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雲早產(1 / 1)

瑚哥兒躺在雅間裡睡的不安穩,小孩子陽氣不足,又落水受寒,蒼白的小臉上滿是冷汗,一旁的秦嬤嬤心疼的用軟絲帕擦了擦孩子的額頭。

“嬤嬤,真是麻煩你了。”賈赦先向這位頭發花白的老嬤嬤道謝,秦嬤嬤是先皇後的陪嫁,曾救過皇上一命,因此聖上特賜金杖,被賈代善接回家中恩養,與祖母的感情最好,因此對他這個小輩也很是疼寵,平日裡賈赦也對這位嬤嬤很是尊重,前世賈代善死後,秦嬤嬤被遷回金陵老家,沒幾年病逝了,這一次看到笑得慈祥的嬤嬤,他的鼻頭有些泛酸。

“大爺放心,有老嬤嬤在,任何人都彆想傷害瑚哥兒。”秦嬤嬤也算看著賈赦長大,見他眼圈泛紅因為是心疼孩子,連忙安慰他。賈赦走到孩子的床邊小心的摩挲了一下孩子柔嫩的臉龐,這是他的孩子,他的瑚哥兒,今生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

正巧這時賈母回了府中,聽說長孫落水,本想來看看,又聽說賈赦先是請了張家人過府,又請了秦嬤嬤來照顧孩子,氣的鼻子都歪了。

“你看看,他眼裡還有我這個做母親的嗎?他的母親還在,就不請示我就去請親家,還讓秦嬤嬤來照顧瑚兒,他以為他是國公爺嗎?目無尊卑!”賈史氏眼下剛做了國公夫人,老夫人過世不久之後,趁著賈代善出征,就讓住在榮禧堂正堂的賈赦搬到東堂屋去住,正準備讓貼心的小兒子搬榮禧堂,卻趕上賈代善回來,賈代善最重規矩,要不是賈赦不受他待見,她讓襲爵人搬去東堂屋就已經是犯了忌諱,所以在賈代善馬上回來的時間裡,她不能輕舉妄動。

但這不代表她不能給賈赦和張氏找不痛快,“玻璃,瑚兒落水怎麼沒見張氏和老大來和我說,你去東堂屋把老大和老大家的一起叫來,我要問問他們怎麼看護的!”

賈母的算盤打的好,叫老大和張氏來立立規矩,這樣也讓老大看清楚現在這個家裡是誰在當家做主。

奈何天不遂人願,賈母的主意不錯,卻還有個對她了如指掌的賈赦在,俗話說,最了解你的人除了自己的親人就是自己的仇人,賈赦既是賈史氏的孩子,也是她今生最大的敵人。

“知道了,你先回去告訴母親,我和秀雲收拾一下馬上就到。”賈赦見玻璃來東堂屋以後,頤指氣使,態度神氣極了。賈赦知道賈史氏想乾什麼,無非是想要讓他看清楚現在的當家人是誰,但賈赦能遂她的願嗎,顯然不能,眼前的玻璃是鴛鴦之前來伺候賈史氏的人,要不是犯了錯,也不會輪到鴛鴦那個家生子來做賈母的貼身丫鬟,保護我的隊友,痛擊我的對手,敵人的豬隊友越多,對他而言,就越有利。

據他了解,玻璃距離鴛鴦差了個十萬八千裡,所以他這世就要斷了金鴛鴦的上位之路,保住這個沒腦子的玻璃在賈母身邊的地位。

至於他和秀雲會不會去讓賈史氏立規矩呢,這就要看二房的手段了。

他把手裡觀竹收集來的瑚哥兒奶嬤嬤和隨身丫鬟的證詞先看了一遍,記在心裡,又用相同的字跡謄抄了幾份,把真的放進盒子裡埋在院子的假山下,剩下一份放在桌子上,其餘的加在書裡,他故意讓二房的眼線知道他抓住了瑚哥的身邊人,很有可能會供出二房。

金菊急急忙忙的跑到染秋院,“奶奶,不好了!”

“著急忙慌的,出什麼大事了?”王氏剛用了一碗燕窩,正躺在榻上養神。她同張氏都懷了身子,大夫說她這一胎極有可能是個女兒,本來還有些失望,女兒哪有男孩子金貴,但又算了算日子,極有可能正月初一的日子,這下這胎可貴了,都說初一的娘娘十五的官,她的孩子是要進宮做娘娘的命,大房的長子已經被她算計了,就算不死,也是個病秧子的命。

如果下步計劃能夠成功,那麼長房已經不足掛齒,這樣承襲爵位的必定是他們老爺!美夢做到一半,卻被人打擾了,王氏頗為不悅,睜開眼睛狠狠地瞪了這個不知規矩的小丫頭一眼。

“奶奶,不好了,大爺抓住了照顧瑚哥兒的奶嬤嬤,我聽著好像是招了。”金菊是王氏塞到東堂屋的探子,平日裡默默無聞的,現在終於也發揮了一次作用。

前世金菊聽到了賈赦的消息,急忙告訴了王氏,讓王氏及時部署了一個計中計,賈赦的心腹在那個陷阱裡頭損了大半,自己也被罰跪祠堂,從而沒見到瑚兒的最後一麵。

現在賈赦主動讓金菊傳遞假消息,心想王氏狗急跳牆,肯定會讓他抓到把柄。金菊到染秋院的時候,他正準備扶著夫人去榮慶堂,雖然不會讓賈史氏的念頭得逞,但麵子上還是要過去的,再者說,今天是賈代善回府的日子,上一世因為他房裡的事情,讓賈代善這個榮國府的當家人很是抹不開麵子,又因為自己的名聲徹底壞了,便放棄了自己,要不是聖上不準更換襲爵人,估計承襲爵位的必定是老二。

這一次,他要讓他那個父親看看,如果丟人的事實擺在眼前,他還會偏袒嗎?

“大爺和大奶奶現在準備去榮慶堂,說是夫人傳召。”金菊瑟瑟發抖,生怕二奶奶責罰,連忙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這樣,金菊,平日裡我也待你不薄,隻要辦成這件事,我立馬把契紙當麵撕毀,替你脫了奴籍,如何?”王氏一轉眼神,盯著眼前的小丫鬟,有了主意。

“奶奶想要奴婢做什麼?”金菊知道二奶奶的狠辣,她瑟縮了一下,突然對自己主動領了去東堂屋的差事有了後悔的意思。

“也不要你做什麼,你去東堂屋,把證詞偷出來毀掉,就這一件事,你隻要辦成就可以了。”王氏挑了挑自己手指甲的花色,示意金菊退下。

金菊苦著臉,也隻能照做,畢竟二奶奶才是她的主子,她對背叛大房沒有任何負擔。

“奶奶就這麼讓金菊去?不怕這小妮子壞事?”周瑞家的是王氏的心腹,見金菊退出去了,連忙上前。

“自然不止她一個,我本來安排了大房的春蘭去把瑚哥兒落水的事告訴張氏,好讓她把孩子生下來,結果老大突然讓人守在張氏門口,春蘭也算機靈,沒有直接進去。又加上夫人要大房去問話,賈恩侯是個忍不住氣的,肯定會把瑚哥兒的事鬨得天翻地覆,要是惹惱了夫人,那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最好等金菊把證詞偷回來,沒有證詞,看那賈恩侯還能怎麼攀扯。”

王氏的算盤打的響,一環扣一環。前世確實如王氏所料,賈赦並沒有想到秀雲的另一個陪嫁丫鬟春蘭被王氏收買,春蘭把瑚哥的事告訴了張氏,張氏血崩而亡,生下璉兒,被抱去賈母那養著,跟賈赦不親近,反而和二房走的近,瑚兒一碗藥喪了命,自己徹底默默無聞了下去,最後要頂罪了,這幾個沒心的人才想起賈赦來。

這一世,賈赦步步為營,要讓王氏血債血償。

賈赦扶著張氏走的慢,“你等會兒到夫人那裡彆說話,隻管坐著,凡事有我呢,今天是父親回來的日子,要想以後在府裡自在些,還是要讓父親留個好印象。”賈赦自己是頂不情願叫賈代善父親的,他對賈家全是看的透透的,他這輩子最大的目標就是擺脫榮國府,做個富家翁。

秀雲是個溫婉的女子,她對賈赦突然這般體貼有些不解,但也應下來,心裡也有些開心。到了榮慶堂,賈史氏本想裝裝樣子,奈何在場的兩個人沒人肯接話,她抿了一口香片,“老大,聽說你帶著張家的人過府了?”

“母親,確有此事,前幾日夫人食欲不振,我便想著找個張家的廚師給秀雲換換口味。”賈赦把秀雲安置好,自己也坐了下來,這夫妻倆沒一個給她請安的,這讓賈史氏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我聽說瑚哥兒落水了,現在如何了?”孽子,到了長輩麵前不請安,還懂不懂禮數!賈史氏端著主母的架子故意把孩子的事說出來,死死盯著張氏,想看她的反應。

“母親說的瑚兒落水的事?瑚兒落水已經被救起,現下已無大礙,秦嬤嬤在照顧他,秦嬤嬤可照顧過三位皇子,更是照顧過聖上,相信瑚兒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顧。”賈赦在路上就已經把瑚兒的事說清楚了,還好說了,不然賈史氏這番話是想讓一個懷胎八月的產婦受驚嗎!

賈赦從座位上起身,正好擋在賈史氏看秀雲的視線上,賈母好像突然覺得不妥了,想要表達一下自己的關心,“孩子還小,貪玩是難免的,要小心看護,不過這次落水孩子受了驚,要不找個神婆叫叫魂?”

叫魂?送魂還差不多,賈赦暗暗撇了撇嘴,對史氏突然的好心歎了口氣,果然史氏手段厲害,看來已經知道是二房乾的了,這是還想送瑚兒一程嗎?

“不用了,瑚哥兒已經醒了過來,精氣神看著好,張家的三公子帶了一個廚師一個大夫,已經看過了,沒有大礙了,明天就能下地跑了。”賈赦恭敬的一垂首,行了個大禮,讓賈母有些回不過神來,怎麼突然行了這麼大的禮?

其實是因為賈赦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他的靈魂之力自重生以來就十分強大,雖然不能乾什麼偷天換日的事情,但過目不忘,一目十行,周圍乃至整個榮國府的動靜隻要他想知道就都能知道,隻是接收的信息太過龐雜,容易頭疼,所以不太常用,但為了知道賈代善什麼時候進府,他還是忍著劇痛接收信息。

“看來赦兒這段時間長進很大,不錯。”賈代善一進榮慶堂,便見到自己不成器的大兒子,雖然平時不太待見,但能見到兒子自然是高興,也對沒看到的二兒子賈政有了點不滿,“老二呢?怎麼沒見他呢?”

“二弟出去參加了個詩會,現在不在府內。”賈赦當然想要賈政吃點苦頭,但賈代善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麼樣子,他以退為進,故意說了賈政的好話,不止賈代善詫異的看著他,就連賈史氏都和噎著一樣,仿佛沒想到他會替賈政說話。

“哦,老孟,你帶幾個人去找找二爺,把他給我帶回來。”

“今個兒聽說你去了張公府上?”史氏可不能放棄這麼一個給賈赦上眼藥的機會,見聽了她的話,神色也開始變得不喜的賈代善,心下得意。

賈代善可沒忘幾年前他大兒子都做了什麼,隻以為賈赦還是沒放下他的那些小心思。

頓時他對賈赦觀念那些輕微的轉變就又變了回來。

“今天瑚兒不小心落了水,我想請個太醫給看看,但沒有帖子,情急之下便去了泰山府上,索性已經沒了大礙,隻是受了驚,已經歇了。再說,秀雲身子也重了,食欲不振,又請了個張府的廚子來給秀雲換換口味。”賈赦連忙拱手行禮。

秀雲扶著肚子也艱難站起來,“還是秀雲不好,要不是這一胎鬨得厲害,也不能讓夫人擔心。”

賈代善臉色緩和了下來,眼下榮國公府裡隻有賈赦賈政兩個不爭氣的繼承人,他把希望都寄托給了下一代。

張氏和王氏都懷了胎兒,為了國公府的下一代,賈赦請個廚子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無妨,秀雲也要好好養養,等瑚哥兒醒了,爺爺會去看他的。”

見賈代善沒有不喜,反而緩和了臉色,史氏更加不喜,於是探手取了一塊酥酪,“張氏,把茶拿過來。”

賈赦聞言看了下秀雲,抬手想阻止秀雲動作,卻被自家夫人阻止。

秀雲扶著肚子端了盞茶,遞到史氏手邊,但史氏遲遲不接。

不過幾息,秀雲原本不好的臉色卻越發蒼白,手也不穩了起來。

“秀雲,你怎麼樣了?”賈赦一把扶住自己的夫人,“父親,夫人,秀雲今天身體不適,我們先回屋了,我請了韓太醫給秀雲診脈。”

賈赦臉色不好看,他的頭痛愈發厲害了,隻這一會兒的功夫,他感覺自己好像要裂開一樣了。

“恩侯,恩侯,我的肚子!”秀雲抱著肚子慘呼起來,賈代善麵色不善的看了一眼遲遲不接媳婦茶的史氏,“來人,快送大夫人回東院,請韓太醫!”

“國公爺,大少爺他們現在住東堂屋。”觀竹低著頭,故意把賈史氏最不願意讓賈代善知道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頓時,賈赦看到賈代善的臉色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