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羽山華清宮
“稟師尊,鳳柒上君的元神燈閃爍不定,忽明忽暗,甚是奇怪,請師尊前往查看。”守護小童急急說道。
“帝君請。”空明師尊拱手邀請臨華帝君一同前往。
委羽山玉虛山
“帝君,你看,鳳柒的元神燈為何有此現象。”
臨華帝君起陣一算,“原來鳳柒凡間的劫難已完成,元神應是要回歸了,現有股力量在扭轉時空,讓時間倒流,鳳柒的命盤也隨之被篡改,鳳柒的元神處於拉鋸中,無法回歸。”
嘭的一聲,鳳柒元神燈的光亮一改閃爍變得明亮且持續。
“既是命定的劫數,何苦執著要再來一遭。”臨華帝君無奈歎息。
昭帝十九年,燕國
“宜兒,回來,宜兒,宜兒........”
“娘娘,娘娘........”
嗯,好吵,頭好疼。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轟隆,一道閃電過後,周今宜猛地睜開眼睛,宛若一灣黑泉,深邃,看不見底,但是裡麵又滿是驚恐、疲憊!
“阿離,用水。”周今宜最近總是夢魘,夢裡有很多人很多事,但是醒來就不記得了。夢中總是一個聲音,一直在呼喚她,導致每次她醒來都大汗淋漓。
江南
昭帝十九年的冬天來得特彆早。冰雨瀟瀟,寒風瑟瑟。
北海郡地處東南,竟下了場百年不遇的大雪,大雪凍壞農田屋舍,饑民四起,昭帝令四皇子——寧王沈南意前往賑災,至今已有月餘。
夜裡,寒風陣陣,紫檀雕花軟榻上,蕭靈兒翻來覆去了許久,終是無法入睡,心中似堵得厲害,她索性掀開帳幔下了榻,走到窗邊瞧了一眼外麵,天光尚且露出一絲微白。
外間守夜的侍女聽到聲音,忙披衣進來“郡主,您是不是又做惡夢了?”
“司琴,這幾日我一直心神不寧。罷了,你伺候我更衣梳妝,今日早點去佛堂祈福。”
司琴應著,連忙換了人進來伺候更衣。
“爹爹從不與我說朝堂上之事,也不知那邊災情如何了。你早上命人出去打聽下消息。”
“是,郡主。”
蕭靈兒在佛堂誠心禱告了數日,望天公作美,災情早日控製,更盼寧王早日歸來。
這日,剛用玩早膳,邊聽門外腳步匆匆。司琴皺了皺眉頭,卷起簾幕,走了出去,低聲嗬斥道:“何事如此慌張,也不怕擾了郡主清淨。”
來人是襄王府王總管的兒子丁邇,如今幫忙著王府處理外間一些店鋪事宜,想是有要事,來不及通報,就這麼闖了進來。被司琴這麼一罵,也知道自己壞了規矩,忙低了頭,低聲道:“司琴姐姐恕罪,小的是心急了,所以才….”
見他神色慌張,司琴心中暗道不好:“可是寧王那邊出事了?寧王怎麼了?”
丁邇忙道:“姐姐莫急,寧王安好。小的一早去宮門口打聽了,守門的將士說是寧王今日一早就入宮了。”
“寧王歸來,郡主一定很高興,我這就把消息去告訴郡主”司琴聽了連忙就要進去,丁邇忙道:“姐姐請慢,隻是還有一事,不知可否告訴郡主。”
“什麼?”
丁邇頓了頓,硬著頭皮繼續道:“從南麵做生意的兄弟回來,說,說是北海郡那邊的百姓都在說,說寧王這次賑災能如此順利,是那首富周家開放了糧庫。而王爺也因此深感周家大義。這次定王定會上奏朝廷,替周家請賞。隻是周家向來不涉朝堂、更不缺銀兩,唯有一女待嫁閨中。大家都說,周家怕是要出一門王妃。”
“混賬,這種胡話豈能亂傳。若是被郡主知道……”
隻聽身後一聲輕響,司琴回頭,蕭靈兒就站在那,雨淅淅瀝瀝地下著,良久,她才緩緩道:“你們都下去吧。”
“郡主!”
蕭靈兒仰頭,輕輕的笑了:“司琴,過完這個冬天,就是第十二年了。”
從六歲到十八歲,她在他身邊整整守了十二年。燕國世家女子大多十三歲議親,十五歲出嫁。唯有她,所謂的燕京第一美人,至今待字閨中。整個燕京城都知道蕭靈兒心悅沈南意,可惜心悅君心君不知!
那年她五歲,隨父入宮參加昭帝萬壽節。宴席上,輕歌曼舞、觥籌交錯。眼見其他位皇子競相恭祝當今聖上,唯有四皇子沈南意一言不發,冷冷清清的坐在那。正是好奇的年齡,蕭靈兒一直盯著沈南意看,心裡默默的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哥哥長得真好看,比所有人都好看。
回去後,她便纏著父親問沈南意的事,父親卻是難得的嚴肅,“皇家的事,你少去打聽。”
她卻是不肯罷休,襄王被糾纏急了,也怕自己女兒胡亂去外麵打聽。隻能耐心給她解釋。
沈南意排行第四,他母親是當年的慧敏皇貴妃,曾寵冠後宮,若非出身不高,早就被冊封為後。隻是紅顏薄命,在沈南意五歲那年,慧敏皇貴妃不幸病逝。從此,沈南意寄養在德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後膝下。自他母妃過世後,沈南意便少言寡語,雖聰慧異常,文武雙全,卻是不得當今聖山歡心,與各位皇子也是關係冷淡。
“四皇子這人你少去惹他。當日玉皇貴妃去世一事本就蹊蹺。當今聖上對他也是頗為冷淡。你記住,我們襄王府為異性藩王,之所以能立世百年而不倒,憑的便是忠君二字,如今更需明哲保身,不隨意揣測聖心,不與諸皇子親近,方是立身之道。”
蕭靈兒點了點頭,似是明白了。可到了第二天,竟是一早背著父親去求了母親。襄王妃一貫寵愛這唯一的女兒,於是入宮遞了牌子,求見皇後,說是自己女兒也到了開蒙的年紀,想求一恩旨,準許蕭靈兒入宮伴讀。
皇後與襄王妃乃是遠房表姐妹,自小感情親厚,自是恩準了。
蕭靈兒活潑開朗,入宮後很快和一眾皇子公主打成一片。她卻總還是跟在沈南意後麵,四哥哥長四哥哥短的叫著,等他放學再陪他去練武場練武,還為他精心準備各種吃食。
整整十二年,她看著他一步步成長為大燕國最出色的皇子。沈南意十五歲掛帥出征雪國、於三軍中直取敵首,逼得雪國俯首稱臣,年年進貢;十六歲封王,執掌兵部,將地方兵權收歸兵部統一管理,創建南軍,拱衛京畿;十八歲手握尚方寶劍,代天巡狩,奉旨督察南方諸郡,沿途整頓吏治,選拔賢能,南方吏治為之一清;二十一歲,奉旨前往北海郡賑災——.
歸來之日,朝堂之上,昭帝問他想要何賞賜的時候。寧王一雙鳳眸,流光溢彩:“此次賑災能夠如此順利,周家功不可沒。周家千金溫良恭順,宜其室家,懇請父皇賜婚,冊立周氏為寧王妃。”
不日,賜婚聖旨下,冊周今宜為寧王妃,婚禮定於來年開春。雖還有數月,但親王大婚,馬虎不得,宮中司禮監也早早開始籌備了起來。
寧王府上下也都忙碌了起來。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一概事宜自有宮中操心,可寧王府為迎主母,也都上下修葺一新,更是精心種植了諸多奇花異草。
入夜,寧王府。一縷輕柔的月光透過窗子,撒在了窗台上,窗台宛若鍍了銀。寬闊非常卻無幾樣陳設的房間莊嚴而肅穆,月色下,一道黑影閃身而入。清脆的聲音響起,“四哥哥,是我”。來人匆匆揭下麵紗,看到沈南意,眉眼皆是歡喜。
沈南意放下手中卷宗,歎了口氣,世人皆道蕭靈兒才色雙絕,他卻知道蕭靈兒偷偷的請了武藝師傅學了一身功夫。隻是寧王府守衛森嚴,若非得到他的默許,她是如何也闖不進來的。
“四哥哥”蕭靈兒上前一步“我知道我不該來,可今夜前來,隻想問四哥哥一句,你是否真的要娶那周家千金?”
沈南意嘴角的笑意淡淡漾開,清風朗月一般,“聖旨已下,郡主未免太過天真了。你此番夜探寧王府,與禮不合,為免生事端。今夜,我就當從未見過郡主。”
蕭靈兒頹然鬆了手,怔怔地看看著他,薄唇微抿,眼中帶了幾分淒涼,“你與她相識不過短短數日,怎比得過你我自小的情誼。何況你說過,這一輩子都會陪著我,不讓任何人欺負我。”
“不過是少時胡言亂語,郡主又何必放在心上。我天生不詳,自幼為兄弟父母所不容,不值得郡主如此待我。郡主慧質蘭心,此生定能覓得如意郎君、攜手白頭。” 沈南意斂眸,似是歎息:“靈兒,就當此生是我負了你。”
聽了這話,蕭靈兒的手微微顫抖,抬頭看著沈南意,眸中隱約閃爍的光芒,如同暗夜星火,她的聲音空靈而飄渺,在黑夜中,她輕輕道:“從金釵之年到弱冠之年,整整十二年,那麼冷的天,我偷偷的跟著師傅練武,雪下的再大,我都沒停下來,不過是想著有朝一日可以與你披甲同上戰場,不讓你一人孤苦在外。雖是幼時之約,我卻從未忘記。如今我等來的確實一句負了我。”良久,她通紅的雙眼漸漸暗了下去,嘴角溢出血 “我蕭靈兒雖是愚笨,卻絕不會死纏爛打。從此後,便與寧王殿下再無瓜葛。”
風吹過,門合上,隔絕了兩道孤絕的背影,隔絕了屋外茫茫的黑夜,看著蕭靈兒遠去的背影,沈南意身軀隱隱地抖了一下,猛地嘔出一口血。
“主子,為什麼不告訴郡主實情?您與周家小姐並非…”身後的貼身暗衛林悅不解道。
入夜風涼,蕭靈兒回去後突然就病倒了,這病整整拖了小半年。
與君為新婚
轉眼,婚期已至。
但見十裡長街,紅綢飄揚,上千人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望不到頭,滿眼的紅與天地間的雪色融為一體硬生生灼傷了無數人的眼。
紅綢兩邊除了護衛的禦林軍、皇家儀仗官外,擠滿了各處百姓,大小商鋪收業、萬人空巷。
隻覺轎身一顫,卻是沈南意行了踢轎門的禮,周今宜隻低頭瞅著那霞帔上的流蘇,卻見喜帕下伸來一隻修長而穩定的手。
將手輕輕放入他的手中,穿過一道又一道走廊,那樣長的一段路,她終於走到了他身邊。
入了新房,龍鳳花燭高照,一室的流光溢彩,幾個侍女托著金盤上前,伴著吉利話將五色花果撒入喜床帳內屋角各處,紅棗、栗子、桂圓、蓮子、花生圓圓的滾動著喜氣,藏入了各個角落。
正中的新娘子雖頭蓋紅綢,可那一身清冷氣質,讓旁邊伺候的嬤嬤們心中不由歎道,蓋頭下該是個絕色女子。
已是子時,新郎還未歸來。身邊伺候著的嬤嬤低聲道:“王妃恕罪,王爺今日大婚是大喜,朝中重臣及諸位皇子都前來祝賀,王爺一時走不開。老奴這就命人前往前廳去探察一番。”說話的正是寧王的貼身嬤嬤,也是如今寧王府內宅的管事嬤嬤——王家娘子。
“不必了。”說這話,周今宜已掀了蓋頭,紅燭下下,女子光華如霜,眉間那一點朱砂痣,更增嬌豔。王嬤嬤愣了愣神,趕緊道:“哎呀,我的王妃娘娘,新娘子怎可自掀蓋頭,快快,快蓋上。”說著就要去幫她重新蓋上。
周今宜卻隻是輕輕看了眼她,王嬤嬤卻是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停了下來,眼前的女子雖是容顏傾城,可那眼神確是和寧王如出一轍。
“嬤嬤一天下來也辛苦了。早些退下。”王嬤嬤還想說啥,卻一對上她的眼睛,隻能遵命退下。
“阿離,替我更衣洗漱。”
待洗漱完畢,換了身簡單舒適的常服,周今宜便讓阿離也退下。
“小姐,還是讓我陪著您吧。王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無妨,你下去吧。”
此刻她等一等又算得了什麼,她等他已經等了千百年。周今宜環了眼屋內布置,隻見整個房間的擺設雖簡單但不失高貴典雅,簡單的幾件擺設足以彰顯主人的身份和地位。在房間轉了一圈,走到書架上隨手抽出一本書,坐到桌前翻閱起來。
深夜,月華如水,銀光一般鋪在地上,鼎爐染了幾縷煙來,沈南意進來的時候,周今宜趴在案上熟睡,手支著頭,另一隻手上拿著書。沈南意細細看著眼前的女孩,臉色有點蒼白,眉間的紅痔卻有些妖豔。他凝視著周今宜的麵容良久,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北海郡爆發雪災,朝廷雖是下令開放糧倉賑災,卻因有官員層層貪汙,糧草到了百姓手裡所剩無幾,待沈南意到了之後雖立即查處一批貪官,可大多糧草早已被變賣或運出北海郡。眼看百姓流離失所、饑寒交迫,是周家家主下令旗下所有米糧鋪子全部免費放糧,並拿出庫存棉衣救濟百姓。
事後,周瑱遞了請帖上門求見。周家是江南大族,更是有著兩百多年根基的世家大族,祖輩中也曾出過帝師、宰輔。周家上任家主也曾入仕途,官至太子太傅,卻在先帝登基後,辭官歸鄉,同時下令周家後輩從此不得入仕。現任周家家主周瑱雖未入仕,轉行從商,卻在短短十幾年間,將商業版圖擴展到大燕國每片土地,甚至延伸至南越、波斯等地,稱之大燕首富也不為過。周瑱膝下唯有一女——便是如今的寧王妃周今宜。
那日,周瑱站在他麵前和他做了個交易,周家全力支持寧王,隻盼寧王日後可善待周家。他不解,周家早已退出朝廷,又何必牽扯進來。周瑱卻是輕笑:“父親原也以為退出便可避開這紛爭。可周家延續了百年,又豈能真的與世無爭。不瞞王爺,在老朽求見您之前,端王曾來過揚州。”
“尹先生難道就不怕選錯了人?”
“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周家雖遠在江南,京中局勢卻是略知一二,老朽相信王爺。周家不求富貴,要的不過是一個安身立命。若說真的有所求,不過是希望王爺日後可以念今日情分善待小女。”
待周今宜醒來的時候,肩上披了件白色大大麾,抬頭,就對上沈南意的目光,她安安靜靜地瞧著她,目光柔軟,嘴角的笑一層層漾開。
周今宜笑得極美,像是深夜曇花層層綻放。沈南意隻覺心中一動,忍不住也笑了,新婚之夜不見一絲嬌羞,倒是恍如多年未見的好友般,這周家千金倒是個有趣的人。
周今宜見他笑了,微微紅了臉,起身行禮:“見過王爺,是妾身唐突了。”
“無妨”他走了過來,盯著周今宜,說出的話帶了一絲歉意: “雖我與你父親早已有約。隻是還沒問過你,你有什麼想要的?”沈南意心裡想的是,既然他這輩子都給不了她愛情,那總得給她點什麼。
人間的上元節,街上處處張燈結彩。
周今宜的笑容越發明媚:“王爺,那若我說我想要後位呢?”
房內一時安靜下來,氣氛凝住,良久,周今宜率先開口:“王爺不用急著回答我。隻是,結發相親,我自當傾命相待,王爺無需有所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