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敵(1 / 1)

“……”秦垢看了一眼陸瀲,從廚房走出來,徑直去了天台,“你……還好嗎?”

“不好。”葉宛委委屈屈的說,“頭受傷了,纏了很厚很厚的紗布。”

秦垢突然有點想抽一支煙,可惜他的手頭並沒有,他平時幾乎沒有煙癮,隻有應酬朋友的時候才會象征性拿一根,“怎麼弄的?”

“飛行器事故。”葉宛小小聲說,“你看過新聞了嗎?陸……陸先生的飛行器出了故障,我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如果不是被救援找到了求生艙……”

葉宛放緩了語調:“或許我就再也見不到阿垢哥哥了!”

“……”

“我的頭從來沒有流過那麼多的血!我當時感覺我自己的頭要壞掉了!我特彆特彆害怕,要是以後不記得阿垢哥哥了怎麼辦……”

“葉宛。”秦垢打斷了男生,他深吸一口氣望著外麵微暗的天空,“沒必要說這些了。”

“……”葉宛停頓了一下,緊接著似乎有些焦急,泫然欲泣地說,“你知道的,我沒辦法,家裡逼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才不得不離開你……”

“你自己的選擇,你開心就好。”

“我不開心!”葉宛急切地說,“在這裡我一點也不開心,他們每天都逼我,現在陸瀲失蹤了,他們一直盤問我,懷疑我……阿垢哥哥,我好想你……”

陸瀲的名字從葉宛口中被說出,秦垢沒來由地更加煩躁,他上前兩步倚在陽台上,試圖讓晚風拂平一點自己的情緒。

“阿垢哥哥,我沒辦法了……”葉宛說到這裡,終於委屈的求道,“能不能幫我找找陸瀲,聽說他的求生艙最後的軌跡方向是朝向了戈爾戈納島……”

“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這個吧。”秦垢的手臂靠在陽台上麵,頭倚在手上,抬頭看飛過的大雁,“ 有沒有可能,他已經死了。”

“不會的!阿垢哥哥……”葉宛提了聲音喊他,“我好害怕,幫幫我好不好……”

秦垢停頓了好一會兒,漫長的沉默之後,那邊葉宛似乎正要開口,秦垢卻先一步出聲:“好好休息養傷。”

說完直接掛掉了電話。

秦垢看著通訊器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回了客廳,陸瀲剛從廚房裡麵出來,手裡拿著冒著熱氣的杯子,聽到了秦垢從陽台回來的聲音也沒有扭頭。

秦垢看著陸瀲泰然自若的坐回沙發,率先開了口:“葉宛的電話。”

陸瀲聞言,慢條斯理地抬頭望了望他,見秦垢一直沒有繼續開口,才緩緩挑了挑眉:“?”

秦垢盯著他幾乎沒什麼波動的表情:“你就這個反應?”

陸瀲疑惑發問:“我要什麼反應?”

“他不是你的……情人嗎?”秦垢忍不住抓了把頭發,“他打電話來,急著讓我找你的下落,他那麼著急你……”

“我以為這不需要強調。”陸瀲說,“我們做好了交易,你不會把我的行蹤透露給任何人。”

“可他在擔心你,他是你的……”秦垢頓了頓,然後說,“他那麼擔心你,你什麼表示都沒有?“

“要什麼表示。”陸瀲對著杯子緩緩的吹了一口氣,“他隻是我挑選的一個合格的情人,僅此而已。”

秦垢氣結:“你……”

“你在吃醋?”陸瀲似乎不明白秦垢究竟在發哪門子邪火,思考了一下,總算為他找到了理由,但又有點疑惑,“ 據我了解,你們並沒有建立過戀人關係,你為什麼會對他有這麼深的感情?”

“我的感情深不深不重要。”秦垢看著他好整以暇坐著的樣子,心頭無名火起,實在是忍不住斥責他這種漠不關心的反應,“倒是你,心確實夠狠。”

陸瀲端著杯子泰然喝了一口裡麵的液體。

“算了,”看著他這這幅樣子,秦垢突然覺得沒有和他說這種話題的必要,“我出去一趟,你自便。”

他實在是不想看陸瀲這副冷心冷情的樣子,再一想到他和葉宛的關係,就莫名更加的煩躁,索性直接出了門。

“呯”一聲,大門被直接關上了。

陸瀲沒有朝發出巨響的大門看一眼,他慢條斯理的喝完了杯中有些糊的牛奶,收拾杯子進了廚房。

他把洗好的杯子放在了壁爐旁。壁爐上熱著的是一小鍋薑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陸瀲調成了不會過旺糊掉又剛剛好夠保溫的小火。

陸瀲看了一眼,關掉了這簇微弱的火苗。

……

秦垢到“Weeds”把手頭拿到手的實驗材料和日誌交給了白羨之,之後自己在吧台點了杯伏特加,烈酒入口,刺激著他的喉管,讓他的心跳也比平常快了很多。

他曾經失去過很長一段記憶,從病床上醒來,他就發現自己莫名失去了曾經引以為傲的禁核,記憶的空白和驕傲的失去讓15歲的他惶恐又害怕,像失去了方向迷途的幼鳥。

他一個人待在充滿著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忍不住大喊與掙紮,扯到了自己的傷口,又有新的血跡從他的腹部流出來。

這個時候門開了,一個乖巧又漂亮的男孩關切地看向了他,像沼澤裡的光一樣。

秦垢又喝了一口酒,幼年的葉宛不僅在無人的小巷發現了昏迷的他,將他救到了醫院,更是在那段最灰暗的日子陪伴了他。

但是……

酒杯見了底,秦垢眼神暗了暗,示意迪恩再來一杯。

“美酒雖好,不要貪杯。”迪恩像狐狸一樣淺淺的笑了,“秦先生今天喝得夠多了,要不要我調一杯度數淺一點的?”

秦垢沒應。迪恩佯裝歎了口氣,給他續上伏特加:“看來我這瓶珍藏的伏特加逃不出您的魔手了。”

“嘀——”通訊器響了一聲,秦垢一手伏著酒杯用手指輕輕的扣著杯壁,一手打開了通訊器。

是葉宛發來的一張照片。

秦垢敲著杯壁的手指頓住了,酒杯中的液體停止了搖晃。

照片裡男生穿著似乎大了一個規格的病號服,他背過了身去,正好讓秦垢看到他纏著後腦勺的一堆厚厚的紗布。

他似乎剛洗過澡,頭發仍有些水汽,一點水跡從他的發尾沿著脖頸落入他寬大的病服裡。

秦垢莫名想到了另一幅畫麵,灰色的發梢耷拉著,陸瀲整個人被淋透,水跡一路染上臉頰傷口的一絲血色,再沿著冰冷的鋼製止咬器,被凝成一滴水滴路過下巴和喉結,沿著端正的襯衣領流進濕個徹底的白色襯衫,襯衫和男人的肌膚貼在了一起,這滴水汽融入,便徹底消失不見了。

男人抬起頭來,是一張輪廓極為深邃的臉,那雙灰眸也像被染上了水汽一樣,被打碎了平靜,泛起瀲灩。

“嘖。”秦垢把手裡的酒一口乾到了底。

……

葉宛把照片發過去,等了15分鐘,依舊沒有任何的回應,他秀氣的眉頭皺起來,正準備從床上起來去拿手機,病房門被打開了。

一個棕發男子,他帶著一幅黑色邊框眼鏡,膚色蒼白得有些陰森,陸允文手裡提了一袋水果,盯著葉宛。

葉宛的手縮了一下,坐回病床,頭垂下來,不願意正眼看他:“你來乾什麼?”

陸允文扶了一下眼鏡,非常斯文地坐下來,戴上手套,準備削一個蘋果:“當然是來看看你好點沒有。”

“用不著你關心。”葉宛沒好氣地說,“當初要不是你……呃……”

陸允文用拿手套的手一把掐住葉宛的下巴,阻止了他準備繼續說的話:“葉宛,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怎麼能到現在還不清楚呢?”

纖弱的下巴被捏住,漂亮的臉龐變形漲紅,葉宛幾乎喘不過氣來,眼裡泛起一點淚花:“放……放開我……”

“嗯?”陸允文捏著他漂亮的臉蛋,眼神被黑框眼鏡遮住,看不清情緒,說話卻依然是一副斯文的口吻,“我問你清楚了嗎?”

“清……清楚了。”

陸允文又看了一會兒他掙紮的樣子,這才慢條斯理都放開了他,他收回手坐回凳子,繼續慢慢的用水果刀削著蘋果:“陸瀲有消息了嗎?”

“咳……沒……”葉宛還有點忍不住咳嗽,“他或許真的死了。”

“看來作為他的情人,你也不了解他。”陸允文笑了,“你太小看陸瀲了,在親眼看到他的屍體前,我絕不相信他死了。”

陸允文把蘋果的皮一點點削好:“我要看到他一點一點的把血流儘,屍體冷卻,然後腐爛。”

最後一寸連接被削掉,一長串紅色的蘋果皮掉到了地上。

客廳的通訊器響起,陸瀲走過去,看了一眼號碼,按了接聽,沒開口。

“真是好運氣。 ”電話那頭迪恩輕輕笑了,“難得秦先生家裡居然有人呢。這位朋友,秦先生醉倒了,方便來接一趟嗎?我可不想在明天的馬路上看到秦先生。”

陸瀲挑了一下眉,沒有回應。

“喂?”迪恩又喊了好幾聲,仍然沒有回應,但他倒也不生氣,“看來您已經收到消息了,那我就先掛了,希望您能早點來把秦先生帶走。”

“……”

其實陸瀲很少來像“weeds”這樣的地方,酒吧這種名詞幾乎在他的生活中不出現。他照例戴上了口罩,看了一眼通訊器的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了。

酒吧人群熙攘,聲音非常嘈雜,借著閃爍的燈光,陸瀲朝附近望了一圈,成功在吧台上看到趴著的秦垢,他旁邊還站了一個清秀的黑發男生,正是上次方文彥帶來的那個男孩。

男孩看了看醉倒的秦垢,輕輕咬了咬唇,這或許是他難得的機會。

想到這裡,他伸出了手。

剛要扶上秦垢的一瞬間,另一隻白晳卻更加修長有力的手捉住了他的衣袖,男孩本就有些心虛,驚嚇的回頭,正好看到了穿著深色休閒襯衫,冷冽而英俊的灰發男人。

“雲誨……先生。”男孩瞪大了眼睛。

陸瀲沒有理他的興趣,他看了一眼醉倒的秦垢,輕輕皺了一下眉,然後一把扯著他的領子把他拎起來,扶住他就準備走。

另一隻清秀的手拉住了秦垢,陸瀲轉身,麵無表情地俯視男孩。

男孩咬了咬牙,鼓起了勇氣:“秦少……也不一定想和你走吧,我先來的……”

陸瀲撩了撩眼皮,男孩莫名嚇地退了一下,低下了頭。這時肩上的秦垢動了一下,似乎有轉醒的征兆。

男孩似乎看到了機會,連忙輕輕拍了拍秦垢,有些急切地問:“秦少,你自己來說,你想和誰回去?”

秦垢在搖晃下慢慢抬起了眼皮,他先看了一眼男孩,沒做任何表示。

再轉頭看到陸瀲,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後一把抓住了陸瀲的衣領!

陸瀲挑了一下眉,低頭看了一眼皺掉的衣服,然後就聽到秦垢用有些醉意的低沉的聲音激動地對他喊了一句:

“狗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