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1 / 1)

我還能說什麼呢。

就這樣,作為楚河漢界,我坐在了一群人的中間,左手是江戶川亂步,右邊是山本武他們。遠處,夏油傑和五條悟兩人都爬到了樹上,蹺著腳手裡舉著手機拍個不停。

月亮在天邊悄無聲息地露麵時,太陽早就摔進了地平線裡。落在我們身上的是餘暉還是月光?無暇思考這個問題,我被迫回應左右兩邊的邀請和問話。

山本武:“除了鰻魚壽司,阿臨要不要金槍魚口味的?”

沢田綱吉舉著便當盒:“那個,媽媽做了超好吃的漢堡肉哦。”

獄寺隼人也說:“吃不吃玉子燒?”

看他從盒子裡拿出的玉子燒狀態,這八成是他親手做的。怎麼說,你真的很適合做十代目的妻子誒隼人君。

江戶川亂步哼哼著不大高興:“我不會做玉子燒。你能給我做嗎?”

說實話他上下兩句話一點邏輯都沒有。

太宰治半躺在草地上,舒展長腿,突然道:“上次是不是也有這樣一場煙花?”

我沒有回答他。

兩個小孩最不用我費心,雖然他們本質上都是我的債務——我覺得我可能上輩子欠伏黑甚爾的,津美紀和伏黑惠嘀咕著分享零食,臉上洋溢著笑容。

“……”忘了我回答了什麼。

吵鬨和混亂慢慢平複下來,不知不覺,我的聲音也變輕了,聽得到夜風的聲音在這片河堤上來回。很遠處,小小的影子在地上跑動著,越來越近的草地上,人們三三兩兩地或坐或站,期待地看向遠方的天空。

我第一次在這樣的角度、這樣的時間裡等待一場煙花。也是第一次,我坐在人群中,被他們的情感簇擁著。

是的,我感受到了他們對我的情感。

我眨了眨眼,低下頭,看到手背上很淺的一道疤痕。這是曾經煙花盛放之時,被我乾掉的混蛋留下的,他躺著的殷紅色裡,也有我的一點血液。

我厭惡著煙火大會,大概是因為在過往的這一天裡,世界回饋給我的是冷漠、惡意、扭曲的痛苦,如同咒靈一般橫行的街道上,幸福和快樂卻路過了我,歡快地跑遠了,沒有回頭。

“開始了,”我聽到幾道聲音同時出現在我的耳邊響起,帶著最原始的期待和喜歡。

“咻——咻——咻——”

亮色在夜空中拖曳著往上奔跑,人造的煙花本質上是無聊的、無用的、汙染環境的化學作用啊,隨著一聲“嘭!”,璀璨的顏色在幕布上起義地迸發,照亮了地上每一個人影,煙花是人類偉大的發明。

眾生在沐浴在煙花的光彩中。赤誠誠地裸露在這片夜空中。我的瞳孔中倒映著夜空、草地、無關的人群,最後,我的目光偏移。

……。

他們也在看著我。

我猛然想起了織田作之助新書上的一句話。那是作為推薦語而存在的彩字,在極偶然的片刻中被我記下:

【如果這世界上有一場煙火,那麼這一瞬間至少是真誠。】

我想,至少這一瞬間是真誠。

·

關於這場煙火大會,我從始至終都有一個很大的疑惑。

那就是,雲雀恭彌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怎麼回事,他不是風紀委員長麼?應該出來維持風紀的時候卻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不是瀆職是什麼?

這個疑惑在和大家告彆後、我走在回家路上時得到了解答。

彼時,並盛町眾人先和我們一個個在路口分開了,兩個高專學生坐上咒靈,大呼小叫著“硝子氣瘋了哈哈哈哈哈!”飛遠了。我和江戶川亂步剛剛說了再見。

偵探的嘴上能掛油瓶了。他不情不願道:“為什麼大會結束得那麼快?”

我耐心地回答:“因為放煙花的火藥用光了。”

“那就用你家床底下那些。”火藥嘛,都是一樣的東西。

我:“那個不是用來放煙花的,是用來把你炸上天的。”

他突發奇想:“亂步大人還沒飛上天過。你帶我上去吧?”

“把你裝進炮筒裡發射出去怎麼樣?你連小孩都不如,”我指著乖乖準備回去的兩小孩,對他的胡攪蠻纏沒了耐心,按住他的額頭往外推:“去去去,再不回去新乾線就停運了。”

“新乾線那麼隨隨便便就停運的話還不如爆炸掉好了,”他不高興地說,他總是不高興:“你為什麼非要蹲在這種小地方?為什麼不回橫濱?”

我把他推到他們的社長身邊:“嚴格說起來,我也不是橫濱人,哪裡來的‘回’。”

“而且並盛町也不算小地方了。”

他嘰裡咕嚕地說了一通,我當作沒聽見,又看向太宰治,他嘴角的淤青沒有處理,這麼久過去幾乎有點兒發紫了,我一看就忍不住想笑。

“笑得太幸災樂禍了,”他彎了彎眼睛,摸著嘴角說,“下次見,林。”

“……下次見。”

我目送著他們離開,一個人走上了回家的路。

我全款買下了一間居民區裡的小公寓作為落腳點。地段合適、人流平常,它很適合我,但因為煙花大會的緣故,此時路上幾乎沒什麼人。

不用額外的光源我也能看得清路,但現在路燈把我一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我踱步而行,快走到公寓的時候停了下來,轉身對這空蕩蕩的路口。

“喂,你還要跟到什麼時候?”

“哼,隻是維持風紀罷了。你對並盛町是個大威脅。”

拐角處,一個身影緩緩走了出來,正是身披外套、戴著袖章的雲雀恭彌。

他臉色如平常一般冷淡,我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也懶得周旋,直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大概在車站的時候就發現了他的存在。他一直跟著我、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沒有主動上來和我並肩行走,目光沉靜如同一隻野獸在斟酌著該如何捕殺他的獵物。

我舉雙手當作投降:“先說好,我今晚沒有動手的興致。”

難得看了一場煙花,我的心情很好,不想在打架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出乎意料的是,他也道:“動手?今晚算了。”

他問:“你身邊的另一群人是誰?”

我:“?”

“你也去看煙花了?”我說,“那當時為什麼不……算了。你當時在哪裡?”

本來想問他當時為什麼沒來和我打招呼,想一想還是覺得沒來得好。不然我哪來三頭六臂應付那麼多人阿?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語氣聽上去有點冷嘲熱諷似的:“你的嗅覺失靈得真夠徹底,居然沒發現我?”

不要把我說得像狗一樣。

我白了白眼,轉身去開門。他默默看著我,也不說話,直到我進去了、準備合上門,他突然把個什麼東西扔了過來。

他沒頭沒腦地說:“今天收的保護費,我不需要,給你算了。”

我看了一眼,發現是煙火大會上小攤販賣的櫻花形狀的小鑰匙扣。

當時路過,我聽到攤主大肆吹牛說這櫻花鑰匙扣開過了光能夠保命,也就笑一笑;沒想到交保護費時,攤主真敢用這玩意來糊弄風紀委員長。

而且風紀委員長還信了。

鑰匙扣掛件殘留著須臾的體溫,在我的指腹摩挲下持續地存在著。我再抬頭時,發現雲雀恭彌已經走了,拐角處一閃而過他的披風,黃鳥跟上他,沒頭沒腦地叫,“煙花!煙花!”

他來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我聳聳肩關上了門,猶豫了一下,順手把鑰匙扣掛到了門後。

我並不隨身攜帶鑰匙,這鑰匙扣當然也派不上用場。現在,櫻花躺在門板上,無聲無息地凝望著我。

我戳了戳它,再沒管它,任由它後來一直在此處。

·

煙火大會後,上學生活還在持續。在一段平靜得麻痹神經的日子裡,我感覺退休的生活太美妙了。

每天上(睡)課(覺),然後吃共享午飯,蹭沙發午睡,接著圍觀Reborn訓練彭格列十代目眾屬的日常——最近Reborn給他們製定的訓練開始上難度了,沢田綱吉他們叫苦不迭,山本武倒是樂在其中,進步也很快。

Reborn請了我一杯咖啡,說我的神經似乎鬆懈了。

“有可能,”我說,“每天看第一殺手賣萌裝呆,真是很難不鬆懈呢。”

他使喚列恩來咬我。我把他的小寵戳得翻跟頭。過了會兒,我又自言自語:“……好像是有點鬆懈了。”

·

我其實一直猶豫是否要將床底下的武器銷毀。

一直標榜著“我要退休、金盆洗手”,卻在床底下藏了能夠炸掉一個彆墅群的火藥。動漫裡,接下來的劇情就是某同學/朋友/路人偶然發現了這可怕的一幕,從此把我卷入麻煩的深淵。

再一次熟練地給機械上油擦拭,檢查靈敏度後,我坐在床邊思考近日在並盛町走動時發現的僻靜角落。

也許我能把它們埋進土裡保存。

——這個念頭剛出不久,我就收到了佐藤拾也的電話。

“救命啊!大小姐!!!出大事了!!!”

電話那頭的那人痛哭涕流:“咒術、傀儡、爆炸…呃,爆炸了!那個——總之……”

他急得隻能從嘴裡吐出短句,電話那頭突然換了人,少年的聲音明朗地傳過來:“喲,抓住你了——”

“你是自己來找我,還是我去找你?”

我冷靜地問:“你是在東京?”

他歡快地說:“沒錯,東京佐藤老宅,我等你來~”

“等著,東京對吧,”我說道,“馬上就來。”

掛了電話,我利落地從床底拖出了我的庫藏,一路乘坐新乾線,務必用最快速度前去京都。

五條老宅。

看我不把他家炸翻。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