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雲台山 月夜奔逃,上山躲躲……(1 / 1)

另一頭的江望月在閣樓裡躲躲藏藏,強忍著雜亂的脂粉味,努力分辨謝臨安的氣息。忽然聽到走廊裡有人提到今日送進來幾個人,被關在交界處,過幾日要被當做新娘送到城主府。

城主府……新娘?

江望月莫名覺得不對勁,一時半會也沒空細想,鎖定了謝臨安的氣息後便飛快地摸進那間房裡。

牆角點著幾盞燭燈,紗帳層層遮掩,讓人看不真切裡麵的光景,香爐裡飄出縷縷青煙,聞起來有些恍人心神。

倏然,有人從暗處衝出來,匕首反射燭光映出一道轉瞬即逝的白光。江望月側身躲過,順手將人拉住反製壓在身下,一手壓住那人的手腕,一手撐在他胸口。

江望月借著燭光才發現,身下的人是謝臨安。少年一身張揚的紅衣,眉眼間儘顯銳利鋒芒,眸中倒映出她有些驚愕的麵容。

他張了張嘴剛發出些許聲音,江望月伸手捂住他的嘴,壓低聲音:“噓,接下來我問你答,明白的話就眨下眼睛。”

見謝臨安眨了下眼,她問道:“現在回答我,謝臨安你可以和銀錢畫等號嗎?”

謝臨安渾身繃緊,喉嚨裡發出類似威脅的聲音,若不是掙不脫江望月的壓製,他已經動手將人打飛。

江望月也知道自己說這話很折辱人,但她沒時間多解釋了:“我的耐心不多,想清楚了再給我一個回答。”

四目相對,房間裡沉寂得可怕。走廊裡的腳步聲逐漸接近,江望月麵上難掩焦急,在她幾乎就要放棄的時候,謝臨安艱難地動了動唇,擠出兩個字。

“可以。”

江望月將人拉起來:“好,那你就是我一半的銀錢了。”

謝臨安還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是一半的銀錢,江望月已經摟住他的腰,帶他往房間裡跑,破開窗戶縱身躍下。身後是巨大的破門聲,江望月帶著人穩穩落地,在人群中穿梭前進,一路疾馳,離浮生閣越來越遠。

確定安全後,江望月才停下來。她特意將人帶到靠近水潭的地方,毫不猶豫地跳進去,隻露出一個腦袋在水麵上。

“快點跳進來,你身上有浮生閣的氣息,不洗掉他們還會找到你。”

謝臨安滿腹地疑問,但他也確實擔心再被人找到,隻能先跟著跳進水潭。還沒來得及問幾句,就見江望月把頭也埋進水裡。他震驚地瞪大眼睛,察覺到手腕被人拉了下,他咬牙閉氣把頭埋進水裡。

水裡有微弱的光,謝臨安能看見江望月模糊的影子,她按著他的肩膀下潛了些許。岸上的似乎有聲音傳來,但極其模糊聽不真切。

也不知過去多久,江望月又拉著他遊出水麵。少女渾身濕透被月光籠罩,水珠落淚般從她的眼角滑下,輕柔又美好。

“把衣服脫了。”

聲音清淩淩的,像月光一樣又柔又冷,謝臨安幾乎沒過腦子就聽話地把外衣脫了。等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經搭在自己的腰帶上。

……嗬。

謝臨安暗罵了一句,麵上僵硬地有些笑不出來:“師姐,都已經清洗乾淨了,為何還要脫衣服?”

江望月反問道:“你想穿著浮生閣的衣服在這裡走動?”

謝臨安十分勉強地勾了勾唇角:“好,我換衣服。師姐可否閉上眼睛,畢竟男女有彆。”

江望月點頭表示理解,遊上岸又將謝臨安拉上來。她脫下濕漉漉的衣服,從手鐲裡取出一套衣服,飛快地換上。轉過身時,看見謝臨安正在係腰帶,她輕輕嘖了一聲。

鴉青色的衣服配黑色的腰帶,沒有壓住少年的朝氣,反倒看起來極其利落乾淨。真是長得好看穿什麼都好看。

說實在的,她有些羨慕。

謝臨安轉過身對上江望月的視線,察覺到對方不加掩飾的驚豔,微微勾起唇角:“好看麼,師姐?”

江望月誠實地點頭:“很好看。”

謝臨安麵上笑意加深,問道:“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之前許多事情混雜在一起,他又被江望月牽扯行動,沒時間冷靜下來思考。現下想來,江望月找到他後做的每一件事都帶著強烈的急切和目的,十之八九江望月手裡掌握著他們所不知道的消息。

江望月看著近在眼前的山,輕輕吐了口濁氣:“上山。”

今夜月圓,皎潔月光穿過茂密的樹葉落在兩人身上,像極了在師門爬山的那晚。謝臨安神思有些恍惚,他低頭看著江望月給自己的紙張,幾度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問。

那是書靈留下的信,上麵說到蒼溪城找它,遇到困難可以去雲台山求助。後麵的字像是古文字,他認不出來。

誠如江望月所說,確實這是一個局。隻是他想不明白為何是引他們入局,明明整個宗門那麼多弟子,有實力的弟子也不少。

“信上怎麼說?”

謝臨安疑惑道:“師姐沒有看過信嗎?”

江望月隻想快點上山,頭也沒回:“還沒來得及看,本來想拿出來大家一起看的,哪想到會出這麼多麻煩事。今晚很累了,我們先到山上找個地方避一避,留在山下容易被抓到。”

謝臨安抿了抿唇,好一會才開口:“信上說,讓我們去雲台山。也不知是不是這座山。”

“不管是不是,先過了今晚再說。”江望月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謝臨安,猶豫著問道,“你如今還能使用靈力嗎?”

凡俗界本身靈力稀薄,加之對修仙者的種種限製,謝臨安搖了搖頭:“能不用就不用。”

話音剛落,江望月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往前拉,順勢一手攬住他的腰,身體瞬間發力跳出數米遠。一支箭從他眼前飛過,釘在剛才他們所在的位置。

耳畔風聲呼嘯,混雜著江望月愈發粗重的呼吸聲。謝臨安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他忽然意識到,凡俗界對他和商陸、華細辛的影響最大,不受影響的反而是江望月。

若他們無法使用靈力,也就隻是一個身體強健的肉體凡胎。

看來,有必要適當煉體了。

箭矢又多了起來,江望月隻能拚儘全力往山上跑,唯恐慢了一步會被射中。將將踏上山頂,一支利箭直擊麵門,她來不及多想,腳下用力側身躲過,伸手從護腕裡摸出一根木棍。

棍頭觸地激起灰塵,江望月留意著四周的風向,倏然一揮棍打飛一支箭,隨即轉動棍子飛快地又擋住幾支箭。

她從護腕中取出一把劍扔給謝臨安,語氣有幾分急躁:“拿好,跟上來,我掩護你。”

江望月足尖用力點地大步朝前跑去,辨認著暗中射箭人的方位。謝臨安很快反應過來,跟上江望月的步伐,長劍挑飛流矢。

說是掩護,實際上根本隻是疲於應對暗箭。謝臨安明顯感覺到,沒有靈力覆蓋的身體,靈活度和反應能力都下降一大截。若是之前沒有被大師兄壓著和江望月對打,此刻的他恐怕連防守都很難。

冷箭難防卻也不是完全沒有破解的辦法,謝臨安分心觀察箭射來的方向,取出儲物袋裡的匕首,幾乎是箭射出的瞬間便扔出去。

兩道破空聲響起,隨即樹枝落地。樹葉沙沙作響,又有兩道箭射出,江望月瞬間扔出匕首鞘,飛身上前把棍子甩出去。

一個青衣道士從樹上掉下來,又被棍子打了一記。不過兩個呼吸間,被江望月抓住手臂反扣在背後,緊接著一把劍抵在他脖頸間。

江望月的嗓音壓低,聽上去陰惻惻的:“道長可真是讓我們好找啊,不說來者是客,上來就放箭是個什麼道理?”

“誤會,是誤會。兩位居士莫要動武,隨貧道進觀裡慢慢談。”

話音未落,背後又是一陣用力,劍身也貼得更緊了幾分。道士登時著急起來:“有話好說,莫衝動。貧道陸英,是雲台觀的觀主,方才動手是見兩位居士半夜上山,還以為是賊人。哎呀,都是誤會。”

江望月和謝臨安對視一眼,兩人點了點頭,一同放了道士。

謝臨安想起道士說的話,問道:“此處可是雲台山?”

陸英揉著肩膀,笑眯眯回道:“正是,雲台山上雲台觀,前邊就是雲台觀。夜色已深,居士不妨隨貧道進觀裡休息一夜。”

不說雲台山正是書靈信中提及的地方,這個時辰也不太適合再另找歇腳的地方。稍加思索,兩人便答應下來。

雲台觀外麵看著古樸簡陋,裡頭卻是彆有洞天。一路行至客堂,陸英取下火爐上的茶壺,倒了兩杯茶。溫熱的茶水入喉,緩解了幾分疲勞。

謝臨安輕抿了口茶,略一思忖,問道:“此處看著有幾分冷清,難道就道長一人嗎?”

陸英端著茶杯的手頓住,麵上露出些許惆悵:“早年間還是有不少同門和道友在的,走的走散的散,如今確是隻我一人。”

江望月困意上頭,勉強擠出幾分清明,問得很是直接:“認識藏書閣的書靈嗎?他讓我們來找你。”

陸英的表情微微收斂:“什麼?”

“他說讓我們到雲台山,是來找你嗎……”

江望月的聲音越來越含糊,一下撐不住直直倒下去。

謝臨安手疾眼快伸手將人撈進懷裡,等抱住了才發現人已經睡著。

今晚江望月帶著他逃出浮生閣,又一路跑上山,這麼折騰怎麼可能不累。

他將人打橫抱起,對著陸英客氣道:“煩請道長尋兩間客房,我們暫且在此處叨擾一陣子。”

睡意迷糊間,江望月感覺自己像是在空中飄著,耳邊時不時有細碎的聲音,聽不真切。稍時,似是落入柔軟的棉花堆,她沉沉睡去,一夜無夢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