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柔清走進房間,看到床上睡姿醜陋的池溪,不禁皺起了眉頭。“我們今天晚上出發。”
“啊?……”池溪從夢中驚醒,還處於精神恍惚的狀態,“成人禮不是在四天後嗎?”
“……”飄柔清沉默了片刻,“成人禮在京城,我們在路途上要耗費幾天時間。”
“噢。”
習慣了現代便利交通的池溪,完全沒意識到在這個科技樹落後的世界觀,趕路也是需要時間的。
飄柔清轉身走向房門,沒忍住停下來問道:“你沒事吧?”
“什麼?……”池溪含糊不清地說。
“你這幾天好像有點不對勁。”
“哪有,我,我和以前哪裡不一樣了?”
……倒不如說還有哪裡和以前一樣吧。
飄柔清不忍直視,徑直走出房門。
飄柔澈這幾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心理年齡急劇下降,飄柔清甚至覺得可以和魏曦的那位小師弟相媲美。好在她的戰鬥力並沒有下降,因此不會對她在皇城司的生存有太大影響。
——畢竟,對於殺手來說,交往都是點到即止。不彼此殺戮,便算是最大的善意了。
離出發還有一整天,她該乾什麼呢?一個殺手沒有任務的時候應該做些什麼呢?
池溪打開房門時,被早已等候多時的下人嚇了一跳。“大人好,您可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事兒,你退下吧。”池溪懶洋洋地說,看到下人瞪大了眼睛,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方式和之前的飄柔澈大相徑庭,趕緊換上了犀利的目光,用冷冰冰的語氣找補道:“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您沒事的話,我、我就先退下了。”下人戰戰兢兢地說,一溜煙兒就逃走了。
哎,維持人設真是令人厭煩呐。
池溪悠哉悠哉地離開客棧,來到人來人往的街道。
第一個任務:找一家飯店吃午餐。
“賣小籠包咯!新鮮出爐的小籠包——”池溪聽到有店家在吆喝,便朝小籠包店走去。這時,她注意到路上的行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請問我怎麼……”池溪朝一個路人走去,後者麵帶恐懼地跑開了。她又轉向另一個人,他的反應和前麵那個人如出一轍。
真奇怪。
池溪狐疑地走進小籠包店,店小二原本正在上菜,看到她連忙放下手裡的活兒,小跑著過來:“大人,裡麵請——”
池溪奇怪地說:“你認識我?”
“大人您說笑了,誰不認識大人您呢?”小二臉上帶著奉承的笑容,“小店不知您大駕光臨,沒有提前準備大餐,您先將就將就……”
小二領著池溪走到通風最好的座位坐定,然後立刻給她端上一籠熱氣騰騰的肉包子(是池溪進店時他正準備端給彆的客人的包子)。據池溪所見,有好幾個看起來等了很久的顧客眼巴巴地看著,但沒有一人敢有怨言。
池溪反應過來了:她忘了更換衣服,穿著黑色夜行服就出門了。對百姓來說,飄柔澈似乎是個很臭名昭著的人物,而這套行頭正是她的標誌性穿搭。
不管這麼多了。正好池溪也餓壞了,她拿起筷子,夾起一個包子,一口咬下去,一股濃香立刻在嘴裡溢散開來,伴著鮮美的湯汁一齊下肚,讓她感覺上了天堂。
池溪如風卷殘雲般炫完了第一籠包子,店小二立刻給她續上了第二籠。
這幾天的過勞讓池溪的胃變成了無底洞,她很快吃完了第二籠,店小二隻好把剛蒸出來的一籠小籠包端給了她。接著是第四籠、第五籠……
池溪戰況十分凶猛,以致於店小二連話都插不進去,隻能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問:
“您蘸醋嗎?”“還要嗎?”“需要配個湯嗎?”
不知奮戰了多少輪,池溪終於放下了蒸籠,抬起頭,看到整個店除了她以外,所有客人桌子上都空空如也,在用幽怨的眼神看著她。
“我吃飽了。”池溪說,“多少錢?”
“不不不不,不用錢。”店小二匆忙說,池溪也不客氣:“行,那我走了。”
反正剛才已經厚著臉皮爽吃完了,再厚一次臉皮也沒什麼嘛。
“大人,等一下,小人……有一事相求。”店主從裡屋衝出來,對著池溪的背影焦急地喊。池溪停了下來:“什麼事?”
“過幾天不是就成人禮了嘛,在京城要舉行廟會,但是開麵館的老劉給官員塞了紅包,讓他專門不給我們店廟會的鋪位。”店主扭扭捏捏地說,“請問您能不能幫小店整一個廟會的鋪位?小的感激不儘!”
池溪有些疑惑:“我是個殺……是皇城司的人,廟會的鋪位和我有什麼關係?這種事不應該找官府嗎?”
“您彆客氣了,大家都知道皇城司和官府一直在合作。”店主說,“隻要您一句同意,不僅今天飯錢給您全免,您以後隨便帶著幾個人來我們店,我都給您免單!”
池溪一口答應下來。店主激動得腿都快軟了,一路作著揖送池溪到門口,嘴裡還不停念叨著“讓老劉瞧瞧我的厲害……”“氣死我那小姑子……”
雖然吃得很爽,但這麼高調似乎不太好,所以池溪還是回去換上了便裝。
準備出門時,她想起了自己中午答應的事情,便差遣下人,去把她手下的幾個精兵叫來。
一分鐘後,四個黑衣男子半跪著出現在池溪麵前。這是皇城司秘密訓練的最忠誠的死士,被稱為“影”,常用來執行最絕密、最危險的任務。他們中的每個人,都有著毫不猶豫犧牲自己生命的覺悟。
“大人,請吩咐。”
池溪把爭取鋪位的任務交給了他們,為了不讓這任務聽起來太荒誕,她還補充了一句:“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明白,大人。”首領回答道,四個“影”敏捷地離開了。
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反正他們是沒有質疑的權利的。池溪想。
池溪嘴裡叼著冰糖葫蘆,在街上無所事事地閒逛。她聽到有人在議論:“聽說了沒,飄柔澈今天在咱們這兒出現了!”
“真的?皇城司那個飄柔澈?”
“真的,還去老趙的包子鋪吃飯來著!”
“呀,那不得給客人嚇跑了?”
“哪有,聽說飄柔澈現在簡直跟變了一個人一樣,說話還怪禮貌嘞!”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池溪扭過頭去,沒有再聽。這時,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轉過去,看到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小聲對她說:
“大兄弟,想玩點刺激的嗎?”
“什麼兄弟?我是女的!!!”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真沒認出來……”男孩表現出了極佳的對話功底。
“你要乾什麼?”池溪沒好氣地問。
“跟我來,你想要哪種都有。”男孩神秘地說。池溪閒著也是閒著,索性跟著他一起走了。
五分鐘後,他們在一個小巷子裡停了下來。“就是這裡。”男孩說。
“這裡?這裡不是什麼都沒有?”池溪說,男孩卻沒有回答,而是飛快地跑開了。
緊接著,幾個大漢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出現,將池溪圍住了。
“你們乾什麼?”
“哼哼,這種男的真是一騙一個準兒。”為首的大漢獰笑著說。
“我是女的!!!”
逗我玩呢?我哪裡長得像男的了?!
“女的嗎?”大漢略帶驚異地說,“那更好,直接賣給怡紅院,比嘎腰子省事兒多了。”
一陣拳腳過後,池溪專門在每個大漢的襠部補了一腳。
她走到街上,動用殺手的觀察力,很快找到了給她帶路的男孩,他正在街上物色下一個目標。
池溪把他從人群中提溜了出來,提著他的領口,把他帶回巷子裡。看到地上的滿漢全席,男孩臉色發白,撲通一聲給池溪跪下了。
“大姐,我錯了……他們給我錢,跟我說,隻要在街上看到那種一眼就沒對象的男人,就假裝怡紅院騙他們過來。”男孩的講話水平依舊發揮穩定,“我真的錯了,饒我一命吧……”
池溪眼珠一轉:“隻要你帶我去怡紅院看看,我就放你一馬。”
男孩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好。”
其實池溪隻是好奇真正的怡紅院會是什麼樣子而已,不過她也懶得去解釋了。
走進怡紅院時,進入池溪耳朵的是一陣熱烈到貫穿耳膜的掌聲。池溪大吃一驚,以為這個世界觀竟如此豪放,接著發現這真的是掌聲。
咳、咳。
池溪看到,一群人在大廳裡圍成了一個大圈,一位抱著古琴的少女位於圈的正中央,羅裙飄曳如同雋逸的水墨畫,十指纖纖如同春天最細嫩的柳枝。她的嘴角輕揚,給人一種似笑非笑的感覺。
“大家好,我是蝶葉。”少女說,她的聲音纖細婉轉,因此很快被人群的呼喊聲淹沒了,池溪連她要表演的曲目名稱都沒有聽到。
蝶葉盤腿坐下,擺好姿勢,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她的手慢慢地靠近琴弦,輕輕地掃了一下,零星幾個音符跳出,很快彌散在寂靜的大廳,像是滴在海裡的幾個雨滴。
接著,蝶葉的手在琴弦上靈動起來。悠揚的旋律從琴弦上流淌而出,如同一條潺潺流動的由音符組成的小溪。她的演奏仿佛有魔力一般,緊緊地抓住了池溪的耳朵,池溪感覺自己身體的輪廓已經變得模糊,像是要融化在這樂聲中……
池溪很快意識到:這位蝶葉的功力非同一般,如果她願意,她可以輕而易舉地用琴音催動內力,讓那群如癡如醉的男人全部內臟迸裂而亡。
一個怡紅院的歌姬,為何會有如此強大的內力?
在池溪沉思的時候,蝶葉已經完成了演奏,在雷鳴般的掌聲中向觀眾道謝。
池溪擠過熙熙攘攘的人流,來到蝶葉身邊:“你好。”
蝶葉回頭看到了池溪,對她莞爾一笑:“你好呀,飄柔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