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1 / 1)

“——世界上最適合我退休的地方排名是?”

是的!問出這個問題是理所當然的!我可是貫徹初衷地想要退休啊!並盛町不行就換杜王町,杜王町不行的話就換米花町,我堅信這世界上總會有一個地方適合我退休。

風太沒有拒絕,於是在這個小房間裡,他發動了能力。

書本飛起來、無重力地浮遊著書頁,橡皮、鉛筆之類的小型文具飛得最高,桌子抖了幾下,還是停留在了原地,我的頭發失去了重力,輕飄飄地在空中拂動。

我把發絲捋到耳後,看到沐浴著斜陽的餘暉、被稱為星星王子的少年睜開眼睛:

“世界上最適合您退休的地方排名從上到下是並盛町、東京、橫濱、西西裡島、……”

“……?”

沒搞錯吧,這合理嗎,橫濱都能排進裡麵去?

我冰冷的眼神讓風太縮了縮脖子,他小聲辯解:“是根據仇人的數量和活動範圍進行排名的……彆的地方,非洲和南極洲不太適合居住吧?”

你的意思是我除了這兩個地方彆的地方都有仇人嗎。我伸出手捏住了風太的臉,皮笑肉不笑:“排名星排得真、準、呢!”

風太敢怒不敢言,用眼睛向沢田綱吉求助。

沒想到吧,你的綱吉哥也是我的手下敗將。

“遷怒可不是殺手的好品德,”最後還是Reborn把我的手挪開了,“風太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

五短身材說話真難聽。我瞪他,殺手口氣軟綿綿地問:“你在心裡罵我?”

“沒有,”我口是心非地否定了。

Reborn當機立斷看向風太:“排名這家夥最近在心裡罵過的人,風太。”

風太一臉“為什麼我的能力會淪落到排名這些東西”,敢怒不敢言地排名:“呃,第一名是Reborn先生。第二名是綱吉哥?第三名是……雲雀恭彌,第四名是太宰治——這個名字好耳熟……”

此語一出,我相信風太的排名沒錯了。

一想到平等眾生地辱罵到了所有人我就想笑。

“咻——!!”

蜥蜴列恩在主人的心意下化形成CZ75,被暗罵的殺手顯然不打算咽下這口氣,冷酷地對準我的太陽穴扣下扳機。

他一槍打碎幻境的結點,我抽出刀劈開他的影子時,殺手已掠到我的身後又射出一枚子彈,借著我層層編織的幻境,我們在狹小的房間中過招數回。近戰不利於我,殺手的機動性和攻擊性都是當世第一流,但幻境模糊真實後,我無形中放大了戰場,一時間我們打得難舍難分。

沢田綱吉沒顧上一團糟的房間,胃痛地跪地:“所以剛才果然是在偷偷說我邋遢了吧……?等等你們再打下去就不止是邋遢那麼簡單了啊!!我的房間不會爆炸吧……話說這顆流星是怎麼回事啊!!!”

我一腳把他的書撈起來踢向殺手。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更想拿沢田綱吉做肉盾——但一來彭格列十代目頗有身價,二來這是他的房間,我是客人,岌岌可危的良心讓我做不出驅逐客人這種事。

意識到我把這句話說出來之後,我聽到沢田綱吉習以為常的崩潰喊聲:“所以在彆人房間裡打架就很有良心了嗎——!”

沒有。誰說殺手要有良心。

獄寺隼人手忙腳亂地躲避著幻境中的流星,安慰十代目並開始跳腳要求我道歉。

狀況外的山本武仿佛沒有看到在環境作用下魔幻得仿佛大家集體吃了菌子一樣的房間,舉手發問:“太宰治是誰啊?”

前三者好歹還是認識的名字,細想也能夠找到理由。但“太宰治”三個字太過陌生,山本武確信並盛町沒有一個叫這名字的人。

是在網絡或者以前認識的人嗎?

風太鎖著眉思考了一會兒,從記憶裡拽出了這個名字:“想起來了!是個叛徒,以前是港口黑手黨的五大乾部之一,叛逃之後就沒有人知道他的蹤跡了。沒想到他居然真的還活著。”

說到這裡,風太也有些訝異:“港口黑手黨絕不容忍叛徒。能夠叛逃兩年還活著,這人一定不簡單。”

山本武聽了解釋,思考片刻,恍悟了什麼一樣左拳擊右掌:“我懂了!黑手黨遊戲裡麵的第三類角色嗎?”

“……啊?”風太傻眼了,“也算吧,嗯……第三類角色,叛徒。”

我和Reborn沒決出勝負,但再打下去沢田綱吉今晚就要流落街頭了。為了避免這種可憐的bad ending,我和殺手對視一眼,默契地停下了手。

於是,沢田綱吉再抬起頭時,剛才魔幻的場景已經消失了,除了他的房間更加邋遢淩亂外無人受傷。我再次捧起涼了的茶:“第四類角色就是我這樣的,金盆洗手、與所有人無關聯的狀態。”

山本武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突然看向風太:“我很想知道,阿臨心目中重要的人排名?”

“……”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我看向山本武,黑發少年一臉天然地衝我笑:

“阿臨說自己和所有人都無關聯的時候……突然有些難受。”

他臉上笑意依然,卻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語氣一點一點地鄭重起來,到了最後,幾乎每個字都承載了相當的重量,好如羽毛載著心情:

“所以我想知道,阿臨心裡有沒有重要的人?”

“……嗯,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我很想在阿臨心裡有一席之地啊!”

說著說著,語氣又變得歡快起來了,隻是摻雜了不太清白的期待,少年豎起拇指:“畢竟,我早就覺得阿臨在我心裡很重要了!”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神情真摯,好像他的心裡我確而是那個重要的家夥。

我垂下眼睛,不去看他。地板的圖案在我眼前流走得遠了,我漫不經心又不屑地想。

……很重要嗎。

喂喂,我們認識的時間都沒有超過一年好嗎。

感情脆弱又難以構建,像肥皂泡:吹泡泡的人以為自己輕而易舉就擁有了彩虹,璀璨卻稍縱即逝得如同錯覺。不說一年,便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花再多的音樂,同樣有人無法走到另一個人的心底去,隨時可能被拋下。所以,用儘時間都無法得到的東西,我憑什麼要相信一個人嘴皮子一碰說出的“你在我心裡很重要”,然後就以為自己得到了呢?

他說我很重要,其實未必如此;我說我們情感多麼深厚,同樣未必如此。我不該相信他說的話,少年,年紀輕輕的少年,我憑什麼要相信他說的“很重要”?沒準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向著哪個方向飄。

我的目光遊弋到不遠處,沢田綱吉床邊的書剛才被我打落在這裡,我發現他不止翻看了:他還畫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圖案和字符,句末是一段日文和問號。

“これでもっと近くなりますか……???”

沢田綱吉的字跡如同狗啃,偏偏我居然看懂了。

山本武還在看著我。我還感覺到了沢田綱吉期待的目光。

……都說了,我們認識的時間這麼短。

我應該拒絕他的詢問,假裝沒有發現沢田綱吉的目光,冷淡地表示任何人對我而言都不重要。此後,他如何對我、是否還邀請我一起分享便當、是否還往我的便當盒裡放壽司、是否還每一次離開時都和我說“再見”……都無關緊要。沢田綱吉的態度、他的請求和他的執著的目光,我當然也是不在乎的……其實現在這個房間裡的人都一樣吧。應該如此才對。

可是,可是。

山本武看著我,他臉上掛著很淺的笑,比不上他對付班上學生的開朗、比不上他棒球上壘之後的開懷大笑,卻誠摯地一眼望穿我的心底。

風把書頁吹起,沢田綱吉的字一如既往得小學生,寫得還是幼稚園小孩才寫的“頑張れ!”“全力を儘くす……”

“……”我想起了一個人。

“人與人的羈絆…這樣的東西,並不是要憑著時間來鑄就的。我和你是一樣,我和幸介他們也是一樣。”

“認識的時間很短,但我想,我們至少是朋友了,對吧?”

記憶中,紅發男人將杯中酒一飲而儘,酒吧昏暗的光打在他的頜骨與鼻梁間,他轉頭看向我,說了這樣的一段話。

織田作之助,

暗紅色的眼睛裡明暗模糊,情感無法分明。

此時此刻,黑發少年的眼中也同樣得倒映著我的身影。除了他,房間裡彆的少年也都屏住了呼吸看著我……他們都想知道這個答案,我幻視一圈,沢田綱吉緊張地聳了聳鼻子,獄寺隼人不自在地撇過頭去,Reborn坐在窗邊背對著我,我不知道他是否想知道:可他也沒有打斷。那就是默認了。

隨著黃昏消逝,夜色逐漸降臨,沒有人去開燈,餘光落在他們身上,他們以餘暉關懷我。

我突然意識到,那次如此,這次也如此。

——有人隻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已和我建起了難以拆分的羈絆。

從前我不曾察覺,或者說可以忽略了這羈絆。而現在,有一個機會放在我麵前:要逃避嗎?又或者是——

“……”

“排名吧,”我說,“我也想知道,我心裡有誰是重要的呢?”

風太無來由地鬆了口氣,歡快地出聲打破了有些凝固的空氣,大聲道:“那我排名啦!在你心裡最重要的人排名是——”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