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講一遍?”捕役皺著眉頭問。
池溪又把自己今晚的經曆講了一次,她怎樣在半夜被刺客驚醒,然後追著他來到這個房間。
“他跑進這個房間,然後不見了?”捕役盯著池溪的眼睛,似乎在確認她的精神是不是正常。
“是的。”池溪很惱火,這個捕役是聽不懂人話嗎?她說的有那麼離譜嗎?
唔,一個十五歲的女孩說自己在半夜被刺殺,刺客跑到這個房間裡,然後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好像確實有點不太靠譜。
“你……”捕役看著池溪思索了片刻,然後笑著搖了搖頭,“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孩子?”
“我想,她是知道的。”孔亮不知何時來到了池溪的身後,身旁跟著拓跋。
“你又是誰?”
“她的監護人。”拓跋搶答道。
“我們剛才在池溪的窗戶外麵發現了四個不省人事的人,經您的探子確認,是那個被稱作‘影’的組織。”孔亮嚴肅地說,“您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捕役的臉色立刻不對了:“皇城司?”
孔亮點了點頭。
池溪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她竟然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皇城司那邊。
負責勘查屍體的被稱作“仵作”的人員報告道:“二人死於約半小時之前,身上均有搏鬥的痕跡。趙懿的死因是脖頸處的刀傷,與房間內發現的一把匕首相吻合;另一人身份正在查明,其身上有多處劍傷,但死因是中毒。目前可以確定的是,趙懿是被另一位死者所殺。”
“那個行刺我的人用的就是劍。”池溪突然說。
“所以,很可能是他看到這個人殺了趙懿,他又用劍殺了這個人,然後迅速到你的房間對你動手,失手後又回到這裡跳窗逃脫。”捕役分析道。
“可是另一個人的死因是中毒,對不上呀。”池溪說。
“啊這——”
“不對呀,趙懿這種身份的人物,身邊怎麼可能一個侍衛都沒有,就這樣被單槍匹馬地殺了?”池溪提出了質疑。
“不,他的身邊有侍衛。”孔亮說。
“在哪裡?”捕役問。
“這裡。”孔亮指向另外一具屍體。
好一個侍衛,池溪心道。
“我認識他,他叫劉封,秘密保護了趙懿長達十年,可以說對趙懿忠心耿耿。”孔亮說,“至於他為什麼反目,就不得而知了。”
“還有什麼發現嗎?”捕役問。
“在兩位死者的四肢,都有一圈極細的血痕,肉眼幾乎都看不見。”仵作說,“據推測,應當是縛靈絡絲留下的痕跡。”
縛靈絡絲是一種極細但強度極高的絲線,可以被注入內力,以此實現多種不同的功效。池溪在皇城司時了解過,這種絲線非常適合用於暗殺;與此同時,要掌握縛靈絡絲,需要至少三品及以上的內力。
捕役指使下屬去找店家索要出入人員名單,在這段時間裡,池溪仔細觀察著這間屋子。
這個刺客不可能是從窗戶逃脫的,時間絕對不夠。那麼,他是如何消失的?就算是昊堃的那種逃脫蟲陣,也總得留下點痕跡吧?
半個小時後,下屬調查歸來,說:“大人,店家說,今夜客棧無人進出,而在案發之前一段時間內離開過自己房間的隻有以下三人,我已經全部帶來了。”
來了,經典的柯南式三選一環節。池溪想。
接著,三個人走了進來,分彆是:睡眼惺忪昏天倒地的魏曦、自顧自地讀著不知道什麼書的三十、正在訓斥身後戰戰兢兢的家仆的葉翎。
池溪:“……”
“講一下,你們離開房間分彆是為了什麼事情?”捕役說。
“打水。”魏曦說。
“散步。”三十說。
“仆人把我衣服弄臟了,我讓他去給我洗乾淨。我說完了,我能回去了嗎?”葉翎怒嗔道,“人又不是我殺的,半夜把我叫起來,耽誤了明天的殿試,你負責嗎?”
“你小子——”捕役瞪起了眼。
池溪善意地提醒道:“這位是葉德邦先生的兒子。”
“——對考試挺上心啊,好,好!”捕役將下沉的嘴角及時收回,強扭成了一個扭曲的笑容,“明天考試,今晚來謀殺主考官,怎麼想都不可能的呀,你快回去好好睡覺吧!”
“我明天也考試,我是不是也可以回去?”魏曦問。
“對,對,你也回去吧……”
魏曦和葉翎回去後,三個人隻剩下了三十。他淡淡地說:“所以,按照您的意思,犯人是我嗎?”
“這……”捕役尷尬地笑著。
“娃娃,你也早點回去吧,這裡的事由我們管,我會叫人去看護你,你可以安心去睡。”拓跋對池溪說。
但池溪不想去睡,她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猜測,怎麼可能這樣放棄?
“需要幫忙嗎?”
溫柔的聲音再度響起,蝶葉抱著琵琶,出現在池溪身邊。她出現得正合適,池溪正準備去找她呢。
“對著地板發出音波?當然,若有局部的材質與其他地方不同,從音波的反射中便可以感知。”蝶葉說,一撥琴弦,一縷音波自上而下貫穿了整個房間。
“怎麼樣?有異常嗎?”池溪期待地問。
“有一處很明顯的異常,讓我定位一下。”蝶葉說,走到幾個位置又彈奏了幾次,最終在一個地方站定。“就在我的腳下,這裡的地麵是空心的。”
“空心的?是指什麼?”捕役問。
“看看就知道了,我想,房間裡一定有機關。”孔亮說,四下尋找著。
“浪費這力氣乾啥?哈!”拓跋喝道,稍加蓄力,一掌將地麵劈開了一個一平方米左右的小洞。洞裡是一條垂直的短通道,通向另一個房間,正位於他們現在所處的房間的正下方。
“天啊。”
自詡已經見多識廣的池溪都捂住了嘴。
密道通往的房間裡有兩具屍體——池溪隻能認為那是兩具屍體,因為那些支離破碎的肉塊中隻有兩塊看起來比較像腦袋。
“根據頭部判斷,這兩具屍體分彆是死者趙懿和劉封的妻子。”仵作說,“屍塊被切割得異常平整,可以斷定,同樣是借助縛靈絡絲所為。”
孔亮扇動羽毛扇,驅散了濃鬱的味道,然後池溪輕盈地跳了下去,穩穩地落在地上。
“這裡有個門,我想,那個刺客應當是從這裡離開的。”池溪說。
她走過去打開門,看到一條黑黑的、蜿蜒曲折的密道。他們一行人沿著密道一路步行,最後竟然從一座寺廟的水井裡爬了出來。
“挖這個密道,大概需要多久?”池溪問。
“少說幾個月吧。”孔亮說,“看樣子,凶手為了這場謀殺,以前規劃了很久。”
“這附近有這麼多家客棧,這家客棧也有這麼多房間,凶手怎麼能確定趙懿會住在這個房間呢?”池溪問。
孔亮陷入了沉思。
“娃娃,你很懂行呀!”拓跋驚歎道。
“嘿嘿,哪有,隨便說說而已。”
“我來總結一下,”孔亮說,“趙懿被保鏢劉封殺死,劉封被劍砍傷之後卻死於中毒,並且在他們腳下的小房間裡,他們二人的妻子被肢解而死。”
“感覺很混亂呀,沒一點頭緒。”池溪說。
“更混亂的要來了。”捕役苦笑著說。
大家一齊看向他。
“探子剛剛來報,另一個殿試考官秦晉,死在了同一家客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