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共同行動的第三個月,已經從美國轉移到了歐洲,為地球另一麵的組織成員們也帶來了日本和美國成員們享受過的“溫暖”。
原本這部分行程貝爾摩德是不需要同行的,她的工作隻在美國範圍內(boss給她下的命令與其說是協助琴酒工作,更像是“帶琴酒旅遊”),不過她向boss申請多留一段時間。
原因無需多言,組織裡很久沒有這麼有意思的事情了。
基安蒂有一點說得沒錯,貝爾摩德對琴酒的了解確實已經遠超同儕,至少她知道他是從哪來的,甚至對他的身份有一點猜測,但有趣的地方就在這裡,知道的越多,就在迷霧裡陷得越深,基安蒂可以隨意地談論她對琴酒的看法,貝爾摩德則……根本說不清這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大多數時候她的想法其實和基安蒂類似,琴酒是組織裡難得的,讓人安心的領導,他會返回現場救人這一點就已經讓所有檢討都充滿價值了,更彆說甚至還有戰鬥教學(雖然隻針對伏特加)。
不過,這才是問題的關鍵,貝爾摩德知道琴酒是從哪來的,看得出他與這世上的一切都充滿隔膜,他身上那些……幾乎算得上溫情的部分在這一前提下顯得有些驚悚。
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人會愛這個世界嗎?
她沒法問琴酒這個問題,因為他肯定不會回答的,說不定還會懷疑她腦子有問題。
以他的來路而言,琴酒實在是,太過正常了。
貝爾摩德總是克製不住自己招惹琴酒的心,因為經驗而言,越是看起來正常的人,本質上可能就越奇葩,她很想看看他“不正常”的那一麵是什麼樣子的。
但琴酒就連生氣的時候也很正常,一點輕微的暴力傾向在組織裡根本稱不上問題。
不過,貝爾摩德堅信自己隻是沒找對方向,她曾經見過幾次琴酒獨自一人時的神情,正常人可不會那樣。
坐在桌邊抓耳撓腮的人變成了兩個,琴酒接手了基安蒂留下來的撲克牌。
“你要不要也來賭一下?”貝爾摩德一邊出牌一邊問道。
“不,”琴酒乾脆地回答,“你可以直接問。”
貝爾摩德有點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琴酒的神情依然很平靜:“問完,明天就走。”
“哦,告彆禮物嗎?”貝爾摩德笑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跟著他,此時倒很高興,“所以,你能保證都是真的?”
“隻要我回答了。”琴酒繼續出牌。
真是慷慨的答複,貝爾摩德不禁懷疑剛才他獨自在屋裡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好事。
不論如何,她可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聽說你有個兒子。”
“嗯。”琴酒點頭。
桌子那邊傳來筆掉到地上的聲音,琴酒嫌棄地看了眼基安蒂:“伏特加聽到的時候都沒這樣。”
“這能一樣嗎!”基安蒂惱羞成怒,“伏特加,伏特加他!”
她瞥了眼廚房的方向,還是沒把後文說出來。
伏特加雖然很多時候腦子轉不過彎,武力值也就那樣,但畢竟掌管著大家的胃……而且誰都沒想到他竟然把“琴酒有兒子”這個秘密保管得這麼好,連貝爾摩德都隻能猜測,或許此人其實也不容小覷。
科恩默默地把兩個人的筆都撿起來,塞了一支給基安蒂:“我們會保密的。”
至少不能輸給伏特加。
由於狙擊二人組的反應過大,貝爾摩德雖然也驚了一下,但完全被忽視了,等琴酒轉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恢複了那種遊刃有餘的笑容:“所以你寄回去的那些禮物都是給他的。”
“當然。”琴酒毫不在意地點頭。
好吧,至少不是寄給戀人的……貝爾摩德想到這裡,猛然意識到了什麼:“那麼,你應該有個妻子?”
“死了。”琴酒回答。
這次檢討二人組都握緊了筆,而貝爾摩德比他們更驚訝——這很不正常,她還以為琴酒的兒子是收養的……照理來說他不可能有妻子。
可是看琴酒緊繃的臉色,那個“妻子”實在不像是虛構的。
貝爾摩德的思路有點被打斷了,她停了一會兒才接著問:“這麼說,你兒子和你的關係……不是很好?”
“現在好多了,”琴酒放下最後一張牌,“我贏了,到此為止。”
貝爾摩德歎了口氣:“這不是問題,隻是……好奇,他知道你在做的事嗎?”
琴酒輕笑了一聲,並且再次給出慷慨的回答:“當然,他很支持。”
貝爾摩德抬眼與他對視,銀發男人臉上是一種微妙的被取悅了的神情,那種表情她很熟悉……這回真是狠狠地輸了一回。
但她沒有覺得太挫敗(驚訝倒是有的),在迷霧裡漫步總是會這樣的,她又不是個偵探,並不執著於發現真相,隻不過喜歡有趣的事物罷了,儘管事情好像變得更複雜了,貝爾摩德內心裡的小女孩卻感到非常滿意。
貝爾摩德離開之後,boss為琴酒指派了一個新的後勤。
“她之前在不利的情況下殺死了一個CIA在組織裡的臥底,”烏丸蓮耶的聲音通過電波傳來,“之後兩年的時間裡也完成了很多任務,忠誠可以保障。”
琴酒看著對方發過來的資料,想起自己知道的上一個“殺死臥底升職”的組織成員,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烏丸蓮耶看不到他的臉,見他不說話就當時同意了,接著說道:“我會讓她兩天後向你報道。”
“隻是傳遞情報的話,不必見麵,”琴酒說道,“線上聯係就行。”
Boss聽出他話裡的拒絕之意,問道:“你不放心麼?”
“不是,”琴酒回答,“新買的這輛車是四座的,坐不下五個人。”
琴酒平時乘坐的車是烏丸蓮耶送給他的保時捷356A,比起琴酒本人在禮物選擇上的困難,烏丸明顯更了解他的喜好,而且不太喜歡細水長流,經常一出手就送一個大的。
上次他就把琴酒在長野住的那間房子買下來當作新年禮物,讓甚至沒有寄禮物回去的琴酒又一次對自己的親子關係產生了質疑……扯遠了。
總之,先不提房子,琴酒對車子是很滿意的,後來他們到了美國,要將車子跨海運送太過麻煩,烏丸蓮耶就又送了他一輛同款,這次在歐洲也是一樣……神奇的是這次的車有四座。
琴酒對保時捷的車型沒有太多了解,車上坐不下的說辭也確實隻是借口,與其說是因為不信任boss選中的人,不如說隻是懶得再和新隊友磨合。
雖然比貝爾摩德還麻煩的隊友大概沒幾個。
不管怎麼說,“清掃組織”(並不叫這個名字)這件事是琴酒個人的決策,他在這上麵大可以搞一言堂,因此,代號為“基爾”的新任後勤就開始線上辦公,這算是好事,因為這樣水無憐奈就不必辭去作為主持人的工作——當然,前提是她不是臥底。
作為組織成員是不能擅自行動的,如果能借助這次任務之便,本堂瑛海說不定能想辦法再次和上級搭上線,所以得知線上聯係的時候她有點失望,不過既然已成定局,她便轉而繼續爭取組織的信任。
在組織裡臥底,她早就習慣了失望和忍耐。
至少這是個不錯的機會,組織高層向來神秘,琴酒能突然高調行動,當然也會再度隱匿下來,若是在此之前得到他的信任,接下來的工作就會容易很多。
而且這個任務本身也不算困難,大體上來說就是傳遞必要的情報而已,基爾多數時間都和琴酒單線聯係,對方表現得也很……正常。
本堂瑛海也隻能找出這麼一個形容詞了,在遍布神經病的組織裡,琴酒正常得簡直像個官方人員,有時候她都會恍惚自己正在和上司彙報……不,CIA的上司可沒這麼專業。
正因為琴酒太正常了,反倒會顯得很奇怪,在這種情況下,偶爾接手聯絡的伏特加則……也挺奇怪的,一般人很難在情報交接的時候突然問對方“你覺得十二三歲的小男孩會喜歡什麼禮物”。
畢竟水無憐奈哪會認識什麼“十二三歲的小男孩”,雖然本堂瑛海離家的時候瑛佑就是這個年紀。
伏特加絕對想不到,自己把“給大哥兒子想禮物”的任務外包這一行為,造成了他很有好感的基爾小姐怎樣的恐慌心理,要是他知道了……那也沒辦法,他真不知道該買什麼了。
話說一般人也不會問自己有好感的對象怎麼給小男孩買禮物吧……隻能說伏特加單身至今是有道理的。
基爾本人不清楚這微妙的情況,在一段時間的恐慌之後她意識到組織並未對自己的身份產生懷疑,於是逐漸放下心來,並慢慢接受了伏特加就是一個會在交流情報的時候問“你覺得法國哪裡比較好玩”和“英國真的沒有什麼能吃的特色菜嗎”的奇怪人物。
不管怎麼說,這點愛好人畜無害,並不會影響什麼——所以在她每天照常上班,下班之後還得為了“兼職”熬夜的時候,自己的同事卻在想著旅遊和美食嗎?不知道為什麼對組織裡成員互殺率如此之高的原因有了一點頭緒,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