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老板翻你牌子了(1 / 1)

10.

雖然是多年好友,但卓奕揚這隻五百年道行的狐狸,也搞不懂楚恒冬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確實不會把扔出去的東西再撿回來,也沒有明說要讓許堯頂蘇躍的活兒。

但許堯再一次見到楚恒冬,卻不是在卓奕揚事先定下的工作室。

依舊是沉香水榭,這次,蘇躍不請自來。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特助楊森,這回也跟過來了。

楊森提著個皮包,包裡鼓鼓囊囊塞著東西,究竟是什麼,沒人知道。

卓奕揚心想,楚恒冬肚子裡的壞水兒比他還多。

許堯這樣事先拒絕又反悔、主動找上門來的,楚恒冬絕不可能輕易就收下他。

這不,連無事不露麵的神秘特助楊森,都出現了。

許堯感覺像在參加世界百強的麵試,他進了沉香水榭。

劉威追著他進來,拉住卓奕揚:“卓少,到底怎麼回事?楚二丟出去的骨頭,他還要撿回去?”

劉威找人把安洋打了這事,卓奕揚還沒跟他算賬。

他一見著劉威就頭疼:“威少,來看戲就安靜點。”

劉威滿肚子火氣,好不容易把許堯親了,想更進一步,卻被許堯揍成豬頭。

許堯骨子裡是討厭他的,劉威不可能不知道。

可許堯越是討厭他,他越要腆著個臉往上湊。

他以為許堯有骨氣,不可能答應做陪床,沒想到許堯又來了沉香水榭,這一次,還是見楚恒冬。

現在許堯想清楚了,他需要錢。

無論是家裡生病的媽媽,還是快要負擔不起的房貸,以及他自己隨時可能複發的病症。

所有這一切,他需要金錢來拯救,來維持母親的生命、他自己的命。

人活著,總得需要錢吧。

財神爺就是財神爺,何況楚恒冬也不難看,總比劉威好吧。

翻來覆去都是賣,不如挑個順眼的、開價高的。

許堯覺得,自己真他娘是想通了。

蘇躍衝上來,劈頭蓋臉把他往後推搡。

沒人幫他。

劉威在旁邊冷眼嘲諷:“真賤。”

卓奕揚笑眯眯的,一副慈眉善目的好人模樣。

蘇躍威脅:“滾!”

許堯聳肩,滿臉無所謂:“楚恒冬允許我來的。”

蘇躍盯住他,一字一句,態度傲慢地提醒:“你不配直呼他的名字。”

許堯望向坐在沙發裡的楚恒冬,楊森站在他旁邊,彎身在他耳邊說話,楚恒冬輕輕點頭。

見他沒反應,蘇躍受不了了,直接說:“你之前不是走了嗎?你又回來乾什麼?後悔了?你不是瞧不上賣身的嗎?你清高,怎麼現在也來賣屁股?!”

這話也是劉威想說的,他盯著許堯,惡狠狠道:“許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許堯有點想笑,他有什麼好後悔的,在劉威按著他作威作福的時候,許堯就他娘的想通了。

他就這條命了,守著自己,守著家人,比什麼自尊、尊嚴、知識改變命運更重要。

知識不能改變命運,出身才能。

而從一開始,在起跑線,他就輸得徹底。

楚恒冬遠遠看了他一眼。

水霧深處,獨屬於春天的花,逐漸凋零。

許堯無視了蘇躍,麵帶微笑,徑直步向楚恒冬。

他走到他麵前時還站著,楊森踢了一腳他的後膝窩,許堯順勢雙膝一彎,跪倒在地。

他眼疾手快撐住沙發邊沿,好險沒把膝蓋板兒砸疼。

看到這一幕,蘇躍懸在嗓子眼的心才安回去一些,現在他們都知道了,楚恒冬對許堯,沒那麼滿意了。

“想要什麼。”楚恒冬問,語氣冷淡。

許堯跪在他麵前,抬頭仰望他,那雙本該含情脈脈的桃花眼,此刻唯餘冰冷鄙夷與漠視。

“錢。”許堯麵無懼色,鎮定如常。

大約是沒想到他這麼誠懇,楚恒冬沉默了,楊森提起袋子,砸進他懷裡。

很沉,砸得許堯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蘇躍急忙回到楚恒冬身邊,和楊森站在一起。

他們把許堯團團包圍,就像貴族在審視沒有人權的奴隸。

許堯低頭,打開皮袋。

全是破碎的玻璃瓶,盛香水用的。

楚恒冬隻說了一件事:“區分不同的香水瓶,明天早上七點,我要看到結果。”

說完,他就站起身離開,蘇躍追上他,主動道:“楚先生,要我陪著麼?”

楚恒冬擺手。

楊森攔住蘇躍:“您該回學校了。”

蘇躍悻悻地走了。

劉威要去找許堯,被楊森客客氣氣地一並攔下:“劉先生,請不要打擾他。”

卓奕揚朝劉威使了個眼色:“走吧,楚二折騰他呢,還看不出來?”

劉威垂在身側的雙手攥成拳頭,跟著卓奕揚離開沉香水榭。

卓奕揚把楚恒冬送回樓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閒聊:“我說,你存心折磨他?要不然乾嘛找他過來,那麼多碎玻璃片兒,彆說是他,就是你們公司最牛逼的香水學徒,也沒法在一晚上全部區分出來。”

“所以他不合適。”楚恒冬淡漠。

卓奕揚愣住:“不合適什麼?”

楚恒冬推開房門:“試香人。”

卓奕揚樂了,抵著門不讓他關:“不是,楚二,就一試香,犯不著那麼嚴格吧。明說,你為什麼突然討厭他了?”

楚恒冬腦子裡一閃而過那天下午劉威親許堯的一幕。

那麼有骨氣的二傻子,連三十萬都不肯要,卻似乎要為了劉威的錢,卑躬屈膝?

“銅臭。”楚恒冬說,一把關上門。

咚的一聲。

卓奕揚碰了一鼻子灰,現在,他有點憐愛許堯了:“惹上閻王爺,往後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了。”

卓奕揚嘖嘖感歎,下樓去了。

許堯一個人困在沉香水榭,門已經上鎖了,楊森在外邊守著。

全是打碎的玻璃片,香水經過揮發,殘留的味道越來越淺。

許堯這樣從來沒接觸過香水的人,單憑鼻子嗅氣味,多少有點為難了。

更何況香味越來越淺,聞到最後,各種香氣混雜在一起,鼻息一片混沌,哪裡還能辨香。

得,惹到楚恒冬,他算是惹到閻王爺了。

許堯給自己打氣:“樂觀。”

樂觀到最後,許堯趴在沙發上,一疊聲的怒罵:“等爺有錢了把你們豆鯊了!”

願景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許堯兩隻手都是碎玻璃片劃出的傷口,大大小小,全在滲血。

他翻遍沉香水榭,也沒有找到一雙手套。

安洋給他發消息,問他情況怎樣。

許堯就用染血的雙手給他回複:“瀉藥,想暴斃。”

安洋有點擔心:“彆跟自己的命過不去,要是不好對付,就算了吧,先回來。”

許堯不甘心:“他總比劉威好點……算了,他倆差不多。”

無非是一個長得天妒人怨,一個差強人意,脾氣一樣的爛,行事一樣的糟糕。

許堯劃拉手機,在屏幕上留下一串血痕。

“……”許堯放下手機,惆悵地望向一口袋碎玻璃片,欲哭無淚。

頂多分到三分之一,許堯實在分不出來了,什麼香味在他鼻子裡都是一樣的味道。

他的血流了不少,現在這些香氣裡,還混著鐵鏽般的血腥氣。

許堯隻覺得想吐,胃裡一陣陣犯惡心。

楊森進來看他時,許堯麵白如紙,兩隻手抖得厲害,單薄的小身板跪在那裡,小心翼翼取碎片。

楊森轉頭上樓,去找了楚恒冬:“老板,他好像流了很多血。”

楚恒冬下去了一趟。

許堯眼皮沉重到睜不開,他斜倚沙發邊沿,連坐直上身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歪倒時,打翻了剛分好的碎玻璃片。

許堯一下清醒過來,懊惱地敲自己腦袋。

他手上的血珠子沿著手腕滑落,一串嫣紅刺目。

香水與血液,如富貴與貧窮。

楚恒冬步伐意外的急躁,他大步流星走向許堯,彎下身將他抱起來。

許堯歪歪斜斜,意識不清,惱恨又委屈地嘟囔:“聞不出來…”

楊森去準備醫藥箱,楚恒冬將他抱回樓上。

許堯掀開過於沉重的眼簾,頭頂的燈晃得他頭暈眼花,他坐臥在床頭,睜著眼睛發了足足三秒的呆。

手被人抬起來,上藥的動作還算溫柔,沒有太刺著他,藥膏抹得很慢,感受得到對方的細致。

許堯一瞬間陷入錯覺,小時候和隔壁班混混打架,受了傷,回到家裡,王梨花也這麼給他抹藥。

藥,許堯想起來,他從小就聞著藥的氣味長大。

母親吃過中藥,喝過西藥,她總是生病,許堯也總是去給她買藥。

把錢遞給櫃台的姐姐,踮起腳,等著對方把藥塞進他爪子裡。

許堯驀然回頭。

米白燈光映在楚恒冬白皙漂亮的臉上,如羊脂膏玉抹了一層珍珠粉,西方人的基因帶來更加立體深邃的輪廓,從眉骨到鼻梁,無一不是造物主最得意的作品。

他薄唇微抿,看似專注地給許堯上紗布。

“……”說不驚訝是假的,就像財神爺紆尊降貴來給他送錢,多少有點叫人震驚了。

許堯收手,結巴:“楚、楚先生。”

當麵直呼財神爺名諱,當然是不可能的,許堯就像蘇躍那樣叫他,反正他倆乾一類活兒。

楚先生這個稱呼,合情合理。

楚恒冬並不在意這些,掀了眼簾望向他。

近在遲尺的美貌比洪水猛獸還要可怕,難以想象世界上真有這麼漂亮的男性。

許堯汗顏,略顯驚慌:“那個,香水瓶。”

楚恒冬伸手,楊森頗有眼力見地上前,將一張黑卡奉進他手裡。

楚恒冬又送給許堯:“信.用卡,你花了的,我結賬。”

許堯懵逼,楚恒冬不像在開玩笑。

難以想象天上會掉餡餅,而且許堯也沒陪過他。

啊這,許堯扭曲了:“楚先生,這是,多少錢?”

“十萬,額度。”楚恒冬說。

許堯捏著卡,說不出話,也許他該表達一些什麼,但什麼都說不出口。

他還什麼都沒做,拿錢不辦事,心裡不安寧。

許堯認命了:“那我今晚回去洗屁股。”

楚恒冬:“……隨便你。”

楊森把許堯送回他和安洋的出租屋,順便通知他:“明天開始,你可以來上班了。”

“上班?”許堯錯愕:“什麼班?”

楊森說:“試香。有些香味,老板現在不敏感,聞不出來,就要有人幫他試。”

“哦…”許堯撓頭:“那就是說,我、不用陪床了?”

楊森踩刹車,慣性作用下,許堯往前撞到頭。

“兼顧。”楊森冷酷道:“如果他要叫彆人,你可以休息。”

許堯放下心,楚恒冬看上去,一時半會兒不會要他。

畢竟也是,像他這樣的老黃瓜,遠不如男大學生青春活力,大佬能看上他才有鬼。

果然楚恒冬留著他,有彆的用意。

然鵝許堯想錯了,這天晚上,楊森就給他打電話:“現在到Cris酒吧樓上,十七樓,老板在等你。”

“乾、乾什麼?”許堯渾身顫抖。

楊森還挺幽默:“老板翻你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