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娘，家去啊？”，宋嫂喊著石頭娘來自家玩。

“不了不了，你們玩，我還有事。”，石頭娘笑了笑，快步往村頭走去。

“你說她是咋了，最近都不出來拉呱了。”，宋嫂和鄰居張家的小聲嘀咕。

張家的看了一眼，酸不溜秋的朝著石頭娘的方向努努嘴：“上趕著去貼冷屁股，就她勤快。”

一說這個宋嫂來勁了，她倒是知道老郭頭的外甥，就那姓書的帶著七八個男人忙活了十來天。她心想，能讓石頭娘上趕著巴結，這是真得到好了？

搓了搓手，宋嫂也不拉呱了，說是有事然後結束了話茬，關了門不知道乾嘛去了。

另一頭，石頭娘到了發現自己不是第一個到的，暗自罵了一聲家裡那頭要吃要喝的討債鬼，要是不喂自己還能早點來。

“喲——都到大山娘這來了，在忙什麼？來的早不如來得巧……”，說著她就不用招呼，自來熟的和幾個媳婦婆子一起摘起了菜。

幾個人你偷偷瞅我，我悄悄瞥你一眼，心裡大概都知道怎麼回事。

林嵐就更懂了，自從炭燒出來賣出去以後，幾個漢子雖然招呼家裡人不要到處說，但是熬油的時候可藏不住味道，左鄰右舍都能聞得到。

都是一個村裡裡知根知底的，這八家日子過得沒有更差的了。其中一家還是佃戶。他家就挨著石家住，石頭娘就納悶了，憑啥村裡有田地的都勒緊了褲腰帶，齊家一個為了治病田地賣了的佃戶還能吃上肉？

最後一結合齊家的男人和郭家走得近，最近又一起折騰，答案不言而喻。

書成業是想擴大規模，但他本著上趕著不是買賣，就弄了這一出。

起初是拜托郭勇和老郭頭幫著他找了八個人品過得去，家裡日子又困難的先和他乾。也不要多，一家一個不多要，剛開始也沒說有工錢，就包兩頓飯。

等燒了十來天，眼瞅著臨時搭的棚子堆不下了，這才趕著車帶著大山第一次去賣炭。賣出去以後，特意在鎮上劃拉了兩刀肉，回來讓阿柳切成塊，一塊也就半斤的樣子，連肉帶工錢一起給了這八個漢子。

這八個漢子壓根沒想到還能有工錢，在過去十來天，在郭家一天兩頓已經給家裡省不少糧了。

而且他們私底下都說書成業仁義，兩頓粥都比家裡的稠，每頓還有兩個拳頭大的乾糧，要是能省下，添點水夠家裡一天了。可惜書成業不讓，說他們乾的是賣力氣的活，彆嘴裡省了回頭一頭紮進炭堆裡。

石頭娘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做大鍋飯的，沒有肉，但油鹽比家裡的舍得放，雖然是大鍋飯，但是聞起來滋味就不差。

鍋裡熱氣騰騰的，飯點將至，幾個婆子收拾好廚房就借口家裡還有事就要走。媳婦們也是默契的掃撒完院子，已經走了兩個，剩下的也結伴要走了。

這些人都是那八個漢子的媳婦老娘，家裡騰得出人手的，都商量好來郭家幫忙了。

這也大大把林嵐還有書瑤從廚房解脫了出來，雖然阿柳不讓她們做這些，但看著她們婆媳還有小山忙著團團轉，書瑤和林嵐哪能光看著。

好在最忙的時候已經熬過去了，不然書瑤感覺自己的手剝蔥要剝入味了。

石頭娘說著不忙不忙，再三的碼放著牆角的白菜，書瑤幾次都看見她欲言又止的看著阿柳舅母。

書瑤沒忘記她爸的囑托，有什麼求上門的，隻要平日裡名聲還行就留了。

“舅婆，舅母，我爹昨晚上問家裡還有沒有遠親，有的話讓來幫乾活。”

郭婆子和阿柳還沒接話呢，石頭娘就“哎呀——”

看著所有人都望著她，石頭娘臉紅了，可是腦海裡轉了幾番，都沒找到可以攀親的關係。

郭婆子是孤女，父母緣淺也沒有兄弟。阿柳倒是有個隔房堂弟，但是一早就被叫來了，就是那八個漢子裡麵的一個。

石頭娘怪難為情的小聲開口：“要是還缺人，我把家裡的叫回來。”，她家裡的前幾天去給李大戶家下地基去了，一天兩頓飯並兩文錢。

但李大戶家的飯是不知放了幾年的陳糧，家裡的男人吃力說肚子疼，就這還不管飽。

“舅婆？”

郭婆子不接話。

書瑤就佯裝求助她媽：“娘——爹可累了，再找幾個人來幫忙吧！”

阿柳算是看出來看了，書瑤和她爹一樣主意大。

林嵐好似被說動了：“阿柳，是得麻煩你和舅母再尋幾個乾活的好手，多來幾個更好，讓瑤瑤舅舅他們也跟著喘口氣。”

以前這些事都是家裡男人做主，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們當成可以當家做主的人。郭婆子還在遲疑，阿柳卻一口答應了下來。

石頭娘稱熱打鐵：“估摸著你家裡的忙得晚上回來倒頭就睡，也沒法子去找人。這事也好辦，我家當家的乾活不賴。”，說完她拍著胸脯打包票：“再就是村裡媳婦婆子我都熟，誰家漢子乾活肯出力大家心裡都有杆秤。我這就家去讓石頭去叫他爹，你們去送飯再問問當家的要幾個人，最好問問要誰，下午咱就去和他媳婦老娘遞個話。”

怕被拒絕似的，石頭娘風風火火的走了。

要不說宋嫂還真是情報局的核心成員，石頭娘讓兒子去叫男人就讓她知道了，她回家揣了兩鹹鴨蛋挎了半籃子蘿卜就朝著郭家去了。

不一會兒，宋嫂就滿意的提著空了的籃子回到家，她男人是木匠，她家日子在村裡不差。但她娘家是本村的，娘家的日子不好過，她沒少為了拉拔娘家被婆婆刺撓，這下好了，娘家兩個弟弟去跟著乾，這個冬天就不用她偷偷摸摸的補貼了。

一分為四的切了鹹鴨蛋，書瑤拿著自己的那一瓣美滋滋的夾饅頭。

“你們吃，彆光顧著她，我們家沒有吃獨食的習慣。”，林嵐看著阿柳和郭婆子都想給書瑤，連忙拒絕。

看著書瑤親娘都自己吃了起來，郭婆子和阿柳也隻好自己吃了。

小山和石頭一塊去找石頭爹了，她們這個鹹鴨蛋沒他的份。

剩下那個書瑤給她爸留著，她爸刀工好，晚上和郭家四個男人分，切五瓣對他來說小意思。

“娘，真好吃，蛋白不是很鹹，這蛋黃還流沙。”，書瑤細細品嘗越發驚喜。

“嗯，是比我做的好吃。”，林嵐會醃鹹鴨蛋，但她也覺得宋嫂這鹹鴨蛋醃得比她的好吃。

眨了眨眼睛，書瑤望著她媽。

林嵐看到了，她選擇垂眼不看書瑤。

還是郭婆子看不得書瑤為個鹹鴨蛋眼巴巴的瞅著，再一個就是最近跟著書成業燒炭，老頭子，兒子，大孫子領的三份工錢可不少。她和兒媳招呼道：“宋家的鹹鴨蛋醃得好，她娘家養了好幾隻鴨子，去買點鴨蛋讓她給醃一壇子。”

“娘說得對，她娘家鴨蛋應該有不少，回頭我就去。”，阿柳笑著應道。

這次換林嵐看著書瑤了。

書瑤立馬從自己的荷包裡掏銀子，邊掏邊嘴甜的感謝：“謝謝舅婆，謝謝舅母，多買點，我爹也愛吃。”

“哪用你買，快揣回去。”，郭婆子看著書瑤的碎銀子，心裡驚訝書成業兩口子才是真的慣孩子。

阿柳也是勸著書瑤收回去。

林嵐沒料到女兒來這出，無奈的點了點書瑤的頭：“怎麼這麼能給你舅婆舅母找事情做，我不接話不會找你爹？你不是最愛找他幫你嗎？”

書瑤又不傻，她爸最近忙到飛起，她才舍不得支使他熬夜醃鹹鴨蛋。但她也沒打算占便宜，既然舅婆都這麼說了，那乾脆多做一點，她們一起吃。

鹹鴨蛋是小插曲，宋嫂自然樂意有這麼個親近郭家的機會。

而在宋嫂弟弟和石頭爹跟著書成業他們一起上工後，青山村的漢子們按耐不住了。有托老郭頭說好話的，有讓家裡老娘和郭婆子攀交情的，也有直接找書成業自薦的。

總而言之，都是鉚足了勁，想在家門口攤上這份好活。

人一多，就不能再埋頭苦乾了。

書成業管理人有一套，他讓老婆女兒梳理了名單。一家最多要兩個，而且最好是壯年漢子，如果家裡實在困難又沒有年輕人，那就放寬年齡，像老郭頭這樣的和大山這樣的也湊合。

青壯漢子輪班去砍柴，沒辦法乾柴早就不夠用了，砍了再按照他製定的規格砍砍劈劈，晾到乾濕度差不多也能燒炭。年紀大的就把劈好的柴拿去晾曬，再一個就是幫著把燒好的炭分類堆放。看著實在是乾不動的，先攏攏乾草跟著吃兩天飽飯，也就差不離能乾了。

至於最早跟著他乾的那七八個漢子，現在算是混上核心成員了，燒炭還是他們幾個來。

人員差不離固定以後，書成業考慮過停了夥食供應，實在是太熬人了。

媳婦洗不完的菜，閨女剝不完的蔥，書成業罵罵咧咧的。買菜先不說，要不是村裡麵每天或多或少都有人騰出手去幫，這飯是真做不出來。

在雇人燒飯和不包夥食之間，考慮再三，書成業還是選擇了繼續包兩頓飯。

不包飯多發錢當然省事，拿錢的人更高興。但這群漢子一回家哪能看著老子娘還有孩子餓著，就算有錢，這群人的想法還是勒緊肚子能省則省。彆再回頭一家子從嘴上省給做工的吃，乾活的看著一家老小又吃不下，到了一家子一起混水飽……

所以連續幾天給老婆揉肩，又心疼地捏著閨女的小手後，書成業最終還是請了幾個乾活利落家裡又騰得開手的嬸子嫂子來幫忙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