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池溪、飄柔清、昊堃和蝶葉一起站在客棧的門廳。
“記住,要混在人群中,寧可放棄任務也不要被發現。”昊堃說,“機會還能再找,如果暴露了身份就麻煩了。”
“知道了。”池溪說。
“好,等會兒我們就按照原計劃進行。”昊堃說,“我們準備出發吧。”
昊堃準備拉開大門,池溪卻攔住了他:“等一下。”
“怎麼了?”
使用【先知】,池溪默念道。
按照計劃,他們馬上就要分散開,所以這個技能必須得現在用。
片刻後,池溪看到,昊堃的身影像上次蒼捷一樣,被一條紅線描了邊。也就是說,他的生命也隻剩下最多二十四小時了。
“姐姐,你沒事吧?”飄柔清問。
“啊,沒事沒事。”池溪說,“昊堃,你開門吧。”
昊堃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去拉大門。
在他們身後,蝶葉的笑容仍舊溫柔似水。
一瞬間,所有人的耳朵都被鼎沸的人聲填滿了。根本不需要他們自行分散,他們一下子就被熙熙攘攘的人流衝散了。池溪很好奇,這樣不會出現踩踏事故嗎?
好在昊堃提前在他們三個身上下了傳聲蠱,可以直接通過蠱來對話。
他們四人身著便裝,從不同的方向,朝成人禮開幕式的會場——衙前廣場出發。
這是一個傳統的儀式:所有參加成人禮的少年要依次走到廣場中央,觸碰一塊叫方鑒石的石頭,這塊石頭會根據你的內力不同,做出不同的反饋。例如,一個剛開始習武的人,可能隻能使方鑒石變色;若是天賦異稟的武林高手觸碰方鑒石,放出的衝擊波有可能連廣場之外的群眾都能波及到。
池溪被人潮裹挾著,朝前方進發。每個方向能見度都很低,她視野裡全都是人的後背,她恨不得跳上房簷去飛簷走壁。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到了廣場周圍,排隊等待儀式的少年們被一個柵欄圍了起來,幾個官兵在費力地維持著周圍的秩序。
池溪尋找著另外三個人的蹤跡,但是很難找到,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
“……南孚家族好歹也是有名的大家族啊,為什麼我們也得在人群裡要死要活地擠啊!”
池溪屏住呼吸,悄悄地靠近從她身邊走過的花紹。
“家主想搞特、特權還是很容易的,隻是他不、不願意。”走在花紹旁邊的一位少年說,他看上去有些口吃的毛病。
池溪四下尋找著魏曦的身影,可她沒有找到。
魏曦和花紹竟然不在一起?究竟是怎麼回事?是像他們一樣被人流衝散了嗎?
池溪悄悄尾隨著花紹和那個口吃的少年,準備前去一探究竟。
花紹把他送到柵欄門口,說道:“譚迦,你放輕鬆一點,這隻是個儀式,又不計入正式考核。”
譚迦點了點頭,臉上依然寫滿了緊張。
池溪看著譚迦在柵欄口等待官員驗證戶籍,然後走進了柵欄。花紹看到他進入柵欄後,便準備離開。
魏曦呢?他人去哪兒了?
“飄柔澈,跟上花紹。”蝶葉的聲音在池溪的腦海中響起。
她怎麼知道花紹在我麵前的?傳聲蠱,顧名思義,是隻能傳聲的。
但是池溪沒有時間考慮那麼多,花紹馬上就要消失在人群中了。於是她快馬加鞭,跟在了花紹身後。
“譚迦,你來了。”魏曦說,“任務完成了嗎?”
譚迦點了點頭,排在了魏曦後麵。
前方的隊伍似乎長到永無止境。不過,魏曦驚喜地發現,大部分同齡人似乎並不比自己強大多少。據他目力所及,功力最高的也就堪堪二品級彆,與自己相差無幾。
看起來,他還得在這裡等很久。希望另一邊的進展能順利一些吧……
池溪在人流中艱難地跟蹤著花紹,穿過幾條人滿為患的大街,人群終於漸漸稀疏起來。她看到花紹走進了一處公館,便跟著走了進去,但花紹已經無影無蹤。
這時,池溪看到前麵的一扇門半掩著,像是有人剛進去的樣子。她朝門走過去,同時留了個心眼,提前拔出了匕首,以防有人偷襲。
拉開門的一瞬間,池溪感受到了一陣撲麵而來的衝擊感,她飛快地向後仰去,然後手撐地麵,向上飛起一腳,感覺到自己踢中了一個人的下巴。
另一個人朝她跑過來,池溪旋轉著起身,用匕首直接向來者的麵門刺去,卻被那個人接住了。
池溪正要繼續發起進攻,卻聽到了昊堃的聲音:“停,停,是隊友!”
池溪停下動作一看,房間裡儼然是昊堃和飄柔澈,後者正抓著自己握著匕首的右臂。
虛驚一場。
池溪把胳膊從飄柔清手裡抽出來,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我發現了那個姓南孚的小鬼,一路跟著他過來的。”昊堃說。
“我一開始跟著魏曦,後來跟丟了,蝶葉指引著我過來的。”飄柔清說。
“我是跟著花紹過來的,到這裡之後,她也不見了。”池溪說,突然感覺有點不對,“他們好像在故意把我們引到這裡……”
“你說對了。”花紹說。
燈光大亮,池溪看到,一大群人出現在四周,將他們三個人包圍了起來。分彆是:一個書生模樣拿著羽毛扇的男子(名為孔亮)、一個體格壯碩,一臉凶相的男子(名為拓跋)、花紹、三十,和……和蝶葉。
一瞬間,池溪就明白了:蝶葉是他們的人。
而自己,一直充分信任她……
“抱歉,真的很抱歉。”蝶葉說,語氣仍然是那樣的柔和。但她懷裡抱著一個琵琶,手指放在弦上,已經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真是被她擺了一道啊。
池溪想和飄柔清進行眼神交流,但他帶著麵紗,她隻能看向昊堃,後者的嘴唇在微微跳動,在偷偷施放著什麼蠱術。
“我奉勸你們還是不要抵抗了。”拿著羽毛扇的男子說,語氣中帶著一股令人惱火的理性氣息,“你們中最厲害的人,功力也不過五品,而三十功至七品,你們是沒有勝算的。”
七品?真的嗎?意思是,他可能比義父飄柔笠還要厲害?
“孔亮,你還是這麼喜歡說教。”飄柔清笑道,突然將一排飛鏢朝他們拋去。蝶葉輕撥琴弦,一縷無形的音波將飛鏢全部打落在地。
在這一瞬間,昊堃張開手,將一簇黑色的蠱蟲播撒到地上,然後拽著池溪和飄柔清一起仰躺下去。這是他之前用過的逃脫蟲陣,飄柔清成功吸引了他們的注意,為昊堃爭取了施法的時間。
正當池溪以為他們要成功逃脫了,三十的身影倏然出現在她麵前。她什麼都還沒看清楚,就感覺到肋骨處啪地挨了一腳,便從蟲陣中摔了出去。
接著,飄柔清和昊堃被蟲陣傳送離開了,隻剩下池溪一個人趴在地上。
……這下壞了。
“劉思就是被你們殺死的吧?”池溪聽到拓跋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她在身體的隱藏下偷偷拔出飛鏢,朝他擲去。
她隻看到一陣白光從眼前閃過,接著三十平穩地站在拓跋麵前,她的飛鏢已被他捏在指間。
“……”
池溪用最快的速度彈跳起身,朝房門跑去。她敏捷地拔刀打飛了花紹的箭,在觸碰到房門之前,她卻立刻後退了兩步。蝶葉發出的音浪恰在此時到達,把門炸出了一個窟窿。
“飄柔澈,你還有什麼招數?”拓跋氣憤地問。
“拓跋,彆意氣用事。”孔亮說。
“你不用狡辯,我知道,劉思就是被你們殺的!”拓跋憤怒地說,“要不是孔亮攔著,我定會把你……”孔亮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往後說了。
池溪弱弱地問:“我……我說我其實是好人,你們信嗎?”
“……”
池溪清了清嗓子。
“你們不會以為,我會什麼都沒有準備吧?”
“你還有後手?”花紹警惕地說。
“當然有。”池溪獰笑著——最起碼用她自認為是獰笑的表情說,“你們看你們身後。”
所有人一齊朝身後望去,但是他們身後空空如也。池溪利用她為自己爭取來的片刻,立即伸出雙手,釋放出一大片煙幕。她趁著其他人視野被遮蔽,從門上剛剛炸出的窟窿裡跳了出去。
孔亮輕輕一晃羽毛扇,一股勁風揚起,一瞬間就將煙霧吹散了。
“她從門那裡鑽出去了。”花紹反應很快。
“快去追,不要讓她混入人群中。”孔亮說。
“沒關係,我剛才已經用譚迦留下的咒符把公館所有的門都封上了。”蝶葉說,“飄柔澈今天肯定是逃不掉了。”
怎麼都打不開啊?
池溪在公館裡玩命逃竄,發現每一個門窗都被死死地封著,拉也拉不開,打也打不壞。
“對不起,飄柔澈,你逃不掉了。”蝶葉的聲音在池溪腦海中出現。她這才想起她身上還有傳聲蠱,連忙求救道:“飄柔清,昊堃,快來救我!”
“他們聽不到你,符咒已經把這個公館和外界隔絕了。”
“你……”
“不要再逃了,我保證他們不會殺你。”
池溪聽到前麵傳來踩踏木製地板特有的咚咚聲,連忙急轉彎,順著樓梯跑到了二樓。
“我跟他們有血海深仇,你如何保證他們不會殺我?”
池溪其實已經有點猶豫了,畢竟對方是小說中所謂的“正派”,如果沿襲她看的許多動畫裡的“聖母”傳統的話,說不定她真的能逃過一劫。
可是,萬一主角團是爽文裡那種“殺伐果斷”的類型呢?
她正想著,一個不留神,和一個人打了個照麵。是拓跋。
她毫不猶豫地一腳踢向拓跋的臉頰。他怒吼著硬接了池溪這一招,然後攥起砂鍋般的拳頭,一拳打中池溪的腹部。
“唔——”
池溪忍著劇痛,拉起胳膊,勉強接住拓跋的下一拳,胳膊都被震得發麻。
飄柔澈這個角色武力固然強,但是除了體術之外卻沒什麼特殊技能,在戰鬥中很吃虧呀。
拓跋連續出拳,池溪勉強地應對著,很快發覺他的下盤是薄弱之處。在拓跋出拳的間隙,她敏捷地拔出飛鏢,扔向他的下肢。
拓跋躍起身來躲過飛鏢,池溪趁機一記掃腿,擊中他的雙腳,使他在空中失去了平衡,重重地跌在地上,聲音之大,感覺地板都快被震裂了。
池溪頭也不回地奔逃,卻聽到孔亮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停下吧,不要再作無謂的掙紮了。”
她掉頭朝另一個通道跑去,但花紹出現在前麵,把箭朝她射過來。她躲開了箭,準備直接上去打倒花紹。
一縷琴聲適時地響起,池溪連忙後退兩步,蝶葉的音波炸碎了她旁邊的花瓶。
她很快明白,各個方向都有人,她再次被包圍了。
怎麼辦?
“你還有什麼招兒,都使出來吧,彆怪我們沒給你機會。”拓跋一邊爬起來一邊憤然地說。
池溪一個箭步回到拓跋身邊,拔出了匕首。他很快明白了池溪要乾什麼,揮臂想要攻擊她,被她靈活地躲過了。
池溪從背後抓住了拓跋,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花紹的箭、蝶葉的琵琶和孔亮的羽毛扇從不同的方向對準了池溪。
“不要過來。”池溪惡狠狠地說。她感覺到拓跋魁梧的身軀憋足了勁,但礙於脖子上的匕首不敢動彈。“把符咒解開,放我出去,否則我就殺了他。”
啪!
池溪的匕首驟然脫手,緊接著徑直從空中飛進了不知何時出現的三十手裡。
他竟然硬生生用內力把匕首吸了過去。
匕首離開拓跋脖頸的那一刻,他立刻轉身朝池溪撲過去,池溪連忙閃避,不想為了躲開花紹的箭,身體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
“去死吧——”
拓跋怒吼一聲,鉚足勁兒把拳頭朝她砸下來。
池溪一個翻滾,躲開了拳頭。這一記大力衝拳正砸在了剛才被他震裂的地方,竟然把木地板砸出了一個洞。
池溪抓住最後的機會,跳進了洞裡,拓跋也想跳進來,他魁梧的身軀卻在此時成為了負擔。
接下來要解決的問題是,要怎麼破除符咒,逃出這個公館?
池溪在一樓的走廊上躊躇著,她還沒有被追上,但她沒有太多時間,必須趕快想到辦法。
“……咦?他們人呢?”
她竟然聽到了魏曦的聲音,連忙躲進身邊的房間,仔細聽著附近傳來的對話聲。
“我、我不知道,我們的臨時據點應該就、就是這裡啊。”那個名叫譚迦的口吃少年說。
“不管怎麼樣,保險起見,你先把門口的符咒貼回去吧。”魏曦說。
“不、不行的,一旦結束了咒法,就得重、重寫……”
池溪當機立斷地衝出去,三兩下就把兩個少年打暈了,然後順利地從符咒剛被揭下的大門逃之夭夭。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