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帶人連夜趕回平安州,同時以調整各郡州戰略部署的名義,給各大郡州的駐防官發函,邀請他們派代表到項郡商議。到項郡商議,一是不想打草驚蛇,引起王子騰等人的警惕,而是項郡處於各州郡的相對中間的位置,萬一有什麼來敵,也可以相互呼應。榮國公於北境經營多年,自然有諸多親信。方信聯係了幾個明確是賈代善的親信,讓他們帶軍火速趕往項郡。張氏兄弟雖然被房河郡守壓製,但這次商議卻不能缺席,張家大公子陪房河郡守赴會,二公子留守房河,嚴陣以待敵軍來犯。
來寶撬開了王大的嘴,自然知道在被方信繳獲的這批貨物運達北戎之前,烏日恩都不會擅自發動戰爭,這也為他們爭取了時間。就算是按照孫老大他們之前的腳程走,也不過是三四日,但這幾日,也足夠方信改變一些部署了。雖然王大說王子騰並沒有出賣邊境軍事布防圖的意思,但王子騰鬆口讓孫老大等北戎人進入大周境內,這一路上,孫老大等人早就將各地的兵力部署摸了個七七八八,相信烏日恩王寬宥的那幾日不是所謂的為了貨物,怕不是為了孫老大等人口中攜帶的情報罷了。不然方信是絕對不會讓這些駐防官擅自離開自己的崗位的。
眾人來得很快,打的王子騰一個措手不及,他第一時間沒有想到自己的事情暴露了,反而覺得這有可能是他安插在各郡駐防官身邊的人起了作用。可能是來投誠,尤其是方信,這幾年來,每有軍事調動,方信都將平安州的軍營作為商議的地點。也許是方信想通了,在向他王子騰表達自己的善意。
王子騰想得很美,各位將軍對他一向不假辭色,這次卻轉變了態度,這無意中助長了王子騰的信心。商議又不進行軍事演習,王子騰盛情招待了來項郡的各位將軍。卻沒注意到幾個人的眼神,這天夜裡,項郡的大門從內向外開了,一大隊沒有點燃火把的士兵悄無聲息地進了城,摸到了王子騰的住所。等到王子騰醒過來的時候,一把泛著冷光的兵刃已經橫在他的脖頸之上了。
“你們!你們要乾什麼?!”王子騰邊掙紮邊被人粗魯的架了起來,那些人毫不客氣,可能是覺得王子騰太鬨騰,便順手拿刀把砍暈了他。
而白天還和他推杯換盞的將軍們都去圍觀了對孫老大等人的嚴刑逼供。那場麵及其血腥,一眾將軍還好,畢竟久經沙場,見慣了腥風血雨,如此殘酷的刑罰施加在北戎人身上,隻會讓他們解氣。尤其這幾年和北戎的戰爭越來越頻繁,數不清的大好兒郎上了戰場就再也沒回來,他們對北戎的痛恨深入骨髓。
文官們雖然害怕,但他們也是充滿血性的邊境兒郎,他們也恨這些偷偷打探情報北戎間諜。而孫老大等人雖然一開始死不鬆口,但隨著刑罰帶來的疼痛越來越劇烈,他甚至聽到有的大周官員提議將他們五馬分屍,然後讓他們的屍體被野狗叼走。更有人提醒將所有的酷刑都在他們幾個人身上試一遍。他們反抗的意誌越來越薄弱,突然有個人瘋狂的喊道:“我招!我招!”方信派人把那個人單獨關押,對剩下的人說道,“剩下的人在這個人的供詞記錄完之前,如果招供可免於一死,如果在他以後,留個全屍,留在最後的那個人,就交給我們的掌刑官千刀萬剮,處以淩遲之刑!”
最後一個酷刑可以說是這夥人心中的噩夢,除了孫老大兄弟三個,其他人一窩蜂地跑到門口,想要第一個保住自己的性命,在場的大周官員站在高處,看他們一個個嘴裡喊著饒命饒命,而和他們僅有一牆之隔的王子騰雖然被綁的結結實實,但聽到隔壁那夥子北戎人,心裡陡然一驚,他努力安慰自己,底下的人不會輕易知道自己與北戎王的交易的,隻要他不露出破綻,就可以平安無事。
這場對牆兩邊人的折磨終結在吳老二,孫老大三人中,孫老大是烏日恩王派過來的親信,他是打死都不會出賣北戎的。而徐老三少言寡語,一向唯孫老大馬首是瞻,隻有吳老二是烏日恩王新打下來的部落裡投誠過來的。本來就與兩人不是一條心,這次烏日恩王讓孫老大帶上他的意思不外乎試探加考驗。吳老二老早就聽說大周富碩之地,他本意是來這裡跟著享福的,可不是找罪受的。他雖然是新人,但都是自家兄弟了,孫老大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沒避著他,這次酷刑,讓吳老二經受不住身心的折磨,成為三兄弟裡第一個高喊著投降的叛徒。
孫老大二人當即目眥欲裂,要不是鐵鏈加身,行動受阻,他們定要讓吳老二好看,最好是彆將那些事情說出去。吳老二縮了縮腦袋,然後在幾個大周士兵的護衛下進了一間屋子,那屋子陰暗潮濕,剛一進去,吳老二就不自覺打了個哆嗦。裡麵是喬裝打扮的賈赦,賈赦扮作方信將軍的親隨,與各位將軍都打了個照麵,但並沒有讓方信暴露自己,畢竟他本來應該在朝廷護衛隊的護衛下來北境各郡視察,提前暴露反而有欺君之罪。
前世,直到後來過了很多年,他才知道房河郡守是王子騰的人,但除此之外,賈赦沒有能力也沒法知道更多的事情,所以對張家兩個哥哥是怎麼出事的,毫無頭緒。賈赦怕自己打草驚蛇,隻扮作記錄、詢問的人員,吳老二和賈赦交流不多,對他也沒有印象,在這種陰暗的環境中,吳老二隻顧著擔心害怕,一股腦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等到賈赦記錄完畢,讓吳老二畫押之後,聽了全程的方信等人臉黑了,被迫聽了全程的孫老大等人臉氣的通紅,被逼著聽了全程的王子騰臉青了。
王子騰又怕又氣,雖然吳老二並沒有提到他的名字,但方信能派人無憑無據地將他一個項郡的駐防官關押在這陰暗的監牢裡嗎?必定是掌握了更有價值的證據才會出手。王子騰越想越怕,他知道等待自己,等待王家的會是什麼,但孫老大不開口,他還有點希望。
這點希望很快就破滅了。淩遲不愧是最最殘忍的酷刑,孫老大隻不過被剮了二十刀,就忍受不了那鑽進骨頭裡的劇痛,痛的冒了一身冷汗,忍不住連聲討饒。一旁的徐老三看的都呆住了,見行刑官走近他,然後瞄到他手中銀光一閃,徐老三也連忙搖頭,示意自己與孫老大一樣,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他倆鬆口後,王子騰癱軟在地,眼前一片黑暗,他知道他要完了。孫老大這些年不止將北戎的奴隸賣給大周,然後將王家等商隊的大周特產,北戎的必需品購買回國,還在有意無意打聽大周的兵力布置。
也是王子騰不謹慎,被眼前烏日恩王給出的豐厚利潤蒙蔽了雙眼,竟真讓他摸清了一部分北境的兵力部署情況。隻是這部分情報沒來得及送出去,就被抓獲,隻要老老實實交代,免得再去遭受那千刀萬剮之苦。兩個人心知自己是救無可救,也就不再掙紮,老實交代。但王子騰不同,王子騰背後是三皇子,雖說現在天高皇帝遠,三皇子就算快馬加鞭趕到北境,也就是壯士斷腕的舉動。
在王子騰看來,這孫老大尤其可恨,竟無故攀咬,說這兵力布防圖是他王子騰有意透露,他頓時忍不住了。如果單單是倒賣私鹽等罪,還不會牽連很多,但這軍事情報的泄露,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方信等人都是為官多年的老人精,口供到了手,直接把人換到了相對的牢房裡,隻讓人看著彆死了就成。後來據看守的牢頭說,這幾年天天上演狗咬狗的大戲,熱鬨極了。
方信等人連忙商議,決定先寫奏折,口供一式三份,一份他們保管,一份等巡查團來了,交給賈赦,一份派親隨星夜趕路,送到京城聖上手中,由聖上裁決。這自然是賈赦與方信商量好的,兩份留在方信手中的口供,除了方信誰也不會知道藏在哪裡,隻要方信將軍回到駐地,平安州被方信整治得如同鐵桶一般,王子騰試探多年,也沒有成功打入平安州,基本上也就是沒有從方信將軍這裡得到口供的可能。所以。最好的下手機會就是去京城的路上,這樣才能讓更多有貳心的人露出馬腳。
果不其然,連夜趕路的信差出了項郡就開始遭到劫殺,如果不是信差及時拉響了信號彈,有援軍趕到,隻怕早就會死於非命。那些人個個悍勇,見一擊沒有得手,便果斷退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信差回城稟報的時候,著重強調了那隊劫殺的人悍勇和果決的特點,方信將軍故而猜測是有軍中的人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