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江東有個衛家,他們家有個小兒子叫衛輕塵,從小在國外將養,因為是老來子,身體一直不太好。”
“他在家排名老三,所以我們都叫他衛三。”劉威生怕自己說慢一秒,許堯就跑了,所以他連氣兒都不帶喘的,一口氣就說完了。
“楚二和這個衛三,宴會上認識的,兩人有共同愛好,就聊一塊兒去了,沒過多久,就好上了。這事圈子裡都知道!”
劉威急赤白臉,盯著神色平靜、無動於衷的許堯,狠狠給他上眼藥:“所以楚恒冬不帶你見他的朋友,因為他們都知道你隻是衛三的替身。”
“我說這些話,楚二知道了,非削死我。但許堯,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往火坑裡跳,你知道楚二什麼人嗎?他就和關家老大一樣無情無義,他就是個變態!”
“我這麼跟你說吧,楚二在國外談生意,談不攏,他就直接去把對方做了,懂嗎,就是弄殘疾、弄殘廢,再接著談,沒人敢不聽他的。”
劉威倒抽一口涼氣:“還有他爸,養了個小三,上門欺負他媽,楚二直接找人把小三開膛破肚,挖了一個月的胎兒。可他媽自己也是小三上位啊!”
“聽我說許堯,你彆被他外表騙了,活閻王都沒他狠。”
劉威真有點擔心:“許堯,算我求你,你彆和他來真的,他不配!”
這倒是句大實話。
許堯太單純,尤其是未經情愛,不知其中深淺,一個單純的人喜歡上蛇蠍美人,下場非死即傷。
許堯看似鎮定如常,內心小人已經風中淩亂。
劉威這些話信息量太大,他很長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衛輕塵這個名字,許堯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他一向堅持自己的想法,不容易被其他人動搖,所以當劉威說完,許堯的第一反應是,回去找楚恒冬,問他本人。
他和楚恒冬之間的事,他更想親耳聽他解釋,而非一個外人來挑撥是非,何況劉威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許堯琢磨著,看似平靜地問:“說完了?”
“說完了。”劉威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懷疑自己這些肺腑之言都石沉大海,許堯一心奔著楚恒冬去了。
劉威又氣又恨:“我和他明明都是混蛋,許堯,你就是賤,就是圖他長得好看。”
許堯麵無表情,轉身進超市。
但他已經完全忘記要買什麼了,在超市裡轉了一圈,出來時天都黑了,劉威也不在了。
許堯買了包煙,蹲在路邊抽。
他從來不抽煙,突然想試試,就買了最便宜的那種,點燃了叼在嘴裡,吸一口,嗆得連連咳嗽,眼淚花都冒出來了。
買都買了,不能浪費,許堯強撐著抽完了。
抽完一根煙,他給安洋打電話。
安洋張羅著開了家燒烤。
據說是老家上來的親戚,一個遠房表弟會做這個,於是安洋出錢,表弟出力,合夥把店子經營起來。
安洋的小生意正做得熱火朝天,沒聽到自己手機響了。
許堯沒打通他的電話,就放棄了,他在夜晚裡的涼風裡漫無目的地散步,忽然很想知道他和衛輕塵有多相像。
現在他想起來了,那天晚上他聽見楚恒冬夢囈,叫的名字就是輕塵。
他沒有瞎嘀咕,他隻是太思念他。
許堯到這個點沒有回去,楚恒冬也沒有找他。
其實許堯之前就發現了,他們之間,似乎都是他主動。
雖然說在他最困難時,楚恒冬猶如天降般出現,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他事先主動聯係他的基礎上。
當許堯對楚恒冬不聞不問時,楚恒冬也同樣不會來找他。
他單方麵認為的愛人,就像戳一下才動一下的彈簧,他對他說什麼,他才回報什麼。
他不會主動提起他們的未來,隻有許堯偶爾幻想。
就像現在,當許堯出門在外,不聯係楚恒冬時,楚恒冬也不會來找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除非許堯主動打電話。
楚恒冬秒接:“許堯。”
許堯笑了下,笑比哭還難看,他抬手抹把臉,努力忍住,讓自己聲音不至於可恥的顫抖,他問:“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楚恒冬回答得很快:“晚上九點半,你…”
許堯沉默,等著他下一句,問他在哪裡,在做什麼,為什麼還不回來。
隨便問點什麼,他就回家去把劉威講的事情和他說明白。
他接受楚恒冬有前任,就像他接受曾經的自己也三心二意。
這年頭,結了婚都能離,更何況談兩三次戀愛。
什麼替身文學,楚二唯愛衛三,許堯是一點也不信。
世界上要是有自始至終都忠貞如一的有錢男人,許堯把自己頭剁下來給楚恒冬當球踢。
他隻是想,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楚恒冬心裡是有他的。
他不和楚恒冬探討未來、探討家庭,熱戀期說這些沒意思。再恩愛的戀人超過七年,要麼相看兩厭,要麼化為親情。
他隻是想談場在一起時對彼此忠貞的戀愛,以後分了隨他的便,可就現在,現在,媽的楚恒冬就不能主動關心一句嗎?!
問他去哪裡了,問他為什麼還不回來,問他需不需要他來接他,客套一句也行啊。
可楚恒冬說完那個你字,他就再也不說話了。
在知道衛輕塵這個人以前,許堯會下意識給楚恒冬找補,比如楚美人性格如此,比如他畢竟身份高貴,想不到這些也理所應當。
但現在,沒有舉旗小人跳出來給楚恒冬找補,隻有許堯站在涼風中,心肝一陣陣地發涼。
他抽第二根煙,頹廢地倚著牆壁,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那個衛輕塵,你為什麼沒跟他在一起啊,還是…”
在一起了,讓我當三兒?
“……”楚恒冬呼吸微滯,他沒有急著回答許堯,而是反問他:“誰告訴你的?”
許堯本著同歸於儘的原則,毫不隱瞞:“劉威。”
楚恒冬道:“衛輕塵去年就過世了。”
許堯把電話掛了。
完了,許堯心想,完了,哪個現任能乾過死掉的前任啊?除非現任也死了!
真他娘離譜!!!
許堯踢了一腳牆根,腳趾頭疼得要死,手機鈴響了。
這回是安洋,安洋大大咧咧:“我說許工,小日子過得挺甜蜜啊,早把兄弟忘了吧,說說,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許堯心煩意亂:“甜蜜個屁,楚恒冬白月光死了。”
安洋:“……你發現了??”
許堯瞬間炸毛:“你早就知道了?!”
“是知道啊,”安洋撓頭,“你沒覺得你和那個男大眉眼有點像嗎。我跟你說,你倆都像一個人,我聽小周說,是楚恒冬在國外時的伴侶,兩人感情很好的。”
許堯恨不得順著網線爬過去,把安洋揪出來打一頓:“你早就知道了,你不告訴我?!”
這個嘛,安洋有點歉疚,可他也不理解:“我以為你憑著長相幾分相似吧,能從楚恒冬那裡撈點錢就行,哪知道你來真的?”
媽的,全世界都知道楚恒冬不可能真心喜歡他,偏偏許堯自己不知道,他可太能自作多情了。
“而且,”安洋實話實說,他能理解許堯為什麼對楚恒冬動心,“楚恒冬對你確實很好,一來開價高,二來,你遇到困難,他也儘心竭力的幫你。”
“我說句大實話,正經八百談戀愛的情侶,或許都及不上楚恒冬對你的十分之一。”
安洋疑惑:“誰告訴你,楚恒冬有白月光的?”
“劉威。”許堯說:“我今晚回租房,讓我靜一靜。”
一聽他這麼說,安洋就想起楚恒冬上次看他那眼神,那是要把他做成人彘的凶狠眼神。
安洋後脖根兒發毛:“我的祖宗,你彆回來,你在外邊隨便訂個酒店成吧,你也不缺錢吧?”
許堯偏不:“我付了租金的房子,為什麼不能回去?!”
安洋有苦說不出:“楚恒冬不喜歡咱倆在一塊玩兒。”
“他管我這些乾嘛,他又不是我老公。”許堯招手喊出租,把租房地址說了。
安洋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好你個許堯,老子對你真心實意,你可著勁兒害老子,我要是哪天失蹤了,你最好去問問楚恒冬,把我屍體丟哪兒了。”
許堯被他逗樂了,原本鬱悶沉重的心情舒緩不少,他咯咯笑了半天,接著他的話說:“那成,我給你收屍行吧。”
安洋默了默,他歎口氣:“你不願意在他那裡呆了,就回來吧。”
許堯扭頭看窗外,都市夜景美不勝收,次第掠過的繁華,與他這個外地人,毫不相乾。
霓虹倒映,五光十色從他臉上劃走。
“…好。”許堯低頭,擦了擦眼睛。
安洋回來,還帶了夜宵,他遠房表弟做的燒烤,裝了一大袋子,帶回來給許堯吃。
許堯狼吞虎咽,安洋勸他:“你慢點兒吃,沒人跟你搶。”
許堯說:“咱倆打遊戲吧。”
安洋把塞櫃子裡的手柄和遊戲機搬出來:“你彆說,你真彆說,你搬去楚恒冬那裡以後,我這遊戲機,都沒動過了。”
許堯憤怒:“彆特麼提他的名字。”
安洋閉嘴:“當我沒說。”
兩人又玩魂鬥羅,又連第一關都沒過去,又開始互相指責。
一番推卸責任,安洋先發現不對勁:“操,拿錯卡帶了,這是最後一關。”
許堯:“……”
安洋把真正的第一關找出來,這下兩人輕輕鬆鬆就過去了。
趁著完美通關身心舒暢的當口,安洋試探著問他:“真不回去啦?”
“回啊,”許堯麵無表情,“怎麼不回,他給了三十萬,我拿錢要辦事。”
“三十萬,一晚就夠了。”安洋說。
許堯冷笑:“那是因為我和他白月光長得像,我又不是衛輕塵,我是許堯,我不值三十萬,我心裡有數。”
安洋有點明白他鑽牛角尖的點:“你想擺脫衛輕塵的影子,你想讓他明白,你是許堯,就拿錢辦事一俗人。所以跟自己這麼過不去?”
許堯豎起大拇指:“知我者,安大師。”
“那你覺得你值多少錢,在他那裡,我是說,沒了和衛輕塵很像這個buff後,你值多少?”安洋問。
門鈴響了,許堯回頭:“你有朋友?”
安洋也茫然:“沒有啊。”
許堯起身去開門,順便回答他上一個問題:“我?一晚八百,不能再多了。”
門開了,楚恒冬黑著臉站在門外,眼尾微微泛紅,看上去有些委屈地望著他:“為什麼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