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天生壞種 天生壞種……(1 / 1)

第一人稱 soso是也 3635 字 11個月前

兩人已經離開了教學樓,漫步在慵懶愜意的秋色之中,再過不了幾天,祈臨就會迎來初雪,金黃的銀杏搭配著純白的碎雪,秀色可餐,令人心曠神怡。

“不喜歡的話,我就不抽了。”蕭景軒想要唐一單獨分出一個空間來給他,他不想成為唐一記憶體的任何附庸,就比如,現在,他希望的是,以後唐一看到香煙,最先想到的隻能是蕭景軒。

“嗯。它很傷身體。”唐一給這一場無緣由的博弈找了個自己認可的結論。

“你的社團活動我可以去嗎?”唐一問道。他們很快就要走到了醫務室,醫務室裡也沒幾個人,有兩個學生躺在上麵打點滴。

“你去乾什麼?”蕭景軒停了下來,回頭看他,覺得這家夥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腦回路跳躍得很,和他聊天也像是在打遊擊一樣,戰局千變萬化。

唐一差點撞蕭景軒身上,他後退了一步,“你都沒時間陪我。很久了。要是我能幫上什麼忙就好了。”

蕭景軒手掩著嘴,他眼睛瞅向彆處,怕自己笑得太露骨,乘虛而入真的太不是個東西了,一本正經道,“忙完了。今晚就能和你一起去跑步。以後也是。像以前一樣。”

“啊。太好了。”唐一由衷地感歎。

梁晴躍和杜澤會忙於工作,是他不能打擾的時間,兩人會想要獨處,這也是他不能打擾的時間。杜生也有他不能打擾的時間,他最擅長的就是等待,雖然沒有鏡子的時候令他焦慮,但是每次又不會像這次一般長久。

唐一的帶著露指的黑色手套,隻有蕭景軒知道,裡麵是白色的紗布,他每天下午放學都會盯著唐一去校醫室更換,梁晴躍居然沒有為此出現,這無形之中,證明了蕭景軒的某些猜想。

甚至唐一這種過於清淡的飲食習慣和極度規律的作息都是梁晴躍特地培養給他自己的。

第五組的同學們也終於迎來了舒適且安詳的日常,他們敬愛的組長,無私地為小組發光發熱,他們無敵的學霸,傾囊相助,他們的小組比分,遙遙領先。

過了一周,唐一手上的紗布拆了,但是仍然還是帶著黑色露指手套,他的皮膚太白,新長出的嫩肉會變得很明顯。

臨近十一月底的一個周六晚上,蕭景軒剛剛洗漱完,就打來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喂?您好。”蕭景軒對接聽陌生電話並不陌生。

“你好。蕭小同學。”對方的聲音帶著感染著人的快樂,“我是唐一的媽媽。我們見過,還記得嗎?”

“嗯。阿姨好。”蕭景軒停下了動作,關掉了水龍頭。

這通電話,在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你準備睡了嗎?我想打擾你幾分鐘,可以嗎?”梁晴躍說話的語調和聲音總是會有這種神奇的聚合反應,讓人難以拒絕。

“沒事。您說吧。”蕭景軒儘量放鬆自己的語氣,他抬眼盯著鏡子中的自己,另一隻手,輕輕捏上了洗手台的邊緣。

梁晴躍輕輕地笑了,帶著一種可包容萬物的寬容,“請不要緊張才好。我知道,私自調查你,這很失禮。我很抱歉。”

蕭景軒的私人信息早也不是什麼秘密,隻要動動手指,就能查到,比用百度都方便。

托了張若勻的福。

他的名字,在祈臨的貴圈中,一直是一個笑話般的存在。

想不知道都難。

“嗯。沒關係。”蕭景軒的左手還是繼續緊握著洗手台邊緣。

“我希望我給你打電話這件事,你可以保密。”梁晴躍的聲音終於有了幾分嚴肅,“可以嗎?”

蕭景軒彆無選擇,他從來都是沒有選擇權的,“好的。”

“之後的事情也要保密。尤其是唐一。”梁晴躍頓了頓,她的敏感,在說話的字句間一覽無遺,“如果不小心被發現了,就要告訴我,我來解決。”

“好的。”蕭景軒的手指摩挲著滑膩的沾著水的陶瓷外表。

“我想約你談談,唐一的事情。明天下午你們休假的時候。談話可能會久一些。”梁晴躍終於點明了來意,但是聲音依舊溫柔似水,就像他們在談論的是今日的銀杏如何。

蕭景軒的左手放在了洗手台的邊緣,“好的。”

“你覺得什麼時候合適?”梁晴躍給了他一些自主權。

“下午兩點,地點您定吧。”蕭景軒重新打開水龍頭,用水衝洗沾著左手。

“祈江大橋旁的公交車站吧。我想散散步。”梁晴躍道。

“好的。”

“嗯,晚安。”她天生自帶的柔情,對任何人都毫不吝嗇。

但蕭景軒撒謊成性,他是天生壞種。

周日兩人吃完飯,蕭景軒道:“我和朋友有約,出去一下,晚飯前會回來。”

唐一抬眼看看他,“好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唐一是一隻被馴養得當的狼匹,會為了臣服領導者而磨平自己的爪牙,喪失野外獨立生存的能力。蕭景軒看著唐一,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想到。

他提前來到約定地點,但是沒想到對方比他來得還要早。梁晴躍編著兩辮麻花辮,白色的針織粗線毛衣和鮮活的綠色高腰A字裙,這個綠色像春天的銀杏,方頭厚底的黑色啞光小皮鞋,白色的長襪,帶著大波浪的草帽,背著和裙子同款綠色的針織單肩包,上麵是簡單的雲朵圖案。

她像個戀愛中的少女。

蕭景軒不由自主地想,可能張若勻也曾經這樣過。

“阿姨好。”蕭景軒看見了她,和她揮手打招呼。

梁晴躍墊著腳尖,大力揮手回應他,仿佛他們兩個真的是來約會似的。

啊,不是。

應該是這個女人約完會後來見他,蕭景軒終於找到了貼切的比喻。

“我以為你會坐公交車來。”梁晴躍並不主動過去,而是等蕭景軒一步一步靠近。

“我更喜歡地鐵。”蕭景軒擠出笑容。

“吃飯了沒?”

“吃過了。”蕭景軒走進,梁晴躍帶領著前走方向和速度。

梁晴躍邊走邊看著沿江的景致,陽光下的祈江是濃鬱的藍綠色,波光粼粼,輪渡上掛著褪色的彩旗,在兩岸載著乘客往返。滾滾的江水,讓人寧靜。

“唐一是我們收養的小孩。”梁晴躍說,她的停頓和語調,仿佛是在自敘,“他是祈明孤兒院的第四批小孩。到現在我們也找不到他親生的父母,消失得沒有任何蹤跡。”

蕭景軒默默聽著,他隨著梁晴躍的眼睛看去,臉上沒有什麼特彆的感情。

“你應該不知道。但是這件事情確實鬨得很大。”梁晴躍這時候停了下來,看著蕭景軒,看得蕭景軒一陣心慌,“祈明孤兒院的老院長是個戀童癖。”

蕭景軒自知自己的表情管理失控,但是被梁晴躍逮得正著,他的眼裡滿是動搖。

“他在虐待中長大。”梁晴躍的臉上滿是憂愁,眼底的哀傷,是一個母親的痛苦和惋惜,“每個孩子都是被神明贈予的禮物,都該被世間溫柔以待。”

她悲傷的瞳孔中,映著蕭景軒的樣子。

蕭景軒感覺仿佛被一槍打穿了胸膛,周圍的一切都慢下來,聲音也消失了。

梁晴躍轉過頭去,凝望著無窮遠的儘頭。

“對不起。”蕭景軒脫口而出。這句話在很多時候是萬能的。

梁晴躍輕輕地笑了一下。

“呃……嗯,我想說的是,聽到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對唐一的了解一直都是流於表麵。”蕭景軒把手背到身後。

他沒有和梁晴躍這種人相處的經驗。他接觸的都是和梁晴躍截然相反的人,太多的時候,他們並不值得喜歡,但是讓人感到舒適,他們滿嘴冠冕堂皇的場麵話,攪動風雲,搬弄是非,步步為營,字裡行間都是交纏在一起的利益和愛恨。

突然遇見有什麼人,如此誠懇地袒露,蕭景軒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這股令他惡嫌不止的氣息,胸腔燥癢得想把五臟六腑乾嘔出來用消毒液清洗一遍,像空氣中,在陽光裡飛舞的塵埃的味道。

“嗯。”梁晴躍淡淡地答道。

她把話說得很乾淨,她把一切亮得太坦然,打得蕭景軒一陣手足無措。

梁晴躍知道的必然遠超他的想象,雖然杜家從未出現在自己的社交圈裡,但是她定然已經全部徹查清楚,她在給自己,一個自首的機會。

“我……嗯……唐一和我們組裡的同學有些近。”蕭景軒低頭看著腳下的路,跟在梁晴躍身旁,“對我卻一直很冷淡。我有點嫉妒。和他鬨了些矛盾。”

謊言,如果加上一些令人難堪的成分,就會提高其可信度。

蕭景軒那天前言不搭後語,一會兒說和好,一會兒又說沒有矛盾,但是那種情況下的唐一,說什麼都會相信。但現在的梁晴躍可不是,她會是個很棘手的對象。

梁晴躍果然很受用,她臉上湧現幸福的紅暈,側臉看著蕭景軒笑,“她果然很漂亮對吧。”

“呃。嗯。是的。很好看。”蕭景軒有些看不懂梁晴躍的這步棋了,他暈頭轉向,隻能依靠著本能反應答複。

“嘿嘿。”梁晴躍笑著,很愉快的樣子。

蕭景軒給自己找了個合理的解釋,這個母親溺愛驕縱著自己的孩子,她放任唐一缺陷的成長,渾然不覺,甚至對自己的作品引以為傲。

孟子梁自比賽結束後就沒有來找過茬,乖巧得過分,蕭景軒暗自心驚這個未曾謀麵的家族,每一次見麵都讓他的眼界得以拓展,像是不屬於祈臨的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