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月目光沉沉地盯著小浣熊,她本能地對此產生質疑,倒也不是說那些是謊言,準確來說,應該是隱瞞了重要信息的真話。
這些真話像一個誘餌、一個蒙版,如果真的全相信了,並因此貿然行動,或許會給自己帶來難以承受的後果。
江望月壓下心裡的懷疑,嗯了一聲表示理解,又開口問道:“那如果我在這個書中世界遇到危險,係統會保護我,不讓我死亡嗎?”
小浣熊毛茸茸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它眨眨眼睛,好一會才給出答複。
【我們會儘力保證您的安全,但如果您主動或被動讓自己受到致命傷,這種情況下我們也會儘力保證讓您活著。不過,是精神意義上的活著。比如找個載體承載您的個人意誌,並且這個載體很大程度上不是有機物。】
停頓片刻,小浣熊又補充了幾句。
【所以,哪怕您認為這隻是個書中世界,也請您珍惜生命,不要隨意揮霍您的性命。】
很好,真是被精準拿捏了。
江望月咬了下後槽牙,她徹底放下通過死亡回到自己原來世界的想法。
這條路行不通了,她隻能考慮其他的途徑回家,得儘快摸索出圓夢係統說的兩條路——成仙和墮魔。至於其他打破規則的非常規回家途徑,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就算真有,她也暫時沒有這個能力去實現。
外麵雀鳥鳴叫,江望月一下回過神。回家的事暫且擱置,眼下最重要的是得想辦法解決畫中厲鬼的事,解決了她才能保住命繼續走劇情。
“放心,我很惜命的,沒有以身犯險的愛好。”江望月給小浣熊順著毛,問道,“對了,你知道這個劇情裡的厲鬼怎麼解決嗎?”
話題轉變得過於突兀,小浣熊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
【這個劇情裡沒有厲鬼……】
哦豁,真是個意外的收獲。
江望月追問道:“沒有厲鬼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看的不是同一本書?這個劇情裡有一個偽裝成畫靈的厲鬼,生前是妖,被修仙者殺死後封印在畫卷中,後來吞噬了畫靈,偽裝成畫靈的樣子。”
小浣熊沉默片刻,它發現自己被江望月套了話,但話已經說出口,靠謊話掩蓋之前的話也沒太大用處,萬一被江望月發現,那以後它在江望月心中的可信度就會下降。
這對它來說,不是個好事,也與圓夢係統的初衷相違背。
【那不是厲鬼,我沒辦法和您透露過多的信息,隻能告訴您,那是死了的鬼,鬼死為魙,力量比普通的鬼強多了。至於怎麼解決,我也不知道。】
江望月感覺詐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摸摸小浣熊的腦袋:“嗯,謝謝。”
小浣熊情緒低落,略為煩躁地甩甩尾巴,聲音聽起來很是委屈。
【假客氣就不用了,請您務必遵守規則,這對您和對我都有好處,肆意違反係統規則,我們都會受到懲罰。】
江望月腦袋裡閃過許多想法,她遲疑片刻,試探性地問道:“如果以後我想知道什麼都直接問你,那你能在你職權的最大範圍內給我真正答案嗎?沒有欺騙、沒有隱瞞,給我最大程度的幫助。”
“你能做到嗎?如果你可以,那麼我願意相信你。作為交換,我會遵守係統規則。”
小浣熊盯著江望月的眼睛,評估著她話裡的可信度。
【如果您能說到做到,那我會在係統限製範圍內給予您最大程度的幫助。】
江望月終於露出一個真誠的笑來:“謝謝,那我們的約定就此成立。”
小浣熊伸出爪子保住江望月的手臂,用力蹭了蹭,和她告彆。
【讓世界充滿愛,圓夢係統666將竭誠為您服務。】
房間裡安靜下來,寂靜裹挾著困意襲來,江望月躺在床上陷入沉沉的睡夢中,險些醒不過來。
入夜時分,久久沒等江望月的謝臨安終於沒忍住,推開隔壁的門,見江望月眉頭緊鎖滿頭大汗,像是被夢魘拖住。
正當他想把人喊醒,江望月猛地睜眼直起身,額頭狠狠撞上謝臨安的下巴。
“嗷!”
“唔……”
江望月揉著額頭,壓著火氣問道:“你湊這麼近做什麼!想偷襲嗎?”
謝臨安眼眶裡溢出淚水,被撞的下巴酸痛難忍,牽連到整個下頜骨和牙齒都痛到難以言喻,連腦袋裡都有些嗡鳴。頓時委屈和火氣上頭,壓都壓不住。
“我是看你做噩夢想把你喊醒,沒有偷襲你的閒心。”
噩夢的陰影還未完全散去,江望月緩了好一會才穩住心緒。她從護腕裡摸出兩塊餅,分一塊給謝臨安:“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見謝臨安低著頭不說話,她難得露出些擔憂,“你還好嗎?”
謝臨安接過餅卻沒吃,他本想說還好,但疼得開不了口,隻能搖搖頭。等陣痛過去,他緩緩吃著餅,也不說話,整個人陷在複雜的情緒中。
少年人總是有些自尊心過於強烈,謝臨安也是如此,主動流淚是他為了博取同情,被動流淚是他極其不情願的,尤其還是在江望月麵前。
江望月芯子裡是個成年人,雖然感覺到謝臨安的情緒有些微妙,但也沒多想,畢竟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她三兩口吃掉餅,直白地問道:“師弟,鬼死後會變成什麼?”
謝臨安思緒還沒轉換過來,呆愣愣地看著江望月,好一會才答道:“鬼死為魙,但形成條件很苛刻,如今已是極為罕見……你是說,這裡的不是厲鬼,而是魙?”
如果真的是魙,那就更難辦了。
江望月也摸不準:“不太確定,但不排除有這個可能性。”
如今劇情的變化不是她能控製的,身在劇情中的她更像個高級的、有自主意識的NPC。她甩了甩腦袋,拋開這些可怕的想法。
江望月很快做出決定:“沒有完全的線索,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隻能給出幾個猜測。等會我們去找找線索,然後去探探陸英的口風。”
她看向謝臨安,莫名想起自己之前做的噩夢,一時間不知該怎麼開口。也不知是不是轉體修的原因,她現在更喜歡單刀直入地提問,但她剛剛還撞了謝臨安,顧及到他的情緒,得問得委婉些。
猶豫片刻,江望月試探地問道:“謝臨安,你的承受能力好嗎?”
嗯?
謝臨安抬眸不解地略歪了下頭,他無法理解江望月的問題,但敏銳地感知到其中有詐,熟練地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這得分情況,你可以先說說看。”
這樣的答複,通常百分百說完就要暴雷。
“話說在前頭,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也沒有任何想冒犯你的意思,至少現在絕對沒有。如果在接下來的話裡有讓你生氣發怒的情況,希望你能先忍忍。”
江望月恨不得給自己疊滿免責聲明,見謝臨安點頭,她硬著頭皮問道:“你爹娘是不是已經死了?”
謝臨安:……嘖。
“你非要這麼問嗎?”謝臨安歎了口氣,“算了,想說什麼你直接說,我儘量不生氣。”
江望月一鼓作氣,全說了出來:“早前我們在書靈的幻境裡,我看了你小時候的記憶,雖然是經過書靈改編的,但幻境裡的房間布置確實和這裡很像。”
她簡述了一下幻境裡看到的事情,包括那場大火、掀開蓋頭飛出來的女人頭顱、一劍捅破人腦袋的男人,以及最後兩個人一起葬身火海。
謝臨安麵色平靜分辨不出喜怒:“嗯,然後呢?”
“所以我懷疑這裡是你以前的家,且陸清霜故事裡成親的道人和城主就是你爹娘,由於凡俗界和修仙界的時間流速不同,所以在凡俗界的時間概念裡,這是數百年前的事了。”
江望月不知道謝臨安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偽裝出平靜的模樣,她嘗試著開了個玩笑:“這樣看來,城主府應該算是你的家產,我們可以去敲詐一下陸清霜。”
謝臨安冷笑一聲:“冒充一個早死了幾百年的人,還要說我是你祖宗,給我錢。換你你信嗎?”
江望月摸摸鼻子,尷尬地解釋:“我開個玩笑緩解氣氛而已。”
適得其反的玩笑並不會帶來預想的效果,江望月明白自己沒有說玩笑話的天賦,也不精通語言和溝通的藝術。至少在謝臨安麵前,她擠不出一點點幽默感和溝通技巧。
放棄掙紮的江望月說話越發直白:“我根據陸清霜的故事,總結出來幾個可以參考的線索。一是畫卷裡封印的不是畫靈,真正的畫靈大概已經不在了。二是封印在畫卷裡的如果不是厲鬼,就是魙,且吸納無數冤魂。”
“無論是哪個都不重要,我們得先知道,這兩種鬼要怎麼解決。還有最後一點,”江望月停頓下,“陸清霜和陸英可能不是人。”
沉默片刻,發現沒有後續,謝臨安冷漠地哦了一聲:“你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要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