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那時許堯不知道,世間最難得是長久。
比如孩子會長大,父母會離開,永恒的愛並不存在,緣起緣滅也隻是一瞬間。
*
和許堯在一起後,楚恒冬沒有再去過Cris,卓奕揚也很久沒見到他了。
要不是兄長生意要約楚恒冬,卓奕揚都懷疑楚二這個人從地球上消失了。
楚恒冬再次見到卓奕揚,不是在Cris,而是正經八百談生意的公司。
卓奕揚泡了一杯普洱,楚恒冬喝不慣,換了紅茶。
落地窗外,是繁華都市,高樓聳立,鱗次櫛比,港口的船隻正要揚帆遠航。
“你不會真喜歡他了吧?”卓奕揚一想到楚恒冬會喜歡誰,就渾身惡寒:“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楚恒冬端茶啜飲,他淺淺地嘗了一口,味道不儘人意,就把茶盞放下,淡淡地說:“他很好。”
卓奕揚嗤笑:“比衛輕塵還好?”
“他們不一樣。”
卓奕揚鼓掌:“Fine!”
小周已經不伺候卓奕揚了,他身邊換了個人,這次是年輕貌美的女孩,叫小苗。
小苗一進來,就被卓奕揚拉著抱在腿上,卓二少一點正形也沒有,當著楚恒冬的麵就和小苗卿卿我我,主打一個氣死他哥。
楚恒冬對此不置一詞,他甚至連眉毛都沒挑過。
他隻是抬起頭,看見了門口站著的關向舟,卓奕揚大哥。
明明是約他來談生意,關向舟卻絲毫沒注意到他。
有卓奕揚在的場合,關向舟的視線和全部身心幾乎都放在這個便宜弟弟身上。
楚恒冬對關家的事略有耳聞。
卓奕揚和關向舟沒有血緣關係。
關向舟是關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而卓奕揚隨母姓,他媽媽是關向舟父親的續弦。
在卓奕揚很小的時候,他媽媽就帶著孩子嫁入豪門。
關向舟的父親要迎娶一個二婚帶娃女人當續弦夫人的消息,在申城吵得不可開交。
整整一年,他們家這事都是全城人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閒談。
個中緣由,不足與外人道,主要是,楚恒冬知道的也不多。
關向舟身材高大,朗眉星目,一看就是當領導的長相。
他整個人立在那裡就十分威嚴,正經八百得像鎮壓孫悟空的托塔天王李靖。
楚恒冬低頭喝茶,假裝沒看見。
“公司不是你做這些事的地方。”關向舟語氣低沉地批評道。
卓奕揚假裝沒聽見,抱著小苗,一聲嬌似一聲地喚:“小苗苗,小苗苗。”
楚恒冬:“……”
關向舟抓起卓奕揚懷裡的女人,小苗嚇了一大跳,因為吃痛而尖叫,但看到關向舟的同時,她的叫聲戛然而止。
她知道這才是關家名正言順的掌門人,而卓奕揚是關家的吉祥物和花瓶,有他,沒有他,都一樣。
不同的是,卓奕揚出手大方,且來者不拒,所以即便他在關家地位不高,願意給他麵子的人很多。
不過卓奕揚心裡清楚,他們願意給他麵子,隻是因為關向舟一一打了招呼。
卓奕揚對他這個哥說不上親近,甚至有點厭煩:“小苗,我們走。”
他起身,拉上小苗就要離開。
關向舟低聲道:“你也要試著接手家裡的生意,成天沒個正形,隻知吃喝玩樂,父親對你很失望。”
卓奕揚盯著他,足足三秒後,他嗤地一聲笑了出來:“我說大哥,我隻是個吉祥物。”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我接手生意做什麼,咱爸有你就夠了,您多努力,我就指著您庇護,賞我口飯吃。”
關向舟拽著小苗,不讓他帶走,給小苗一種她被兩兄弟爭搶的錯覺。
卓奕揚拉了拉,沒拉到,懶得去爭,鬆開小苗就走了。
關向舟啞聲威脅:“回來。”
卓奕揚後背微僵。
“你媽媽在瑞士療養院,那裡都是我安排的人。”關向舟隻是語無波瀾地提醒。
“……”卓奕揚轉身,麵帶微笑,優雅地走了回來,對小苗說:“你走吧。”
小苗猶豫,但卓奕揚向來說一不二,不聽他話的,都被拋了,小苗埋頭,急匆匆地離開了。
關向舟坐在卓奕揚坐的位置上,他對麵就是楚恒冬,兩人眼神對視,對彼此也算知根知底。
一開始,楚恒冬就是關向舟的朋友,隻是關向舟打了招呼,卓奕揚主動找上門,楚恒冬才和卓奕揚成了說不上話的朋友。
卓奕揚還杵身後站著,關向舟道:“坐。”
卓奕揚煩躁地玩手機:“我站著聽。”
關向舟不容抗拒地重複:“坐。”
“……”卓奕揚搬來一張小板凳,比兩人座椅都要矮的凳子,挪到兩人中間坐下了,臉色很難看。
關向舟沒有管他坐什麼凳子,和楚恒冬談起商務。
關家旗下的國際酒店想升級,楚恒冬他父親的家族是評審之一,而且是話語權很重的評審。
關向舟就問楚恒冬:“用什麼交換?”
楚恒冬要地,而且是申城的地,關向舟搖頭,表示:“地不能給你,酒店股份可以分你。”
卓奕揚撐著腦袋,玩手機無聊,張嘴打了個哈欠。
關向舟眼角視線瞥過他,就發現他在刷美女直播,什麼禮物貴他送什麼,灑起錢來毫不手軟,就好像那錢是天上掉的,不是他掙的。
——但也確實不是他掙的。
楚恒冬想了想,關家國際連鎖的酒店業務這些年蒸蒸日上,如果能從中分一本羹,也不錯。
於是兩人開始談分多少股份的問題。
談到雙方都滿意當然不可能,也就差不多還行那樣。
楚恒冬讓楊森把談判錄音回傳到紐約,因為許堯還在等他回家吃飯,他就不逗留了。
關向舟起身,同他握手,道彆。
楚恒冬走的時候,卓奕揚也站起來要跟著他走,笑眯眯地拉客:“楚二,真就不去玩玩了,我那裡新來個小孩,和衛三更像。”
楚恒冬頭也沒回,笑了下,擺擺手,離開了。
關家的家事,他不會參與。
楚恒冬離開,辦公室門合上的瞬間,卓奕揚就被關向舟拽回去。
辦公室有專門的休息間,麵積大,隔音好,關鍵是床鋪得柔軟舒適。
這張床寬,無論怎麼翻滾都不會掉下來,就像有的人無論怎麼逃都逃不掉。
“你這是強.奸,是犯法!”卓奕揚掙紮。
“那你報警吧。”關向舟對此無動於衷。
他鎖上門,比死神還要大的陰影籠罩住他這個便宜弟弟,他實在沒什麼耐性,也沒什麼溫柔作派。
他取下專門為他準備的皮帶,將他手腳束縛住扔上床,在卓奕揚絕望的喘息和呻.吟中,粗暴地侵犯他。
就好像他隻是個發泄欲望的工具,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自從過了十八歲生日後的每一天,曾經溫柔可靠的大哥一去不複返,卓奕揚在關向舟這裡,就是個人形飛機.杯,豪門玩物而已。
楚恒冬到家的時候,許堯不在,他出門購物去了。
楚恒冬的彆墅很冷清,就像他這個人,寡淡無趣。
他家裡比酒店還要乾淨,多餘的小物事一樣都沒有,頂多櫃子裡塞滿了套和潤滑液。
紫羅蘭也枯萎了。
許堯盤來盤去,想著給家裡添點東西,就出門采購了。
本來約了安洋,安洋有事,他在經營自己的小生意,剛剛起步,許堯就一個人去了。
結果好巧不巧,半道撞上出來尋歡作樂的劉威。
劉威一瞅見他,就把身邊新約的小姐姐踹走了,開著捷豹不緊不慢跟著許堯的步伐:“許堯,我聽說你和楚恒冬同居了,是不是真的?”
許堯頭也沒回,冷著臉道:“關你屁事。”
劉威按喇叭,催促前邊擋道的電動三輪車趕緊走,他一打盤子繞開電三輪,又打回去跟上許堯:“不是,咱倆好歹老同學,你就不能給我點麵子?”
許堯停下腳步,前邊是紅綠燈,他兩眼平視前方:“你的麵子多得很,不需要我給你。”
“聊聊。”劉威說。
許堯謹記他答應楚恒冬的事,不和劉威接觸,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聊。”
許堯越抗拒,他越興奮,人都這樣,賤的發慌,越不搭理自個兒,越想要往上硬湊。
劉威乾脆把捷豹停在路邊,打了電話讓司機過來開回去,他追上許堯,和他肩並肩:“和我說句話就那麼難嗎?是不是楚恒冬不讓你搭理我的?”
許堯冷臉,一言不發。
劉威一副替他打抱不平的架勢:“你聽我說,許堯,卓奕揚和楚恒冬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以為他倆好嗎?呸,我告訴你許堯,有錢人沒一個好東西!”
許堯駐足,這下他回頭了,麵帶微笑:“你也知道你不是好東西啊。”
劉威臉一陣青一陣白的,他想上手拉他,又怕許堯像上次在海邊,不管不顧往死路上走。
然而許堯現在不會輕易生出那種念頭了,他有了他自己的快樂源泉。
劉威發起瘋來連自己都揍,他輕輕甩了自己一耳光:“我是,我確實不是好東西,我不該撕你情書,不該差點把你強了,不該笑你人窮誌不窮,我…”
劉威認真道歉:“許堯,你那天往海裡跳,嚇死我了。我就想通了,我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
許堯煩厭:“咱倆沒什麼好聊的,你趕緊滾。”
劉威疾走幾步,攔在他麵前,著急得漲紅了臉:“許堯,你聽我把話說完啊,你真信楚恒冬那樣的人,那樣隻為自身利益著想的人,會那麼輕易就喜歡上你這樣的窮人?”
“許堯,你倆就不是一個階層的!”劉威說:“結婚還講門當戶對呢,你看你跟在楚恒冬身邊,他帶你接觸過他的朋友圈嗎?沒有!”
“你知道為什麼嗎?”劉威緊緊盯著他,就像索命的鬼差。
許堯停下腳步,劉威上前:“因為你和他心裡那個人長得很像。”
“誰?”許堯不信。
劉威說出陌生的名字:“衛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