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待月醒來時,身邊已沒了賀觀棋的身影,她不由看向窗外,已經天亮了,但太陽還未升起,應該還早。
於是穿戴整齊便來到灶房,灶房裡賀觀棋已經在忙活著準備早飯。
多虧了昨晚喝的藥,如今身體沒有那麼疼了,李待月看了看灶台上已經盛好的一碗麵條,於是便主動端了出去。
“待月啊,怎起這麼早?”
賀蘭昨晚睡得踏實又安穩,所以起得比平時稍晚些,但也算是很早了,隻是李待月心裡頭藏著事,想著要趕快從李府那拿回藥才行,還有雲繡坊一事她也要早些安排,好讓賀蘭進去做繡娘,所以起得也比平時要早很多。
“是啊,伯母,昨晚睡得可好?”李待月笑著問候。
“許久不曾睡過這樣舒服的覺,多虧你製的香囊,很有用。”賀蘭笑著回道,忽的看向李待月手裡的麵條,心頭一暖,“你起那麼早還把早飯做了?”
李待月看了一眼手中的麵條,麵條上撒著蔥花,還有一個形狀可愛的荷包蛋,她笑著搖頭,“是觀棋煮的麵。”
她從小泡在中醫裡,身為醫生,平時很忙,根本沒多少時間讓她研究做菜,因此她長這麼大,唯一會做的便是煮麵,水一開,放好調料,然後再把麵條放入水中,不多時便煮好了一碗麵,又快又不會難吃到哪兒去。
現在碗裡的荷包蛋,她是絕對煎不出來的。
賀蘭去了洗漱,李待月將麵端到葡萄藤下,便又來到灶房,此時賀觀棋剛好把剩下的麵條盛了兩碗,於是兩人各端一碗出來,等賀蘭洗漱好了,三人才坐下開始吃麵。
麵很好吃,比她煮的好吃多了,一碗麵分量很足,等將一碗麵吃完,李待月已經撐得不想說話了,她攤在椅子上,緩了一會兒後指著已經空了的碗稱讚道:“真的真的很好吃。”
賀觀棋豎著耳朵聽了這話,嘴角不住地彎了彎,所幸有碗正好擋住他的嘴,才不至於讓人窺探到。
賀蘭笑著問,“可吃飽了?若是沒吃飽,伯母讓觀棋再給你煮一碗。”
李待月擺了擺手,笑著婉拒,“飽了飽了。”
李待月簡單收拾了一番後出來,便看見難得打扮一次的賀蘭,頭發梳得精致,還帶上了一隻簪子,雖是木簪,卻雕刻精美。
看著賀蘭身上精美的刺繡,李待月不禁眼裡染上幾分熱切,“伯母,你衣服上的刺繡是你自己繡的?”實在太好看了,這和她在博物館看到的蘇繡一樣好看。
賀蘭笑著微微展開衣袖晃了晃,好讓李待月方便看清楚衣服上的刺繡,期盼地眼神望著李待月,“怎麼樣,還不錯吧?”
家裡沒錢買成衣,都是買的布料自己縫製,這身衣服隻是普通衣料,刺繡上用的繡線也是最便宜的,隻是因為她的刺繡,才讓這整件衣服看上去像那麼回事。
這身衣服還是專門做來等觀棋成婚時穿的,如今觀棋也成婚了,又暫時沒辦婚宴,所以這衣服她一直沒機會穿。
說是今日去雲繡坊選繡娘,其實還有一事,才是讓她穿出這身衣服的原因。
李待月狂點頭,“太好看了,伯母,你一定能選上雲繡坊繡娘的。”
“其實我不是為了去雲繡坊才這樣打扮一番,是為了你和觀棋。”
見李待月一臉不解,賀蘭笑道:“今日也是你回門之日,你忘了?”
“啊!”李待月恍然,算算時間,確實有三日了,按理說今日確實是回門之日。
“你和觀棋這般匆忙登記了婚書,連婚宴也未辦,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去見一見親家公,正好今日要去縣裡一趟,便將事情都辦了好。”
賀蘭說完,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才從灶房洗完碗出來的賀觀棋,“觀棋,你快去換身乾淨整潔的衣服,今日是你和待月回門之日,切不可怠慢。”
她本是富貴人家小姐,知禮更是懂禮,雖然現在落魄了,也不能忘了禮數,惹人笑話。
等三人一切準備就緒,便坐著牛車來到縣裡,雲繡坊比李府近,李待月便提議先在雲繡坊將選繡娘一事先辦了,之後再去她家。
賀蘭卻堅持要先見過親家公再來雲繡坊,說這是禮數。李待月拗不過,隻得點頭答應。
來到李府,李待月問守門的小廝,“老爺今日可在府中?”
麵對李待月使來的眼色,小廝心神領會,忙道:“回小姐,老爺今日不在府中,需傍晚才能回來。”
李待月看向賀蘭,一臉愧色道:“伯母,我爹事務繁忙,總是在外應酬,如今要到傍晚才能回來,害你白跑一趟,是待月考慮不周,這事應該提前與我爹講一聲的。”
賀蘭握住李待月的手,笑著安慰,“這怎麼能怪你,是我考慮不周,臨時做的決定,既如此,便改日登門拜訪,我們先去雲繡坊。”
“娘,我就不去雲繡坊了,我去醫館一趟。”賀觀棋語氣溫和道。
“神醫治好了你的嗓子,按理你應該去感謝,雲繡坊有我和待月,你便去罷。不過需看好時辰,等待月爹回來,你還要和待月一起去見見,可彆誤了此事。”賀蘭囑咐道。
賀觀棋點頭稱是,便轉身往另一邊走去。
李待月看著賀觀棋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見賀蘭神色平靜,於是便生了打探的心思,李待月笑了笑,不經意問,“伯母,聽說榮安醫館來了位神醫,醫術了得,隻短短一瞬便將觀棋的嗓子治好了,可真是神奇呢。”
“是有這麼一回事,神醫來這不過半月,便憑醫術高明傳遍整個榮安縣,甚至連隔壁幾個相鄰的縣都有聽聞神醫的名號。”說罷似是想到什麼,又道,“你才來靈溪村的前一日,觀棋便是找神醫去了,因為我的原因,觀棋從胎裡便帶著不足之症,時常體弱多病,需要常喝中藥調理,他去找神醫便是為了治他身上的不足之症。”
賀觀棋的不足之症其實就是早產,加上從小奔波,吃了上頓沒下頓,營養嚴重不良導致的體弱多病,古代醫療匱乏,這樣的病對他們來說或許棘手,但對於她這個從醫療先進的現代穿過來的中醫生來說,這都不是問題。
兩人這樣一路聊了下來,很快便到了雲繡坊。
雲繡坊她昨天便打點好了一切,先是解雇了柳氏的妹妹,然後把原先的林掌櫃請了回來,這位林掌櫃姓林,名晴慧,大家都叫她林娘子或是慧娘。
因著有李待月的暗中打點和操作,再加上賀蘭一手絕佳的蘇繡,很是成功地選上了雲繡坊的繡娘。
出了雲繡坊,賀蘭還一臉恍惚不敢相信的神情,李待月不由笑道,“伯母,恭喜你,今後就是雲繡坊三位繡娘中的其中一位了。”
賀蘭神情激動,緊緊握住李待月的手,“待月,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才好,若不是你,我恐怕也得不到這份工作。”
賀蘭說的情真意切,在雲繡坊做繡娘,光是每月便有固定工錢一兩,之後所接的刺繡單子與雲繡坊六四分,她曾經也是位富家小姐,知道一副複雜的蘇繡可賣的價格有多高,若是六四分,她也能得不少錢。
不僅如此,雲繡坊竟還免費提供一套宅子,雖說是不大,也就三間臥房,且位置偏僻,但這已經是極好的。
賀蘭此時心裡說不出的滿足感仿佛要溢出來,連眼角的細紋都舒展開,仿佛也在開心這件好事竟落到她的頭上。
等賺了錢,觀棋就可以去上學念書,看他任何想看的書,以後他還要考取功名,做為百姓著想的好官。至於待月,她定好好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
自打待月來到家裡,好事便一樁樁地出現,她堅定地相信,待月便是上天送來的福寶,定是上天為了彌補她前十幾年所遭受的痛苦,所以特將待月送到她家。
“伯母,既然林娘子答應免費提供宅子,不如我們明日便搬進縣裡來。”
反正賀蘭母子不是靈溪村人,沒房沒地的住著也不踏實,倒不如住進縣裡,等賺夠了錢便在縣裡買套宅子住著才算回事。
這樣既能避免賀蘭最終死的結局,也能有效改善他們的生活,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以後她離開也能更心安理得些。
太陽高高懸掛在上頭,正是中午之際,夏日炎炎,許多小攤販抵不住這股暑氣,早早地收了攤,街上行人也不多,三三兩兩的也正急著往家趕去。
倒是幾家酒樓坐滿了食客,吵吵嚷嚷的,走在街上也能聽到。
李待月搖了搖從小攤子上買來的蒲扇,對賀蘭道:“伯母,已經到中午了,我們找家酒樓吃飯吧。”
賀蘭數了數荷包,臉上浮現一抹窘色,“這……我的錢不夠,要不我們找家麵館吃吧。”
麵館也行,正打算答應的李待月突然瞥見前麵一道熟悉的身影,徑直走進了如意酒樓,不由心生疑惑:以他現在身無分文的身份,他去如意酒樓做什麼?
如意酒樓可是榮安縣第一酒樓,非有錢人不敢輕易進去,畢竟是高消費,吃一頓要花上好幾兩銀子,對普通百姓來說實在是奢侈。
“伯母,聽說如意酒樓新出了一道招牌菜,我想去嘗嘗,今日我來請客。”見賀蘭要開口拒絕,李待月笑著忙道,“等伯母你賺了錢,待月可要好好吃一頓伯母你請的。”
如此,賀蘭倒笑了,“今日伯母有口福,能吃上如意酒樓的飯菜,托待月的福,以後伯母回請你,隨你吃什麼。”
“若我想吃珍饈館的美食,伯母也請嗎?”李待月俏皮眨了眨眼。
賀蘭笑著回道,“這可說不準。”
珍饈館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