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濃硝酸,你們副主將就是二氧化氮。”
“說人話。”
“他好澀,我好饞。”
“等下一桌吧,”花卷忙著抄筆記頭也不抬,“及川昨天剛答應了隔壁班的……”
說到這裡他猛地一頓。
“等會兒,你剛剛說誰?”
空蕩的理科教室光線充足,春日明媚,陽光照進窗戶,實驗桌邊緣泛著無機質的光。桌對麵,製服外套了一件白大褂的春海夾起一隻試管,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前座的岩泉君啊。”
粉頭發驚掉了手裡的鉛筆。
“雖然有點冒犯,”他組織著語言,“能否采訪一下你的好食區?”
春海震蕩兩下試管,一邊等化學物質互相反應一邊思索著答:“嗯……大概就是那種……又純又欲,類似釣係小野貓的感覺?”
花卷欲言又止。
花卷止言又欲。
“你見過誰家小野貓扣球能彈到體育館二樓啊!”
春海:“岩泉君就能啊。”
花卷沉默,放下抄筆記的工作開始翻找書包。
“你在找什麼?”
“找手機,給春海阿姨發個消息,讓她有空帶你去看看眼科……還是說該掛腦科?”
“看見牆上的掛鐘了嗎。”春海保持心平氣和,“月曜日下午三點二十一分,我們友情結束的準確時間。”
春海光織第一次注意到岩泉,是在二年級的夏天。
為了準備縣內的化學競賽,春海在暑假期間返校了幾次進行小組實驗。那天她抱著未拆封的全新器材哼哧哼哧爬樓梯,經過轉台時,意外撞到了人。
坡度差異,又是逆光,春海第一眼隻看到一截漂亮的鎖骨,她禮貌地挪開視線,猝不及防又撞上了袖口卷到肩膀的手臂。
“唔,好像很重啊。”似曾相識的聲音這樣說著,然後單手抬起了她懷裡的紙箱。
“我幫你送過去吧,四樓的理科教室?”
於是春海有幸親眼見識到了手臂肌肉群發力時是如何從皮膚下拔地而起。
盛夏的陽光太過眩目,她晃了晃神,努力把視線從小麥色的溝壑中拔出來,先是回答了對方的問題,而後真誠向他傳達了謝意。
各種意義上。
好心的男菩薩顯然沒領會到其中的深層含義,直爽地表示不用客氣。
“你和花卷是朋友吧,我是他同隊的岩泉。”
いわいずみ。這個姓氏讀起來莫名可愛,春海又在心裡默念了一遍。
青葉城西排球部在縣內很有名氣,與之相當的,訓練也很辛苦,幾乎一整個假期都沒休息。之後的另一天,春海再次回校參加實驗,順路去給還在合宿的冤種幼馴染送東西。
那會兒還是早上,陽光被枝葉剪裁成細碎的光影,昨夜下了一場雨,空氣中濕涼的觸感尚未完全散儘。排球部剛從外麵跑步回來,正準備開始今天的訓練。路上偶遇的幾個女生圍住及川要簽名,岩泉靠在水池邊上,一邊調整護膝,一邊催促主將動作快點。
剛洗過的黑色短發濕漉漉的,水珠順著小麥色的脖頸往下滑,青色訓練服還是老樣子卷成無袖,上臂那幾塊名字很像的肌肉若隱若現。注意到春海的視線,岩泉轉頭和她打了個招呼。大約是腿上不太舒服,他伸手又提了下護膝,食指一勾一鬆,黑色布料立刻回彈,啪。
春海光織自認為是個很經不起誘惑的人,不管岩泉是有心還是無意,總而言之,她上鉤了。
“你知道今天初詣我許了什麼願嗎?”
花卷咬著泡芙繼續抄筆記,聲音聽起來有點含糊:“中獎一個億?”
不愧是從小玩到大的幼馴染,如此輕易就猜到了春海一直以來的夢想。
但很可惜,答案錯誤。
試管中的淡藍色液體逐漸變得渾濁,春海低頭記錄實驗結果:“我和神明大人說,希望用花卷貴大三年不吃奶油泡芙,換高中最後一年和岩泉君同班。”
花卷好笑地“哈”了一聲:“這種願望怎麼可能……”
話說一半他突然停住,難以置信地抬頭。
“我應該有和你說過,”春海放下試管,“岩泉君現在是我前桌。”
趕在春海的目光落下來前,花卷一個母雞護崽抱住桌上的泡芙盒子:“你想都不要想!”
一天的課程結束,及川遊刃有餘地回應完粉絲們獻上的殷勤,哼著歌準備開始今天的訓練。剛走近器材室,就看到兩個一年級正杵在門口裝門神。
“國見,金田一,”及川問,“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
韭菜頭猶猶豫豫半天:“岩泉前輩……在裡麵。”
及川點點頭說怪不得剛剛都沒看見他。
這個理由顯然不夠充分,金田一支支吾吾解釋不清,還是國見替他開了口。
“裡麵還有一個人。”惜字如金的節能少年表示,“女生。”
“誒?難道是及川先生的粉絲?”
人氣二傳手一邊說一邊抬腿要往裡走,被金田一攔住。
“及川前輩!那個女生她、她是來找岩泉前輩的……”
及川眨了一下眼睛。
沒反應過來,又眨了一下。
縣內最佳二傳一陣頭腦風暴。
器材室,獨處,iwa醬。
——臥槽!
器材室緩緩推開一道門縫。
厚重的窗簾沒有完全拉開,窗外透進來的陽光隻照亮房間的一半。青城副主將背對著門站在窗邊,在他對麵的人被置物架擋住,隻能看到地板上一道窈窕的影子。兩人的交談聲很輕,隔著門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不多時,那位神秘少女拿出一件東西交給岩泉,從影子的形狀來看,似乎是——
“情書?!”
震驚過頭的二傳手一個沒收住直接撞開了門,連帶著身旁另兩個聽牆角的也跟著失去平衡。岩泉聞聲回頭,就看到自家隊友倒豆子似的從門口滾了進來。
岩泉隻覺得腦門兒突突直跳:“你們在乾什麼?”
問完發現後麵還站著兩個。
國見和金田一立即後退一步,當場和地上的三年級前輩們劃清界限。
事故的始作俑者一如既往發揮了選擇性聽不見人話的特長,自顧自抒發著自己的震撼:“那個iwa醬居然收到了女孩子的情書,哥斯拉是不是要入侵宮城了?”
“哈?!什、什麼情書!這是班級活動策劃書!白癡!”
“咦,岩泉君原來還沒收到過情書嗎。”
在場的另一位當事人慢悠悠從置物架後繞出來,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他們一眼,繼而轉頭望向岩泉,一本正經提議:“需要幫忙嗎?我寫情書還挺上手的。”
岩泉當場八分熟:“春海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