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風太脫口而出“怎麼會?”,錯愕地揉了揉眼睛,似乎看到了驚奇的事實,又確認了一遍,他才在眾人的目光中緩緩道:
“在您心裡重要的人排名第一的是、是您自己……”
有點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不如說我反而隱隱約約鬆了口氣,慶幸沒有人在我心裡的地位超過了我自己。
哪怕說好了金盆洗手,我也惶恐著失去舉起刀刃、對準彼時眼前人的能力的可能。
山本武一邊抱怨“作弊”,一邊讓風太接著說下麵的名字。少年的神色更加為難了:“先說好,如果我能看到的話,我一定會說出來的。”
“但是,第二名是……■■■。嗯,第三名是■■■,第四名是■■■。”
嘴唇一張一合,風太的話自動消音,沒有透露出半個模糊的音節。沢田綱吉迷惑地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剛才說完了嗎?有說名字嗎?”
“我看不明它的具體,排名星得到的信息很含糊,隻能確定有這些人的存在。”
風太顯然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片刻後搖了搖頭:“不行。看不清。不止第二名,第三和第四名都很模糊,彆的信息也在扭曲,除了雨水,時間——也會讓排名星的能力發生紊亂。但是之後的排名應該沒問題……嗯……至少現在沒問題。”
獄寺隼人“嘁”了一聲:“那就從第五名開始排起!”
風太的目光在虛空中遊移,落到星辰給予他的信息上:“第五名是織田作之助,第六名是Reborn先生,第七名……。”
剩下的話都被咽進了喉嚨裡,風太的臉倏地白了,像是鬼夜的月亮一樣失去了所有血色,仿佛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顫抖交碰牙齒裡擠出一個名字:“六道骸。”
“第七名是六道骸。”
說出這幾個字後,他膝蓋一軟,半跪在地上,額頭不知不覺已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顯然這名字給她帶來了極大的衝擊,我不由得猜想六道骸對他做了什麼:在環境裡把他扔進地獄?把他裝進虛無的瓶中?又或者是……
總之,六道骸的攻擊力我是認可的。
風太有些不適地按著胸口乾嘔了兩聲,重新奪回重力的小物件掉下來砸在他的身邊。
山本武再粗神經,也意識到了不對,他有些擔憂地扶住風太:“你怎麼了?是哪裡難受嗎?”
沢田綱吉也爬起來說要去幫他找藥箱,獄寺隼人掏了掏身上的口袋,摸出來一張半新不舊的創可貼遞給風太,後者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臉色倒是好了一些。
Reborn不知何時坐到了我的肩膀上,狀若無意地問我:“以前不曾聽聞你們之間有聯係?”
我:“這個很正常,你看我也不曾聽說過你前三任情人的信息。”
Reborn勾了勾嘴角:“分道揚鑣之後就不該對前任製造任何影響,最好把彼此當成陌路人,這是紳士該有的品德。”
當第一殺手的情人可不是什麼好差,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腦子抽了、以為抓住你就能威脅殺手?——大概就是因為這一點,業內從未聽聞Reborn情人相關的信息,殺手也從來沒有和旁人透露過。
我感慨:“如果不是你,聽到某人傳自己有多任情人的消息,我隻會以為他是為了彰顯自己的男性魅力。”
被眾多女人趨之若鶩:很多男人把這以為魅力點,大肆宣揚自己被多少多少人追求著,而自己高高在上地擁有選擇權。當然,反過來,女人也是一樣。人類至今無法擺脫古老而原始的束縛,如野獸一般赤裸裸地爭搶著配偶的數量和質量。
Reborn對此嗤之以鼻:“男性魅力?聽上去夠蠢的。”
他就坐在我的肩膀上,黑黝黝的眼睛離我很近:“我有沒有情人另說。——你,又是怎麼和幻術師扯上了關係?”
六道骸是裡世界知名的幻術師。更讓他名聲鵲起的是,甫一知名,他就毀掉了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此後開始獵殺黑手黨。
林是自由殺手,身後沒有黑手黨勢力;沒有人出錢懸賞,她不會主動去追捕獵物,自然也不會說助人為樂對幻術師下手。不管怎麼說,她和六道骸都是涇渭分明而不同道者,為什麼他居然會出現在風太的排名中?
超出預料的信息。第一殺手臉上看不出表情,唯獨眼中倒映著另一雙眼。
“……”
我們怎麼扯上了關係。
我們以前是室友,這個算嗎?
我麵無表情地和殺手對視:“關你什麼事。”
風太把他排在重要的人裡第六名,但我完全沒有這家夥很重要的感觸……我冷淡地抖肩膀把他甩了下去,他不以為意地躍下走到風太身邊,不知說了些什麼,後者的臉上終於好看多了。
“謝、謝謝大家,我好多了,”風太從地上站起來,臉色恢複了些許紅潤。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是我太緊張了,可能是最近過得很開心、突然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就想起了以前的生活,一下子有點恐慌……”
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既然已經排名了,那我還是應該把結果說出來。”
“嗯……第八名是山本先生,”掠過山本武擺手說“不需要用尊稱”的聲音和棕發少年有些失望的眼神,風太接著念,“第九名是綱吉哥,第十名是雲雀恭彌,第十一名是獄寺先生……後麵的名字都很淡了,沒有排名的必要。”
Smoking bomb不負眾望地掏出炸彈:“你這家夥!十代目怎麼可能排名這麼低!連棒球笨蛋都比不過!還有雲雀恭彌是誰啊憑什麼排名比我還高!”
引線滋滋地燃起來了,山本武哈哈哈大笑地安撫他排名這種東西做不得假讓他再努力,但起了反作用,獄寺隼人和他鬥起嘴來,前者四兩拔千斤,後者直來直往,居然吵得還算有來有回。
沢田綱吉坐在旁邊,捧著茶杯慢慢鬆了口氣:“還、還好……”至少有名字在上麵呢。
Reborn哼笑著給了他一錘子:“蠢綱,這麼容易滿足可不還不夠格當彭格列的十代目。”
倒黴繼承人摸著腦袋爬起來,聲音喪氣:“怎麼這樣……”
杯中的茶已經涼透了,茶梗沉到杯底,我瞥一眼,茶麵的另一個我正不動聲色地窺探著我。
對於風太的排名我是認可的。出乎意料的隻有兩點:一是那三個身份不明的家夥,二是沢田綱吉他們居然真的出現在了上麵。——對我而言,重要的人排名。
我把涼透的茶一飲而儘,此時窗外最後一縷餘暉也被厚重的層雲吞噬,鉛色的夜堆積在天空,外出玩耍的波維諾繼承人跑了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平,不遠處還有人向家的方向走來,我嗅到飯菜的香味,晚飯快要開始了。
沢田宅打開了夜晚的燈,淡黃溫馨的光落在每個人的身上,大家都在明亮著。
……是的。仍然很淡薄,及不上我本人的萬分之一重要。
我卻還是與他們建立了羈絆。
·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把武器檢查、維護和清理後,我把厚重的箱子推進床底,自己則躺上了床。
我的睡眠一向很淺,但這次我的意識湮沒得很快,幾乎是走過一座小橋的時間,再睜開眼時,我看到的已不是夜晚中慘白無亮的天花板。
而是明亮、明亮、極度明亮到所有人都近乎赤裸而無法隱藏隱私的燈光。
燈光在我眼前探尋地晃了一會兒,好像我是個躺在手術台上任由擺布的病人。我皺著眉,下一刻,光朦朧迅速地退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小巷。
越是靠近中心,意大利的建築便越有年代的設計感,紅磚白牆,磨損的彩色玻璃將陽光折射,教堂的尖頂聳立在視野的一角,堆疊的房屋向四麵八方擴張,西西裡的小巷如同蛛網串聯起曆史和人情。
我麵色如常地穿過一個拐角,又穿過一個,直到死路,我停了下來轉過身,抬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真奇怪,”他說,“發生了什麼?你的情緒有波動。”
“這就是你對我使用幻術的理由?”
一陣霧氣在意大利的夜風中慢慢消散,青年顯露身影,他坐在小巷的橫牆上,屈起一隻腿,居高臨下地看我:“是個難得的機會。但你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成功了。”
真不知道有什麼好居高臨下的。明明連對我施展幻術都做不到。
我問:“這也是我的夢?”
說著,我也跳上了橫牆,中間還隔著一些距離,但勉強算和他並肩坐在了一起。
“你的夢裡有意大利,你還想起了我。kufufu……你太無情了,想起我的時間那麼少,以至於我看到你的時間也那麼稀缺。”
夜風把他的長發吹向我,我漫不經心地揪起來綁麻花辮:“我有什麼必要想起你?你很忙吧。”
忙著追殺黑手黨什麼的……哈,偉大的願景。
我致力於編織完美的麻花辮,用出了曾經幫咲樂梳頭的本事,漫不經心道:“你最近對排名小鬼下手了?”
他沉吟片刻,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