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聽到宋嫂的哭嚎,一大家子……(1 / 1)

聽到宋嫂的哭嚎,一大家子都亂了套。

再一問清楚緣由,左鄰右舍都炸開了鍋。

就連裡正都敲著拐杖,在院子裡一圈圈轉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怎麼會……沒聽到人說啊,是聽岔了不?”

老郭頭擺了擺手,嗓音乾澀:“你當我老了,耳朵不中用了?”

說著苦澀的神情爬上他的臉:“當年我乞討到村裡,是你家先人看我可憐給了我一口飯。後來的事你也知道,四十年了,到我孫已經是三代人了。如果不是念你家先人和村裡那些生前幫過我的叔爺們,我來和你說這些做什麼。”

老郭頭說的這事,裡正還依稀記得,四十年多前,他家那會兒日子比起其他人家沒好到哪兒去,但他爺奶是出了名的菩薩心腸。

“我去你家問問你外甥——”

說完他喚著自己的大兒:“大全——快來!”

裡正的大兒還沒到,就被老郭頭一句話掘了過去:“我家收拾東西都快亂套了,你不信拉倒,彆耽誤我家逃命。”

“大全!快些快些,帶爹去一趟郭家。”,裡正聞言,更急切了。

裡正的大兒一聽,架著自家心急如焚的老爹就要往郭家去。

一路上,哭爹喊娘的、驚慌失措的、六神無主的、都擁著大山和小山往郭家走。還有部分討主意的正朝著裡正家來,正好撞上往郭家走的裡正。

烏泱泱的一群人,把郭家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們急於求證,鬨哄哄的,有幾個嘴裡麵還不乾不淨。

書成業比他們還想罵娘,他就說人多就容易出亂子,而且不是每個人都領情。

他不耐煩應付他們,說白了,就像閨女說的一樣,得直接逃,沒時間了。

關於這一點,其實書瑤的理由很簡單。一旦真的征兵了,想逃就來不及了。現在跑,還有時間和選擇的範圍,再晚了保不齊遇上什麼人。

到了彆人彈儘糧絕的時候,她們空間有糧食不一定是好事。即使再小心,總不能在彆人的眼皮子底下滴水不沾吧,真遇到餓急眼的,她說沒有糧食人也不信,不流血犧牲是不能夠的。

即使有心理準備,書瑤的心底還是希望其他人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所以老郭頭吧嗒吧嗒抽著旱煙說他要去給村人吱個聲的時候,書瑤搖了搖頭。不僅是製止了她爸還沒出口的阻攔,而且還說讓大山和小山也去。

信不信走不走是他們的事,漠視悲劇的發生,她做不到。

心急但聽勸的書成業在老郭頭出去報信後,獨自冷靜下來思考了一番。最後下定決心,乾脆帶上想走的人家一道走。

一是世道亂了,他怕光有郭家的這幾個人怕是護不住他老婆閨女。

二是,這破路要走也能走,可要是往山上鑽,人手不夠安全係數太低。

再就是,相處了這些日子,一起燒炭一起流汗,真有那麼幾個人,現在想來要是被抓去前線充當人肉盾牌,他真過意不去。

但眼下看見這麼多人抹著眼淚看著他,耳邊還能聽到些汙言穢語,他火蹭的就上來了,瞬間臟話都到嗓子眼了。

就在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看著閨女灰頭土臉的抱著鹹菜壇子費力的往牛車上放,他咽下臟話黑著臉,接過壇子語氣不快的說:“這些不好裝車的先不管,和你娘說緊著咱屋裡的必需品帶,剩下的都丟了。”

說完他招招手,把齊老三叫到身旁:“你信我就家去,挑著緊要的帶。”

今年春耕,齊老三佃的田地已經下完了種,眼看日子有盼頭了。但眼下,看著書成業那麼紅火的日子說不要就不要,他知道不逃指定是活不下去了。

再看郭婆子抹著眼淚進進出出,阿柳也是紅著眼睛來回搬東西——齊老三心裡有了決斷。

他要和郭家一樣,跟著書成業一起走,去找一條活路。

“還有你們,要走的家去帶上糧食被褥,不走的也彆看熱鬨了,回家早點歇著吧!”

書成業三言兩語,試圖輕描淡寫的打發了堵門的人群。

“後生,我問你,這消息你可有十成的肯定?”

被再次攔住的書成業是真上火了。

“還十成的把握……這事真發生就是十室九空,晉國多大的地盤誰不知?舉全國之力都不夠給人家送的。”

說著書成業麵無表情的掃視著裡正身後的村人,反問道:“你是裡正,你說說即使以弱勝強贏了,你背後站著的這些漢子,又有幾個能活著回來?非要確切的消息,那您且等著吧!”,接著他語氣加重了,同時豎起兩根手指,“至多這個時間,你們要的十成肯定的消息就來了。”

這句話像是一道驚雷平地炸開,頓時窸窸窣窣的聲音都消失了。

林嵐和閨女對視一眼,驚訝的同時在心裡偷偷給老公/老爸點了個讚。

裡正沒有正麵回答,隻見他無力的擺著手:“都回吧!家去家去。”

可沒人回家,還有人抱著遲疑的態度問:“裡正叔,那咱咋辦?”

說話的人,比老郭頭小點,但孫子也會滿村跑了。他老實巴交種了半輩子地,冷不丁地要他去逃難,他腦子裡麵嗡嗡的沒個主意。

他就知道種地,交完稅賦剩下的就是他一家一年的嚼頭。除了盼望風調雨順,他沒有太多對現實的思考。

就在這時,裡正的大孫來了:“爺,咱家車套好了,就等你回去張羅了。”

當著眾人的麵,裡正沒嗬斥孫子。他心想,他和大兒沒讓套車啊,不知道是他二兒還是三兒的主意。

這時候,宋嫂哭哭啼啼的推著男人回家,邊走邊說:“爹娘年紀大了,我和孩兒扛不起這個家,你可不能被抓去。咱收拾去,沒事咱就回來。”,最後一句話她說得很小聲,不知道是沒有底氣,還是為了安慰自己。

接著,陸陸續續的有人回家收拾了,剩下的那些打不定主意的人,也開始深一腳淺一腳的無神的往家走。

還有些心裡慌亂但是嘴巴非要逞強的男人,回到家摔摔打打的。不管老子娘問彆家是什麼情況,也不管媳婦問自家要不要也走,就梗著脖子沒好氣的說:“他一個外來戶,他懂個屁。”

“沒準是惹上事了要躲官府,咱家年年繳足糧食,有什麼好跑的?”

甚至還有心情和鄰居白話:“咱兩家離得近,又靠近後山,來抓人咱倆結伴往山上跑。留女人孩子在家,反正又不抓她們。”

“是極是極——”

另一邊,石頭娘挨了婆婆一巴掌,捂著臉拽著石頭收拾床褥。

不管石婆子怎麼暴跳如雷她都充耳不聞,她打定主意要走,她可不像那老兩口,覺得有兩個兒子,拿一個去服役沒什麼大不了的。

像她家這種指著鼻尖罵兒媳的,哭著喊著打兒子的老人不在少數。

就連齊老三也沒能幸免。

有的老人眼瞅著要攔不住了,就想留下來守著家和田地,死倔地不願意跟著走。

還有些小孩見爹娘又是捆被子又是搬大鍋的,紛紛以為是什麼好玩的事,拍著手轉圈歡呼,招來本就上火的爹娘混合雙打。

整個青山村都亂作一團。

但是到了動真格真要走的時候,就沒幾家行動了,所有人都在觀望。

就連月亮也爬上山頭,窺探著這小小的村莊。

月色下,隻見書成業拉著牛車打頭,滿滿當當的家當壓根沒地方坐人。

牛車後麵是自己推一個車的大山,另一輛由小山和老郭頭一起推。

林嵐和阿柳背著背簍,手裡還挎著籃子緊隨其後。

再後麵是挎著柳條筐的書瑤和郭婆子,雖然她們拿的東西不多,但另一隻手也不得閒,她們得在需要的時候舉著火把照明。

壓尾的是郭勇,他不僅挑著重重的擔子,還和書成業一前一後負責警戒。

一陣驚呼中,一身鮮血的王屠戶大開家門,他大兒王金和二兒王銀帶著妻兒各自架著牛車,大包小包的追著書成業去了。

隨後,他和三兒王鐵各自挑著一擔水桶,桶裡麵裡麵是新鮮的豬肉。

“下水沒時間收拾了,要的拿家自己收拾去。”,他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接著踢了三兒一腳,催促他彆磨蹭快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