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月揉了揉泛疼的肩膀，想坐在地上不起來，她敢打包票，一旦自己起來就得繼續被謝臨安壓著打。她不是傻子，也沒有挨打的愛好。

“站起來，繼續。”

大師兄的聲音在背後幽幽響起，江望月咬牙坐著不動，被拎著後領提起來。大師兄壓根不把她的反抗看在眼裡，反倒是沉聲威脅。

“隻要你能像前一次一樣打贏臨安，今天的訓練就算結束。”

江望月抿了抿嘴，反駁道：“可是這不公平，我……”

大師兄知道她想說什麼，毫不留情打斷：“沒什麼不公平，師弟的靈力被我封印了，他現在的狀態和你是一樣的。這樣都打不贏，虧你還是師姐，平日裡都學了些什麼！”

謝臨安看到大師兄的眼神，聽話地隱去了封印解開的事，自己施術法封印體內的靈力。其實他也很好奇江望月的實力如何，到底有什麼值得大師兄看重的。

江望月本來還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大師兄的劍已經架在她脖子上。她隻得伸手接下木劍，壓製著內心的害怕和抗拒，迎上謝臨安的劍招。

在被打了好幾次後，江望月慢慢摸出門道，身體隨著肌肉記憶的複蘇而逐漸適應。彆說接下謝臨安的劍招，她覺得自己甚至可以開始反擊。

哪怕謝臨安以後很厲害，現在的他也還沒長大，不是麼？

稍一分心，江望月就露出破綻被謝臨安捕捉到，肩上又挨了一記打。她疼得麵色扭曲眼中蓄起淚花，一眨眼就落下來。

她急忙伸手擦掉眼淚，撿起劍重振氣勢，心裡安慰自己，隻要贏一次就好。

江望月不懂怎麼出招怎麼找出破綻，隻憑借著直覺一鼓作氣揮劍劈砍穿刺，氣勢竟隱隱壓過謝臨安一頭。她仿佛不知疲倦，就算被木劍打到也要趁機回敬謝臨安一擊。

氣勢越是膨脹，江望月越是覺得手裡的劍是累贅，她到底是個外來者，用不慣靈力也用不慣劍。

謝臨安不清楚江望月心裡的想法，在他眼裡江望月瘋狗似的打法渾身破綻，但勝在力道足，一旦有近身的機會就會反咬人一口。

木劍打在身上是真的疼，尤其江望月力氣大還不留手，謝臨安難免被激起幾分血性，也不顧忌大師兄在場，開始下狠手。

眼見著謝臨安發力，手中的劍又有些累贅，江望月心中升起一股煩躁，她抬手擋住衝自己刺來的木劍，一咬牙鬆了手。

幾乎是瞬間，她又抬腳踢向謝臨安腰間，卻被謝臨安用手擋住。一擊不成，她迅速後退又衝上來。

她一記側踢被謝臨安擋住，順勢借力旋身落地，一個後旋踢踹掉謝臨安手裡的木劍，足尖停在他頸側，差一分就會把人踢倒。

謝臨安被鎮住，看著江望月盛滿光芒的眼眸，仿佛被刺到般移開視線。見江望月因踢腿裙子大肆掀開，他慌忙移開視線，輕聲提醒。

“師姐，裙子。”

江望月絲毫沒意識到，隻收了腿，朝大師兄喊道：“我贏了。”

大師兄點點頭：“嗯，給你三個時辰下山再從山腳跑上來，彆想著偷懶，超過時間加罰。”

嗯？

江望月又驚又氣，剛想問話就見大師兄撿起地上的木劍，一折兩段又將兩截斷劍化作齏粉。她咽了咽口水，乖乖地應了聲是，往山下走去。

大師兄還是那個大師兄，甚至比以前更凶殘了。

等江望月走下山頂，大師兄緩緩開口：“謝臨安，可有察覺出什麼？”

謝臨安心領神會，垂眸回道：“師姐很厲害。”

沒有靈力加持，但身體的反應很靈敏，有著可怕的直覺。從前他隻看到江望月單蠢好騙，受寵愛卻不認真修煉，所以實力不夠。

哪有什麼無緣無故的寵愛，無非是看中她身上的天賦。

大師兄沉默會，歎息道：“在我麵前不用刻意吹捧她，她幾斤幾兩我很清楚，我是問你有沒有察覺到她周圍靈力波動。”

謝臨安直覺得莫名其妙：“大師兄不是讓我封印自己的靈力嗎？”

靈力被封印，自然察覺不到什麼。

大師兄不再多問，擺擺手道：“也罷，你下山盯著她，彆讓她偷懶。”

謝臨安拱手行禮，轉身往山下走去。他小心收斂好臉上的表情，心下有些訝異。剛才他還是給自己留了一絲靈力，自然不會錯過江望月身上的變化。

她依舊無法吸納靈力，但靈氣卻一直縈繞在她四周。

——

江望月順著台階一路向山下走去，她回想起剛才和謝臨安比試的場景，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因著自己原本世界裡的記憶缺失，她不知道自己以前學過什麼又做過什麼，也不清楚之前的踢腿反擊是這具身體的本能，還是原來的她學過這些防身術。

她輕輕歎了口氣，呼喚道：“小浣熊？”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江望月不由得有些失望，明明說過給她三次求助的機會，現在喊了它又不回應。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又喊道：“小浣熊？666？”

稍時，一隻小浣熊“嘭”一聲現形，浮在空中晃了晃尾巴。

【是圓夢係統666，請正確喊我的名字，否則我可能無法回應您的召喚。】

江望月敷衍地點點頭，問道：“能讓這具身體的根骨恢複嗎？”

【抱歉，我無法改變您現在的身體。】

“那能恢複我原本的記憶嗎？”

【抱歉，我沒有恢複您記憶的權限。】

江望月不知該說什麼好，一般來說，會被抗拒回答的問題都是比較貼近核心秘密的事。她可真是個踩點小能手。

“算了，你每天陪我聊天一小時總可以吧？”

沉默會，小浣熊搓搓手，和她討價還價。

【每天半小時，沒有召喚的時間可以疊加，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江望月爽快地答應了，笑眯眯道：“小浣熊，陪我一起下山吧，兩個人走路比一個人走快多了。”

她伸手把小浣熊抱在身前，捏捏它柔軟的耳朵。

“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雖然說你們規定隻有三次求助幾乎，如果第三次求助時要求再有三次或者無數次求助機會，那樣也被允許嗎？”

小浣熊甩著尾巴，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向江望月，模樣有幾分嬌憨。

【當然不允許，您之前的求助是踩著規則的底線達成的。如果超出規則要求，隻能更換求助內容，即便答應了這個求助，也會更加召喚難度，降低求助達成後的效果。】

停頓會，小浣熊咧嘴笑著。

【請您記住，想要達成超出規則底線的求助，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江望月點點頭，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小浣熊，想從它嘴裡套出點有用的東西。但小浣熊像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客服，涉及關鍵的內容，一概不回答。

不過江望月也沒指望一次就能成，何況，小浣熊透露的消息也未必就是真實的。

從一開始，她就對小浣熊產生過懷疑，弱小可愛的外表能夠減少人的戒備心，但誰又能保證它不是下一個吸引愛麗絲掉入仙境的白兔？

江望月慢悠悠走到山腳下，謝臨安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她有些驚訝：“師弟在這裡等我嗎？”

謝臨安點點頭，道：“大師兄讓我下山陪師姐一起山上，還有一個半時辰，師姐休息會，我們儘量按時到山頂。”

江望月死豬不怕開水燙：“不用著急，就算你按時到山頂，大師兄也會找出其他理由讓你訓練。重要的從來都不是你能不能達到大師兄的要求，而是你能不能打得過他。”

謝臨安一時無言以對，他不得不承認，江望月說的是實話，大師兄就是這樣的人。但他不能跟著江望月胡鬨，更不能違抗大師兄。

他低聲問道：“師姐，一倍的訓練和十倍的懲罰，你覺得哪個好？”

江望月渾身一哆嗦，麵上仍是四平八穩：“師弟真是風趣，時間不早了，我們快些上山，說不定還能早些休息。”

——

離山頂還有幾級台階時，江望月看見大師兄身旁有個和他等高的大沙漏。細沙一刻不停地落下，在她好奇的目光中，最後一粒沙融入下方的沙堆。

大師兄收起沙漏，道：“三個時辰已過，你們沒有準時回來，按之前說的，加罰。”

“等等，我們已經到了山頂，你不是也看到了嗎？”江望月急得連大師兄也沒喊，她快步上前，“不過幾個台階，那也是到了。”

大師兄的語氣格外冷漠：“哪怕差一步，那也是遲了。再多說一句，加罰雙倍。”

江望月咬著後槽牙，壓住怒氣接受懲罰，一直練到月上樹梢，她才聽到大師兄說可以了。

她一邊喘氣，一邊回敬道：“大師兄，今時不同往日，我現在隻是一個大傷初愈又沒有靈力的普通人。”

沉默會，大師兄緩緩開口：“隻要修煉過就算不上普通人，無法修煉靈力，但可以修煉體魄。這世上修煉的方法和道路很多，不是隻有修煉靈力一條路。體修確實不多，可每一個練成的都不容小覷。”

見江望月又要開口反駁，大師兄朝她露出抹笑容：“我前陣子發現藏書閣少了本禁書，是師妹偷偷拿走了吧？”

江望月一派茫然，她的記憶裡沒有和禁書相關的痕跡。

大師兄提醒道：“那本《一百零八式秘術》，就被你藏在梳妝台的抽屜裡。”

江望月不記得書裡提過禁書，但在這具身體的記憶裡似乎還真有那麼一本書，翻開書第一頁上寫著：帶你探索身體的玄妙，了解最深處的秘密。

書裡的江望月覺得此書的內容大概極其不正經，隻粗略看了兩頁就扔掉一邊。

說起來，這本書不是在藏書閣裡找到的，而是她從大師兄的書房順手帶回來的。那會還覺得大師兄人不可貌相，看著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也會看這樣的書。

江望月好奇道：“這本書怎麼了？”

大師兄笑得很是憨厚和藹：“師兄看過了，這本書上的修煉功法很適合現在的你。”

嗯？

江望月心裡一陣呼嘯，探索、身體、秘密……看著就像是講雙修的，還是很不正經的那種。就算是她放得開豁得出，那也得再給她找個雙修對象，找誰？誰會願意？

“師兄給你帶來了，趁著天還沒黑，先看看熟悉一下。”

江望月壓不住羞澀，紅著臉連連擺手：“這不太合適，不說是禁書麼，我若修煉禁書裡的功法，讓師門知曉，怕是會沒了活路。”

大師兄安撫道：“放心，師門沒有禁書這種東西。有些功法無人願意學，才謊稱禁書去騙他們學的。不然你以為師門裡那幾個器修和體修是怎麼來的？”

合著是故意騙人的？

江望月老老實實接過大師兄手裡的書，認真翻了幾頁，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她合上書：“大師兄，還是把我逐出師門吧。”

書裡是體修的功法，學會書裡一百零八式就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初級體修，這書也叫《體修的入門修煉法》。

江望月想，後麵應該還有一本《體修：從入門到放棄》。

大師兄微微歎了口氣：“師兄知道你不甘心放棄當劍修，但世間總有諸多不如意的事。你如今從巔峰跌落，出去就是被人嘲笑戲弄甚至打罵。何況，你以為師門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

江望月心沉了沉，書裡的這具身體闖過許多禍，得罪過很多人，能不能平安離開師門都不好說。她抬頭看向大師兄，見眼前的壯漢目光犀利起來。

“師妹算過賬麼？你在師門的吃穿用度，每月的靈石丹藥，毀壞的法器藥田，這些都是師門要和你算的賬，要走可以，先把錢還了。還是你以為師門會白養你們？”

嗯？噫！

江望月覺得自己看到的不是師門而是養豬場，一群屠夫催著嗷嗷叫喚的小豬仔們增肥長壯實，等待入冬後做豬肉燉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