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李樂隻:……

他已經不是一次兩次被人說了,前幾次說他是騙子,現在說他是野道士。

關鍵他也不清楚現在的情況,無力反駁。

公孫淼然卻不願意放過他,繼續問道:“李道長怎麼不說話,心虛了?”

李樂隻眼神平靜,極為冷靜地看向公孫淼然,心裡吐槽,這孩子能活這麼大,沒被人打過?

肯定有護犢子的家長!

“你家裡人一定十分溺愛你,”李樂隻幽幽道。

公孫淼然大驚,脫口道:“你怎麼知道。”

他還想知道更多時,李樂隻已經閉口不談,獨留公孫淼然在那火急火燎。

這人怎麼會知道他家裡人溺愛他?也是算出來的?

不可能!

可公孫淼然的心裡,豎起的高牆微微裂了一絲縫隙,他不斷回想,去驗證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這人是個野道士,說的話是騙人的。

可他無法欺騙自己,他因李樂隻的話動搖了。

野道士知道林福海,是因為林福海是商人,走南闖北,又是青州最富的人。

而他公孫淼然,豈是一個野道士能夠輕易見到的,更彆說,前幾年他一直生活在京城。今年他才南下,赴青州,野道士是不會知曉他身份的。

再者,他可是說自己名叫孫淼然,又豈會被人聯想到公孫淼然身上。

其次,他公孫淼然的名號又未傳揚大江南北。

野道士是不會有他的消息的。

那他是怎麼知曉的?

林老爺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遊走了一圈,在李樂隻的麵前,也不敢湊到公孫淼然的耳邊,同他說:“孫少爺,這一切都是李神仙神機妙算,算到的。”

他還沒有那個膽子。

隻能小心翼翼覷視公孫淼然,想他能夠退一步。

公孫淼然餘光看到了林老爺的眼色,他心微沉,不知該如何辦,骨子裡的傲氣容不得他後退。彆說是真的,他也……

等等。

公孫淼然猛然想起,他來之前,可是十分清楚騙子騙人的把戲,識人識麵是騙子的看家本領。

不經意間,他居然著道了。

公孫淼然大驚。

野道士見到他後,隻用了幾句話,就讓他懷疑自己是錯的,而這些話,皆是很平常的話。

你姓孫?

你家裡人一定十分溺愛你。

單純的詢問,單純的感慨。

問他是否姓孫,代表不了什麼,野道士不一定知道他姓公孫。

家人溺愛,從他的衣著也能看出,他的衣物不是尋常人能夠穿戴的。

顏色姝豔,並不寡淡。

想要穿他這種料子,需要花上大價錢,野道士定是從這裡看出來的。

這等本事,不怪乎林福海會被對方欺騙。

野道士不一定有真本事,還需再試探試探。

“說那麼多,你還是野道士,”公孫淼然眯著眼,說話實在不客氣。

他打量著道觀的景色,小院子左側種的歪脖子樹,鬱鬱蔥蔥,地上無一落葉,可見居住此地的人愛潔,香爐內尚燃著香,平日裡有人前來上香求神,有幾分香火。

上山時也遇到下山的人。

野道士騙了不少人啊,公孫淼然感歎著。

*

被人說是野道士,李樂隻無力反駁,真要論起來,他無證,也未去官方報備,還真是位野道士。

他也懶得同小孩計較。

轉頭去問林老爺道:“需要去何處報備?”

林老爺沒有任何保留,一五一十道:“要去崇玄屬報備,崇玄署是鴻臚寺的下屬部門,每個地方皆設有,隻是揚州這地方,崇玄署隻設在揚州城,大安縣去揚州城,馬車前行需要六日。”

“先要去縣衙那出具文書,再弄到路引,然後再坐船前往揚州城,走水路要快上一日,後在崇玄署那報備後,再將報備的文書拿回來,讓縣衙蓋章,一式三份,再送一份回揚州城崇玄署處,才算報備完。”

一來一回,要耗上不少日子。

這也是大梁野道觀多。

縣衙那一關便不好過去,設下重重關卡,也是防止有假道士欺騙民眾。

假道士胡言亂語,隨口幾句,便讓人落得個家破人亡,此事已不是一次兩次發生,後才會有重重關卡限製。

因此,隻要有人狀告假道士,便能憑借文書知曉其是否是真的,從而定奪他的罪名。

當然,像李神仙這樣的人物,其本事早在大安縣廣為流傳,知曉他是有本事的人。

劉婆一案,多半是胡縣令想要見上一見李神仙,才接了劉婆的訴狀,請李神仙過去一趟。

也幸好,胡縣令未拿野道士一事定奪李神仙的罪,否則,他回來的那天,就不是帶公孫淼然前來妙道山請李神仙,而是去牢裡撈李神仙了。

真發生此事,憑公孫淼然的脾性,可不願意借其父的勢,李神仙也隻能在牢裡受一番折磨了。

*

李樂隻知道報備的流程後。

心死了。

太複雜了。

他的大腦要處理不過來了,而且為什麼出具文書前往揚州城後,還要回來蓋個章,然後再去揚州城,不知道這樣很浪費時間,很麻煩嘛!

為什麼要將一個簡單的報備流程搞得如此複雜。

十分懷念能夠上網的時候,可以通過互聯網線上報備,而現在,他隻能本人親自前往,一來一回,半個月的時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都要處理此事。

不處理也不行。

李樂隻想明白後,心底歎氣,對林老爺和公孫淼然道:“你們先坐,我等會兒回來。”

他現在有要緊的事要辦了……

離走前,李樂隻又問道:“報備需要我本人前去嗎?”

林老爺還在因前句話怔愣,聽到後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答複道:“不需要,派遣人前去即可。”

李樂隻:“嗯,好。”

得到自己想要的,李樂隻轉身離開了,他要去找他徒弟高明禮替他走上一趟。

或者,他和高明禮一起前往揚州,他一個不熟悉古代的現代人,真的不敢在古代亂走,需要一個親近的人陪同。

很明顯,他徒弟是最好的人選。

李樂隻走了。

林老爺和公孫淼然麵麵相覷,隨後在道觀內走走看看,公孫淼然留意到簷下的案桌,風拂過,案桌上的紙張吹起。

公孫淼然留意到案桌上放置的龜甲,明白那是野道士用來算卦的東西。

一時好奇。

他走過去,拿起桌上的龜甲把玩一番,龜甲裂紋頗多,他曾聽過一二,道士用龜甲能測吉凶,野道士本事不詳,準備的東西倒是不差。

他剛放下龜甲,垂眸看向旁邊的紙張。

正要看清上麵的字時,站在他旁邊的林老爺驚呼道:“怎麼可能!”

不相信,不願相信,又震驚不已。

公孫淼然看清林老爺的神色後,眼神微凝,道:“嗯?”

見林老爺未回話,依舊直愣愣看著前麵,公孫淼然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向案桌的紙上。

因風吹動,紙上翹起了邊角,公孫淼然沒有看清紙上的字,他放下手裡頭的龜甲,拿起案桌上的紙。

入眼。

“青州水患”四個大字映入眼簾。

公孫淼然瞳孔微縮,深處一抹震驚浮現,紙張輕飄飄卻似千斤重,重到他拿不起。

風動,紙張飄落在地。

飄落到地上的一瞬間,公孫淼然才回過神來,掩藏起臉上的驚懼,彎腰撿起地上的紙張,規規矩矩放回案桌上,手輕輕顫抖拿起桌上的銅錢,壓在紙上。

他緩緩收回自己的手,藏進袖中,神色冷靜,問道:“你看到了吧。”

林老爺已經無了自己的神智,點頭回道:“看到了。”

“孫少爺,”他轉過頭,臉上殘留著未褪去的恐懼道:“孫少爺,他算到了,李神仙算到了。”

青州水患。

四個大字沉甸甸壓在他的心口。

“難道青州要再來一次水患?”林老爺喃喃細語,聲若蚊蠅。

滿滿地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幾十年,青州那場水患帶走了多少人的性命。

讓多少人流離失所,林老爺不願再經曆一次。

他抓住公孫淼然的手腕道:“孫少爺,你還不願相信李神仙的本事嗎?”

救青州的,光靠他一人是不行的。

公孫淼然嘴唇翕動,最終也未說出一句反駁的話,他不能不信,也不敢不信。

誰也不知道他來自何方。

除了林老爺,揚州又有誰知道他是青州刺史的兒子。

野道士是絕不會知曉他半點消息。

何況,他來之前,進入道觀後,野道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是沒有辦法寫下“青州水患”四字。

這字,是在他來臨之前寫的。

所以,在他來之前,野道士已經知曉,他從青州來了,或許不知他們所來是為了何事,但早已算到,青州即將有水患。

這才寫下四字,本是想交到他的手中,但因為他進門那一刻……

想到自己對野道士的態度,公孫淼然攥緊了拳頭,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李神仙離去,也是顧及他的顏麵,才離去給他發現這張紙的時間。

所有的一切相通後。

公孫淼然歎息一聲道:“是我錯了。”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誤會得道高人了。

“林老爺,替我備下一份厚禮,好向李道長賠罪,”公孫淼然道。

林老爺應下後,問道:“孫少爺,你真信了?”

信?

或許……

不信又如何,信又如何,他不能拿青州的百姓去驗證,野道士假的。

“可是……”林老爺有所顧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