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手(1 / 1)

新年的第一天早晨,諸伏高明的房門被敲響了。

多虧了他有早起的習慣,才沒有錯過敲門聲,雖然心裡對來人有猜測,但真的在拉開門之後看到銀發男人那張俊美而冷淡的臉時,他還是怔了一下。

還以為又是魚塚先生呢。

在先前的那次交集之後,諸伏高明自然而然地和自己的新鄰居熟悉起來,說是這麼說,但其實熟悉的對象隻有那位忙忙碌碌的醫生,和冷淡寡言的上司比起來,醫生要熱情得多,高明還收到過幾次來自他的投喂。

確實是非常出色的手藝。

熟悉起來之後難免聊過幾次,諸伏高明隻覺得這位先生果然才加入□□沒多久,哪怕是麵對警察,防備心也依然不高,雖然會避開一些話題,但因為方式太拙劣,反而更容易讓人看出問題。

彆的不說,每次提及黑澤先生的身體問題,醫生就顯出憂心忡忡的神色來,簡直是把“有問題”三個字寫在臉上,要不是一直帶著墨鏡,恐怕會更明顯。

據說那個墨鏡是黑澤先生給他的,不得不說他對下屬有著相當的了解。

要是深入探究的話,或許能挖掘出更多的信息,不過,對自己不在管轄範圍內的□□,高明倒也沒有那麼強烈的責任心,因此大多時間都輕輕放過了。

……並不是對方做的食物特彆好吃的緣故。

總之,新鄰居很有意思,高明還以為自己能有更多時間探究呢。

他對著不太熟悉的另一位鄰居露出微笑:“您準備要離開了嗎?”

“是的,”黑澤先生點頭道,“這段時間承蒙您的關照,我準備了一點謝禮。”

他這樣說著,將手中包裝好的禮物遞過來,雖然是很正常的社交行為,但不知道為什麼被他做出來有種下命令的感覺。

高明倒沒有覺得怎麼樣,他笑著接過禮物,入手分量不輕,讓他暗自有了些猜測:“非常感謝,其實我並沒有幫到什麼忙。”

除了那次指路之外,倒還是自己接受對麵的魚塚先生投喂的次數比較多呢。

黑澤先生搖了搖頭,隻是說道:“車子已經在外麵了。”

“祝二位一路順風,”高明笑著說道,以柔和的語氣補充了一句,“也祝您早日康複。”

那雙銳利的眼睛立刻望過來了,光是眼神就令人有種會被扼死的錯覺,但僅僅隻是一瞬間,銀發男人便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那恐怕很不容易。”

諸伏高明早就猜測他的身體狀況並不簡單,這時也不意外,語氣真誠地說道:“總是要儘力的,祝您和令郎的關係也早日恢複。”

提及兒子,黑澤先生的笑容似乎更真誠了一些,他點一點頭,須臾又道:“先前多謝您,今後遇到問題,我說不定還會尋求您的幫助。”

“這樣的話,”諸伏高明笑道,“要不要加一個聯係方式?說起來,我隻知道您的姓氏,還不知道全名呢。”

男人沉默一瞬,應道:“那就麻煩了。”

交換完聯係方式,提議幫忙收拾並不出意料地被拒絕之後,諸伏高明拿著禮物回到屋裡。

他找出一把裁紙刀,小心地打開包裝,拿出裡麵的書籍。

“哎呀,”望著那本自己早就想要買的絕版小說,警官露出驚喜的笑容,若有所思地喃喃,“是聊小說的時候發現的嗎,魚塚先生可不像是這麼細心的人呐。”

諸伏高明送彆了友人,而組織迎來了新的風暴。

琴酒修養期間,組織眾人經曆了“緊張—懷疑—興奮”的心理波動,此時正是放鬆之時,他驟然而歸,攪得組織上下比先前還要慌張:還以為這瘋子是收手了,沒想到隻是放假而已!

琴酒倒也能猜到點彆人的想法,隻是不在意而已,雖然不可能把組織內部的老鼠都清理乾淨,但他怎麼也要徹底地看過一遍,清掃垃圾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也要用這樣切身了解的方式去挖掘組織內部的問題,找到毀滅組織的真正關鍵節點。

既然如此,就不能漏掉什麼,同事們的哀嚎自然不是他會考慮的事情。

而想要“徹底清掃”,肯定不能局限於日本境內,儘管這裡是組織實力最強的地方,但作為世界上最大的地下組織,組織在很多國家都有分部,而且不乏強力角色。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琴酒對烏丸蓮耶的能力還是很讚許的。

正好日本這地方琴酒已經待膩了,生前死後,他在這地方待的時間都快超越故土,想到能離開一段時間,心裡還有點期待。

要是在琴酒剛醒的時候,跟烏丸說自己要出國,對方恐怕是不可能同意的,不過這段時間以來,隨著琴酒在組織工作的逐漸深入,烏丸對他那種恨不能綁在身邊的情緒也逐漸散去了,當得知他打算繼續“組織巡回之旅”的時候,boss隻是猶豫了一下,提出讓琴酒多帶幾個人一起。

對此琴酒倒也沒什麼意見,但依然要求自己挑選成員,考慮到他抽簽的運氣實在很……不好說,這次他保證會認真審核,烏丸蓮耶也就應了。

琴酒的“認真審核”,必然是要見見真人的,鑒於他正在組織裡亂竄,這也不會顯出什麼奇怪之處。

因此,在一個練槍的午後,基安蒂在射擊的瞬間被科恩拍了下肩膀,一槍打偏,子彈沒入叢林之中。

脾氣暴躁的女人放下槍,瞪向自己的搭檔:“你乾什麼!嚇我一跳。”

科恩不會不知道狙擊手射擊的時候需要多專注,雖然這隻是練習……但正因為是練習,在正式出任務的時候,組織裡的狙擊手反倒很少有能完全專注的情況。

在這種情況下突然被打擾,要是其他人,基安蒂就要直接動手了。

科恩搖了搖頭,對於同伴的質疑,這個少言寡語的男人沒有多說,隻是抬手往另一個方向指了指。

基安蒂轉頭去看,身為狙擊手的好眼力讓她立刻就看到了站在訓練場邊上的男人——可能與眼力並沒有太大關係吧,鑒於對方非常顯眼。

“那是……Gin嗎?”雖然之前沒見過,但琴酒的形象在組織內部流傳多時,基安蒂自然有所耳聞,此時反倒有些驚訝於對方竟然真的和傳聞中一模一樣。

“他來這裡乾什麼,”認出那是組織裡近期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並未讓基安蒂有什麼緊張感,“這裡又沒有他要殺的叛徒和臥底……這裡都沒有人。”

組織狙擊手數量不多,原本常駐在日本的幾個,蘇格蘭死掉了,萊伊跑路了,卡爾瓦多斯被貝爾摩德帶去了美國,這個專供狙擊手訓練的練習場地現在就隻有基安蒂和科恩,想想還挺慘的。

不過以基安蒂的腦子,倒是察覺不出什麼慘不慘的,沒人和她搶場地,她就很樂嗬。

至於這段時間組織裡盛傳的琴酒的事情,她也一貫隻是當樂子看的,以基安蒂的性格,在組織裡當然沒什麼朋友,她自己和科恩都是久經考驗的組織純血,也沒有被找上門的風險——所以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要基安蒂想明白這種事,實在是難為她了,好在琴酒並沒有讓人瞎猜自己目的的愛好,他見場地裡的練習已經結束,便讓跟在身後的伏特加留在原地,自己向著兩位狙擊手走過來。

這位聲名卓著的劊子手果真有些特殊之處,至少氣場足夠唬人,麵無表情地走路都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不過他眼前的兩個人神經都足夠粗大,雖然也有些緊張感,但毫無懼意。

琴酒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他走上前,先是確認了兩位狙擊手的代號,隨後就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狙擊槍上。

“我看了你們的訓練,”他十分平淡地說,“技術不錯。”

這話雖是在誇人,但怎麼想都有點古怪,基安蒂難得升起一點警惕心,卻又實在缺乏辭令儲備,隻好乾巴巴地回答:“是挺好的。”

說完,她也許是覺得自己表現得太過軟弱,便拿起一旁的槍,略帶挑釁地說道:“你要試試嗎?”

基安蒂並不認為琴酒是來這裡殺人的,那麼以她簡單的思維,就很自然地認為對方也是來練習狙擊技術的——當然,她沒聽說過琴酒會狙擊,但這人都能突然間冒出來了,那會什麼都不奇怪。

而對自己的狙擊技術,基安蒂還是有些自信的,她也很想見見這位組織名人的水準,要是對方實力夠強,那當然沒什麼好說的,但要是還不如自己,基安蒂肯定會嘲笑幾句。

麵對來自同事的挑釁,琴酒十分鎮定,他接過基安蒂遞過來的槍,垂眸打量片刻,然後抬起頭。

“我很樂意嘗試,”他語氣帶笑,說出的話輕鬆自如,卻讓麵前兩個人,以及身後的伏特加,都懷疑自己聽錯了,“那麼,教我吧。”

琴酒不會狙擊。

在他看來,這是件非常正常、完全可以想象的事情,畢竟一般情況下,間諜根本不需要狙擊技術,一般情況下,狙擊手也根本不會去當間諜。

所以雖然琴酒掌握的各種戰鬥技巧讓他幾乎能偽裝成任何身份的人,但他不會狙擊,這是他在戰鬥能力上的盲區——當然,就算他以前會,經曆了如此之久的設備變革,他要再度掌握狙擊技巧也需要相當時間的練習。

而雖然過去不認為自己需要這一技術,但開始在組織裡殺人之後,琴酒迅速意識到了狙擊的好處:方便快捷距離遠,能省很多時間。

所以,在出國之前,琴酒就已經決定要帶上狙擊手,為自己的“環遊世界”節省時間,不過,這也不妨礙他自己順便學一下。

這段時間在組織裡虐菜,他都有點厭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