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華細辛解釋，本來他們都在道觀睡覺，後來有群黑衣人闖進來。商陸和謝臨安醒的最早，和黑衣人打起來，但雙拳難敵四手，而且她們兩個還睡著，還是被抓住綁了起來，眼下也不知被困在哪裡。

江望月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替華細辛解開繩子：“你們不是有靈力嗎？”

華細辛搖搖頭：“修仙者進入凡俗界，靈力會受到限製，依照規定不能隨意用靈力傷害普通凡人。”

江望月點頭表示理解，過分懸殊的力量差距勢必會帶不平衡，削弱修仙者的力量，一定程度上可以保護普通人。

主打一個平衡發展。

她替華細辛解開繩子，摸了摸厚重的牢門，從袖中掏出一把劍用力劈開門。

“走吧，先去外麵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一些消息。”

所幸外麵沒人看守，兩人幾乎一路暢通無阻地從地牢裡跑出來。四周都是陌生的建築，隻能依稀辨彆出來是個大宅邸。

今夜月光過於明亮，沒有什麼可以隱藏的好地方，江望月躲在暗處分辨宅子裡氣流的動向，鎖定一處氣流稍多的地方，拉著華細辛急速跑去。

穿過重重回廊，江望月摟著華細辛跳上屋頂貼牆躲在暗處，隱約能聽到幾道聲響。

“夫人，夜深露重，還是早些歇息吧。”

“近日城裡不太平，恒陽已經數日未歸……叫我如何能安睡。晏兒呢，可曾回來了？”

“少城主已經歇下了，說是今日又抓了四個城外來的人，兩個姑娘關在地牢裡，還有兩個男人被送去了浮生閣。”

“胡鬨！還未查清楚，怎可隨意將人處置了。”

江望月挑了挑眉，她記得書裡寫過浮生閣是個尋歡作樂的地方，閣內一分為二，左邊南風迷眼，右邊春色撩人。寫著偷得浮生半日閒，實為縱情浮世春帳中。

若不是時機不恰當，她都想給這位少城主鼓個掌，還真是會玩啊。

又聽了片刻，沒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江望月又帶著華細辛往宅邸外部跑。行動間隱約聽到其他的聲音，夾雜著抽泣和歎息聲。

“少城主違背婚約，要與旁人成親，可憐姑娘一片真心……”

“……好事……城主……夫人做主……”

江望月留心記住幾人的聲音，加快速跑到街上。

夜市繁華，街邊還有不少攤販，江望月走得慢，像是一點也不著急謝臨安和商陸的安危。華細辛偷偷瞄了她好幾眼，終於還是壓不住焦慮開了口。

“江師姐，我們不去救兩位師兄麼？”

江望月心情破好地笑道：“不急，他們兩個可比我們厲害多了，連我都能從地牢逃出來，他們還能被困在浮生閣？”

華細辛一時沒想起來浮生閣是什麼地方，半知半覺記起白天路過一座關著門的閣樓。外表看著很富麗，裡麵透出來混雜的脂粉香味，還有些不知來源的臭味。

像是想到什麼，她臉色倏地泛白：“師、師姐，那裡是不是供人……消遣的地方。”

江望月將她的表情儘收眼底，看向不遠處明亮的閣樓，眉眼帶笑：“是啊，男女不忌，隻要有錢都可以進去，為所欲為，夜夜度春宵。”

華細辛像是被這番話嚇到，臉色又白了幾分：“不行，師兄是法修，靠靈力催動法器，在凡俗界受到的牽製比其他修仙者大，我們得快點救他。”

江望月嗯了一聲，回答得吊兒郎當：“那就走唄。”

華細辛有些不敢置信，江望月竟然就這麼答應了，也沒有和她提什麼條件。她愣怔地盯著江望月的側臉，月光下，少女的神情冷淡而疏離。

似乎，和以前的江望月不太一樣。

浮生閣門口有幾個守衛站崗，透過大門能看見裡頭輕紗環繞蓮花台，台上端坐幾名樂師，奏著不知名的曲子。偶爾有吟詩作賦的聲音傳來，整座閣樓透出一股風雅韻味，將陽春白雪的意味拿捏得非常到位。

一陣脂粉香飄來，江望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揉揉鼻子，忽然一顆球朝她飛來。她立馬側身躲過，一個飛踢把球踹出去。

“啊，清霜公子暈過去了！”

“快把那個踢球的混賬抓來！”

江望月看著浮生閣裡衝出來的幾個壯漢，下意識地拉住華細辛想逃跑，轉念想起這是個混進會好機會。她擋在華細辛身前，腰馬合一隨時準備開打。

為首的壯漢抱拳，粗聲道：“煩請兩位姑娘跟我們走一趟。”

江望月飛速地瞄了一眼閣樓裡頭的人影，隨即看著麵前的壯漢，嗓音溫柔：“能否先告知我們出了什麼事？方才一個球突然砸過來，將我們姐妹倆都嚇到了。”

“今夜清霜公子扔繡球尋有緣人，接到繡球的人就是公子的有緣人。哪想到你把球踢回去，還將人砸暈了，這不誠心找茬！”

江望月不動聲色地將話撥回去：“這球突然砸過來，瞧著多嚇人，我們到現在還驚魂未定。”說罷，她渾身一哆嗦，聲音不輕不重，“我一個弱女子，能有多大力氣把一個大男人砸暈。”

場麵頓時有些尷尬起來，壯漢瞪大眼睛，捏緊拳頭，幾次張口想反駁。奈何周邊人群竊竊私語，說著浮生閣的壞話。

不多時，門口走出來一個白衣男子，他臉色蒼白，一手撫著胸口咳了好幾聲，嗓音染上幾分沙啞：“不要為難這兩位姑娘，她們是在下的有緣人。按照規矩，她們便是浮生閣的貴客，在閣內的一切費用均由浮生閣承擔。”

清霜笑意溫和：“姑娘請進來吧，春宵難得，切莫浪費。”

江望月心裡嘖了一聲，麵上仍是柔柔弱弱的神態：“多謝公子美意，我們還急著回家，下回有空再來。”

清霜從容地點點頭：“姑娘有急事，在下本不該強留，隻是按照規矩，浮生閣要先給兩位一筆銀錢算作與有緣人結緣的憑證。兩位姑娘不如先隨在下去取了銀錢再走，左右不過片刻功夫，礙不得什麼事。”

江望月本想再尋個借口回絕，華細辛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歎了口氣：“好，那就依公子所言。”

浮生閣內裝飾富貴又不失風雅，清霜步伐緩慢在前麵引路，一路上的侍女仆從皆恭敬地向他行禮，甚至閣樓裡的姑娘公子也會特意停下行禮，直至清霜從他們身前經過。

看起來，這位公子在浮生閣的地位不低。

清霜停在一扇門前，他打開門，笑意盈盈道：“兩位姑娘先在此歇息片刻，銀錢很快送過來。”

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兩道氣息，長劍微微出鞘發出清脆聲響。江望月心知對方多半有鬼，但眼下由不得她反抗：“那還請公子命人再快些送來，畢竟，我們真的趕時間。”

“放心，很快的。”

清霜抬手關上門，轉身笑眯眯地看著兩人：“不過，在這之前還請兩位姑娘如實交代，來我蒼溪城所為何事？”

江望月無所謂地笑了笑：“沒什麼事，要是看不慣我們，我可以拿了錢馬上離開。”

清霜沒有多追問，隻含笑看向華細辛：“那麼這位姑娘呢，為何來蒼溪？”

華細辛咬著唇，好一會才開口：“你說的銀錢我們不要，隻要把我師兄放了就行。”

“看來兩位姑娘的願望無法統一，那我該聽的誰的好呢？”

清霜皺起眉頭，看上去一副煩惱糾結的模樣。江望月貼心地給出一個建議：“不如一人一半，給我一半的銀錢我就離開，她的那一半用來換她師兄。”

“好主意。”清霜撫手一笑，朗聲道，“明月，進來。”

話音落下，一個侍女裝扮的女子端著盤子走上前，上頭放著一遝銀票。江望月彎著眉眼，嗓音裡滿是壓不住的喜悅。

“哎呀，清霜公子真是人美心善，出手闊綽，能遇到您這樣的好心人真是我莫大的榮幸。”

說著，江望月從袖子裡掏出一塊大紅布，將銀票蓋住包起來，“那我這就離開，不打擾你們了。”

她彎著眉眼掃視過屋內幾人，隨即大步跨出門，卻不想身後還跟著一個人。看裝扮，約莫又是浮生閣裡的侍女，身形單薄，步伐卻十分穩健。

江望月十分好脾氣地開口套近乎：“好姐姐，跟著我做什麼？莫不是要賞銀？”她掏出紅布，遞上去，“姐姐隻管拿，不用客氣，稍微給我留一點就行。”

女子盯著江望月沒有伸手，語氣冰冷：“收起你的假笑，立刻離開這裡。”

江望月挑了挑眉：“剛才還說我是清霜公子的有緣人，我在閣內的一切開銷由他承擔，怎的這會連在閣裡逛逛也不行？”

女子神情愈發不善，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急躁：“無恥，傷了公子還敢得寸進尺！”

話音未落便要伸手搶奪江望月手裡的紅布，江望月後退數步躲過，將手裡的紅布往外丟去，粗著嗓子大喊：“清霜公子有賞，誰撿到銀票就歸誰。”

銀票從空中飄落，場麵頓時混亂起來，有人手疾眼快接住幾張銀票揣進自己兜裡，但還有不少人端著姿態，一動不動。

江望月眉梢微挑，又添了把火：“誰拿到的銀票最多，往後便是浮生閣的貴客，閣內一切花費免單！”

許是沒想到江望月會如此大膽地胡說八道，女子登時愣住，等回過神時已經看不見江望月的人影。而樓下的爭執推搡聲愈來愈大，全然沒有之前矜持端莊的模樣，哪怕真有人麵對誘惑不為所動，也被人擠壓著不自覺發出呼救聲。

女子垂眸抿了抿唇，轉身回到房間裡，她跪在清霜麵前，低聲道：“屬下無能，讓這人跑了。”

清霜仍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語氣輕柔隨意：“起來吧，去樓下把人擺平，若是有人鬨事就將他們都扔出去。”

女子道了聲是，起身快速退出去。

清霜偏頭看向華細辛，笑道：“姑娘所求的，在下已經明白，姑娘的師兄稍後便會被人送來這個房間。隻是，姑娘說的師兄是哪個呢？”

華細辛心頭忽然猛地一跳：“兩個都是，把他們放了。”

聞言，清霜嗤笑道：“太貪心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既然姑娘難以抉擇，那在下替姑娘做個決定。將那位青色衣服的公子放到這個房間，如此便是完成了你我的約定。”

“等等，你明明答應過我要把我師兄放了的，這不是出爾反爾麼！”

清霜神情疑惑，不解道：“我確實放了你師兄啊，把他放到這個房間，還讓他和你呆在一起。”他恍悟道，“你是不是想換另一個？要換也可以。姑娘要換麼？”

許久都沒聽到華細辛的回答，清霜吩咐侍從將人帶來，不多時，兩個侍從抬著被五花大綁的青衣男子進來，將人往地上一扔。

“約定完成。還請兩位好好留在此處，要是隨便跑出去碰見什麼意外，在下可不會救你們。”

說罷，清霜轉身離開房間，侍從跟在他身後，踏出房間的瞬間迅速關上門落了鎖。門外隱約能聽見清霜吩咐侍從去找人的聲音，平靜的音調分辨不出喜怒。

華細辛取出小藥鍘刀切斷了商陸身上的繩子，看眼前的人依舊昏迷不醒，她又取出小藥瓶給商陸喂了顆醒神的藥丸。

如今她和商陸都被困住，隻能希望江望月和謝臨安能想辦法來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