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待月頂著兩黑眼圈出了房門,把賀蘭嚇了一跳。
“待月,你昨晚……沒睡好啊?”賀蘭猶豫著開口。觀棋一早便起來了,看著精神倒是不錯,如今正在灶房做早飯,待月怎的看著好似沒有休息好,兩個黑眼圈在白皙巴掌大的臉上格外明顯。
賀蘭心裡不由得埋怨起自家兒子,怎麼這般不知分寸,將人給累著了。
李待月捂著嘴打了個哈欠:“伯母早上好,昨晚睡得晚了些,又起得比以往早,所以看著有些疲憊,其實昨晚睡得挺好的。”
好個鬼!
本來昨晚睡得好好的,突然半夜裡喘不過氣來,全身特彆是胸口,被什麼東西給緊緊地壓住了,讓她動彈不得,本就睡得迷迷糊糊的,以為是被夢魘住了,俗話說就是被鬼壓床了。
她隻當自己是穿書第一天便那麼多事需要消化,這讓她身心俱疲,所以被夢魘也正常。而且她一向睡得很熟,雷打不動的那種,因此也就沒讓自己強行醒來,就這麼折騰到快天亮,身上的壓迫感才消失。
醒來時賀觀棋已經不在身邊,而她依舊背貼著牆睡,所以說她睡相真是不錯,一晚上了也沒動過,難道是因為睡得太拘謹了也會被夢魘住?
也有這個可能,李待月猜測。
早飯吃的是野菜餅,咬一口幾乎都是野菜,估計沒裹多少麵粉,不算好吃,也沒有難吃到難以下咽的程度,就是比昨天賀蘭給她的兩野菜餅要難吃些。不過早餐是很重要的,即使李待月挑食,也強迫自己吃下了一個野菜餅。
“伯母,從這裡到城裡要多久?”
昨天她暈車,在馬車裡昏昏欲睡沒怎麼算過大概花了多少時間才到靈溪村,隻大概記得天未亮從李府出發,過了中午才堪堪抵達靈溪村村口,這麼一算,也太久了吧,那她去一趟城裡豈不是太麻煩了。
“若是坐上張大爺的牛車,一去一回約莫要三個時辰。”賀蘭思索一番,給出了答案。她每月會去一趟城裡賣繡品,有時坐張大爺牛車去,有時趕不上牛車,便隻好走著去,因此她估計的應該大差不差。
三個時辰,便是六個小時,去三個小時,回來三個小時,這還是坐著牛車的時間,若是走路去,那還要更久。
光是花在路上的時間就這麼多,太浪費了,走路去是絕對不行的,李待月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本就是嬌滴滴的千金小姐,還被柳氏下了慢性毒,她若是來回走個好幾小時,她一定會猝死在路上。
李待月蹙眉:“伯母,怎麼坐張大爺的牛車去城裡?”
“待月,你要去城裡?”見李待月點頭,賀蘭又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去城裡,現在還算早,張大爺的牛車應該還在村口等著,你收拾一下我們便走。”
“伯母,你的腳還沒好全,不能走太久的路,你要做什麼或是要買什麼東西和我說,我來就行。”李待月擺出大夫的譜兒來,嚴肅地拒絕了賀蘭要一同去城裡的決定。
“其實也算不得什麼要緊的事。”賀蘭從屋裡拿出一個包袱遞給李待月,笑容溫和,“這裡是我這月繡的繡品,便隻好麻煩待月去雲繡坊一趟了。”
幸好趕在月底之前將繡品都繡好了,米缸沒米,唯一能生蛋的母雞昨天已經燉了,家裡如今多了個人,就是委屈她和觀棋也不能委屈了待月。
她彆的也不會,隻能憑刺繡賺些錢,如今看來,她還需多繡一些才行,賀蘭暗下決心。
雲繡坊好像是原主母親留給原主的嫁妝鋪子,如今還在柳氏手裡。李待月想了想,那日走得匆忙,倒忘了原主母親留給原主的嫁妝鋪子還在柳氏手裡。
原主母親生於普通人家,那時原主老爹還不是知縣,所以能留給原主的嫁妝不算多,可唯獨這個鋪子,是原主母親生前置辦的。
原主母親憑著一手絕妙刺繡技藝在榮安縣裡打響了名聲,將雲繡坊這個鋪子經營得客流不息。如今到了柳氏手裡,被柳氏這麼一經營,老顧客已經流失,但好歹是榮安縣數一數二的繡坊,不少新客慕名而來,因此生意也算不錯的。
這個鋪子在柳氏手裡待得太久,是時候拿回來了。
擔心李待月找不到村口在哪兒,賀蘭讓賀觀棋帶李待月去。兩人一前一後地穿過每一戶人家,家家戶戶升起了炊煙,幾乎每個人都帶著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她這個陌生的外來人。李待月不害羞也不怯場,微笑著示意他們。
等李待月和賀觀棋到了村口,張大爺的牛車上已經坐上了好幾個人,都是些婦人和一兩個年輕姑娘。
賀觀棋將李待月帶到,沒停留便走了,李待月撇了撇嘴,轉身上了牛車。
“張大爺,需付多少錢?”
張大爺樂嗬嗬地轉過頭來:“一趟四文。”見李待月是個陌生麵孔,又與賀觀棋一同來的,便心生好奇;“姑娘與賀蘭是什麼關係?”
“婆媳關係。”李待月坦然又直接的回答,倒令張大爺和牛車上坐著的幾位不知該做出何反應。李待月翻了一下自己的荷包,麵露窘色,“張大爺,我如今身上沒有四文錢,我能等下一趟再一並給你嗎?”
荷包裡是李知縣塞給她的,都是一塊塊的銀子,實在沒有麵額小的。
張大爺笑得和藹,揮了揮手不甚在意:“行。”
隨著張大爺一聲吆喝,鞭子一揮,“走起!”牛車緩緩起步,朝著城裡走去。
牛車在城門口的一家茶攤前停下,下了牛車,李待月本想直奔雲繡坊,一想到雲繡坊在城中心,離城門口有些距離,便改了決定,在附近找了個專做家具的鋪子。
“麻煩掌櫃的將這些都運到靈溪村村尾後山一戶姓賀的人家。”李待月指著她挑好的家具,兩個衣櫃,一個賠給賀觀棋,一個送到賀蘭屋裡,賀蘭屋裡的衣櫃也是快要散架的程度。
本來還想買張床的,就是這床不太好運到村裡去,而且一般村裡人家的床,和比較大的家具都是找木匠到家裡製作的。
一個村那麼多戶人家,木匠不難找吧,李待月便放棄了買床,看來還得和賀觀棋擠幾天。
和家具鋪掌櫃的交談好,李待月掏出荷包正要付錢,卻被一個聲音打斷。
“劉掌櫃,不準將這些賣給她!”
一道粉色身影出現在眼前,來人約莫十五六歲,與她如今的年齡相仿。穿著一身粉色輕薄襦裙,粉麵桃腮,正抬著下巴以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瞪著她。
“你憑什麼不讓掌櫃將這些賣我?”李待月將荷包合上,淡淡道。她對眼前這個女子沒有印象,畢竟她是穿書而來,隻認得名字,不認得臉。
“三小姐,你怎麼來這兒了?”劉掌櫃惶恐得連忙上前,生怕這個小祖宗要鬨出什麼事來,到時老爺便要治他的錯。
平日裡未見三小姐往他這家具鋪子來,除了有一回拿著圖紙來定製梳妝台,之後都沒再來過。他可是知道這位三小姐脾氣,若是惹得她不高興,他這掌櫃的就不用當了,誰讓三小姐是最受老爺寵愛的?
三小姐,劉掌櫃……
原來是認識的,聽這劉掌櫃的語氣,這三小姐有些來頭,李待月勾了勾嘴角,看向那位三小姐。
“就憑這鋪子是我家的!”三小姐說完,高傲地將下巴又抬高幾分,兩人本差不多高,她這樣舉動,李待月便隻能看到她的鼻孔,這就是所謂的拿鼻孔看人?李待月不禁笑了笑。
“呃,這位三小姐,你這鋪子打開門做生意,如今這生意來了,你卻不做了。敢問你是單隻不賣我,還是也不賣他人?”
“我賣給誰都不會賣給你!”三小姐惡狠狠地瞪著李待月。
李待月笑了,卻不惱,畢竟她連人家是誰都沒搞清楚,貿然交惡不是她的行事作風。
“我是哪裡得罪了三小姐?三小姐說來聽聽,若是我的錯,我給三小姐賠個不是。”說罷,李待月湊前去,仔細上下打量著三小姐,試圖找出些什麼讓她能記起眼前的是誰,而認真的眼神給三小姐瞧得很不自然地後退兩步。
“你為何要與瑾哥哥退親,逼婚的是你,退親的也是你,你這個惡毒女人,你竟玩弄瑾哥哥!”三小姐一臉氣憤地指控李待月,“若不是你逼婚,我早就嫁給瑾哥哥了,都怪你!你說這是不是你的錯!”
瑾哥哥,逼婚,退親,早嫁給……
“你是曲曼禾?”李待月遲疑開口。
曲曼禾柳眉倒豎,咬牙切齒地瞪著李待月:“你竟敢裝作不認識我!”曲曼禾冷哼一聲,“聽說你是為了一個啞巴和瑾哥哥退親的?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一個啞巴怎比得上瑾哥哥!”
聽了這話,李待月冷下臉:“誰與你說的,我是為了一個啞巴和陸懷瑾退親的。”
“李樂盈和我說的,她是你妹妹,你的事她自然最清楚不過啊。”曲曼禾白了李待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