒入骨啊。”
“她的美連赫拉都能征服,她是赫拉唯一不曾傷害的宙斯的非己出的孩子吧。”
阿爾忒彌斯將黃金長弓擺在阿波羅麵前,笑得溫柔,目光卻淬了毒:“阿波羅,好久不見。”
阿波羅低頭飲酒,阿瑞斯用肩膀撞了撞她:“我今天要跟他比一比酒量,你稍後再來,一邊……”
阿爾忒彌斯腳尖一勾,阿瑞斯翻倒在地,她低下頭:“不好意思,讓一下,我有事跟他說,一會兒你們繼續。”
阿瑞斯暴起欲拔出重劍,阿爾忒彌斯按上了他拔劍的手:“畢竟是泊爾塞福涅姐姐的生日宴,彆壞了開心的氛圍。戰神今天暫且忍一忍?要打,下次再說。”
阿瑞斯收回重劍,起身拍了拍神袍,食指指著阿爾忒彌斯:“下次找你算賬。”
她隨手倒滿了一杯酒:“哥哥,咱倆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