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 我分明看到他在往我這兒……(1 / 1)

我分明看到他在往我這兒走。

我看他離我越來越近,無措的抿著唇,轉移視線裝作無事小口喝著酒。

我不喜歡喝酒,對我嗜甜的口味來說實在太苦澀,苦的讓我想起以前流浪的時候大冬天的也沒有件厚衣服穿,瑟縮著躲進公廁裡避一避幾乎要我命的凜冽寒風。

好吧,猜對了,祁千星就是朝我來的。

走近了才發現他的眼角微紅。

“洛秋…是你。”

祁千星抓住我空閒的手,微微顫抖,嘴裡喃喃著語氣卻激動。力氣很大,幾乎把我捏疼了。

我隻當他是見到故人止不住的興奮。

他是這場宴會的主角,所有人的目光都會集中在他身上,要是讓彆人看見祁家的小兒子和彆家公司的總裁拉拉扯扯,影響總歸不太好,萬一有人以為我和他有什麼呢。

我尷尬的朝他笑,在身邊人發現之前不著痕跡的抽回手,“好久不見啊,祁千星。”

祁千星比所有孩子都大,特彆是女孩子衝著他依舊帶著些嬰兒肥的臉嘰嘰喳喳叫他千星哥哥,他也應著。

隻有我叫他的全名,因為覺得叫哥哥的話我跟他之間就差了那麼一截,而且是這輩子都趕不上的好大一截。

我曾經在某本書裡看到過的「喜歡一個人會叫他的全名」,我煞有介事的點點頭並認為它說的很有道理,想著既然我喜歡祁千星,那我就要叫他祁千星。

祁千星對我的動作有些失神,但沒過多在意,扯出想哭卻又高興的複雜笑容,“是有好久,從那天之後整整五年了。”

我沒想到他會提起,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這幾年我很想你,看到你過得好就太好了。”

我覺得他在騙我,倒也不是自吹,我現在好歹也是個上市公司的總裁,是一個上過財經雜誌和熱搜的人,除非他和我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不然作為商業巨鱷的兒子怎麼會不知道我。既然這麼想我又為什麼不來找我呢?

我思忖了一下,客套著,“我也是。”

說完又想著說太少好像不太禮貌,張口要繼續說,卻發現祁千星欣喜的再一次搭上了我的手臂。

“真的嗎!你也想…”

“哎呀祁少爺,真是恭喜啊。”

我看著那位中年男人接過話頭,與我打過招呼後拉著祁千星走遠。

他眼中藏著明顯的不舍,他明明可以拒絕那個男人,以祁少爺的身份也不會惹上什麼麻煩。但他沒有,他對所有人都那麼好,我不重要,也不是什麼特例。

我寬慰著自己,幸好我已經不喜歡他了,那段轟轟烈烈的愛意早就過去了。

我努力忽視那股密密麻麻的刺痛。

秋天是愛下雨的季節,熱鬨的氣氛裡我無端聽見門外淅瀝的雨聲。

“今天會下雨,不能出門玩了。”

院長皺著眉頭告誡我們,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氣中點了點,像在點某個人的額頭,聽見一聲聲哀歎和抱怨後才得意的揚長而去。

我揉了揉腦門,朋友們離開自己的位置紮堆玩玩具去了,我不知道去哪兒,隻從架子上抱下一小盒積木往自己常待的角落走去,坐下後把積木一股腦全倒出來。

這是有個好心人送給另外一個孩子的,他拚的時候總是心情不好,沒拚多少次就扔到一邊,然後被我撿走。

我喜歡這些形狀各異的小木塊,我想象著什麼拚湊它們得到自己想要的模樣,打發無趣的雨天和寂寞,打發我毫無意義的童年。

——但我更喜歡在陽光下和朋友玩耍,摔疼了也好高興。

祁千星不知什麼時候摸了過來。

“洛秋,你想不想出去玩?”

他的語氣帶著誘哄,在我耳邊說悄悄話時氣息撒在我脖頸處,害我紅了臉。

“想…可是院長說不能出去的。”我也知道這事不能聲張,低聲回他。

祁千星牽起我的手,笑的狡猾,“現在不是還沒下雨嘛,我們去蕩秋千怎麼樣?”這家夥該死的會抓重點,我真的很喜歡蕩秋千,“不會被院長發現的。怎麼樣,要不要去?”

我轉頭看他的臉,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起身的瞬間,搭好的積木倒了一地。

外麵的天氣陰沉,烏雲籠罩了一大片,看起來昏昏沉沉的。

祁千星帶我繞過孩子和院長的視線,來到孤兒院後隱蔽的一處空地,地上立著一紅一藍兩個秋千。

“玩吧,下雨之前我們就回去。”

我拉著繩子支撐起自己坐上藍色的秋千,心情在喘不過氣的沉悶中竟也好了不少。

祁千星走到我身後,兩隻軟軟的手抵住我的背推我,我一下飛了起來。

我抬頭看向天空,總覺得自己離灰色的烏雲好近,手緊緊抓著繩子勒出紅痕。

秋千越來越高,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我又轉頭看向坐在身邊蕩秋千的祁千星,他正看著我笑。

當時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隻以為自己得了病,看著他心臟居然能夠跳的這樣快,好像整顆心也坐了秋千,他高興,我就蕩的高。

雨落了下來,砸在我們腦袋上。

“哎呀下雨了,走吧洛秋,回去啦。”

祁千星脫下薄薄的外套罩在我和他頭上避雨,我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味道,整個人都被這股清香味浸透。

唯有不知名的心悸難以平複。

我進入酒店內自己的房間,脫下西裝外套時才發現胸口的手巾袋掉出一張卡片。

那是祁千星的名片,上麵附有他的電話號碼,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我口袋裡的。我實在覺得這張名片沒什麼用,他的號碼我在大學的時候已經背了個滾瓜爛熟,喝個爛醉都能記起來打給他,於是隨手扔進了房間的垃圾桶裡。

沒想到他的號碼到現在也沒有變。

我把名片放在床頭櫃上,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從一旁的包裡拿出電腦開始辦公。

天知道,我創業的時候沒想到當上了總裁還會這麼忙,錢賺得不少,時間剩的不多,身體都要累垮了。

門被敲響。

“進。”

我以為是喬亦來接我回去,隨口應了聲連頭也沒抬起,繼續埋頭工作。

但來人並沒開口。

氣氛有些詭異的安靜,我不自在的抬起頭對上那人的眼睛,驚了一瞬。

我有沒有說過祁千星的眼睛很漂亮。

那是一雙燦爛的藏著許多情緒的眼睛,清澈到能夠在他眼中看到小小的我自己,美麗到我曾經自願沉溺在由星辰組成的璀璨銀河裡。

此刻他靠在門邊的櫃子上翹著嘴角盯著我看。

“你好像很驚訝。”

我的確很驚訝,沒想到他會拋下宴會的所有人甚至他的父親來找我。

或許是他已經把所有人照顧好,找了個理由離開才離開現場。

總歸不能是隻為了我來的。

我愣神之際,祁千星已經坐在床邊,我們之間的距離急速拉近。

我下意識關閉電腦,調整好心緒,語氣冷淡。

“找我有什麼事嗎?”

“找你敘敘舊嘛。”他嗔道,“這麼久沒見變了這麼多呀。”

他抬手想像以前一樣摸上我的腦袋,我側頭避開,他的手便尷尬的僵在那裡,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空氣滯了一會兒。

“…也是,畢竟都這麼大了,”祁千星擠出一個笑,把手放在腿上,“你還跟我說少摸你的頭,會長不高。”

“現在不還是長這麼高了嗎。”

其實我在高一就開始抽條,到了大學已經比他高了半個腦袋,但那是我身體好才沒因為總被摸頭而長不高。

我扯扯唇角,“祁伯父他…”

“他在樓下應付客人呢。我本來還說不要請這麼多人,他不聽,現在好啦,一堆人圍著他講話。”

祁千星見我死也不張口多說幾句話,伸手輕輕拉住我垂在床上的衣角,擺了擺作撒嬌狀。

“好久沒見,不如還是說說我們吧?”

我們。

說什麼呢。

說我年幼時期的心動,說我成長過程的沉淪,還是說戀愛期間我所剩無幾的安全感。

哦不對,那就全是我了。

那就說那封寄不到你手裡的情書,說你永遠也聽不到我的聲音,說你牽著我的手卻把心摔碎分給每一個人。

我的心思不知飛了多遠,抬眼勉強擠出一個話題,“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寫作的?”

祁千星沉默幾秒,“大學。我寫的不多,最火的也就是第一本了。”

我倒是不知道,他從來沒跟我說過。

“寫的是什麼呢?”

“……”

祁千星沒回答我的問題,萬幸一個電話打破了結冰的空氣。

他放下電話,趁不注意勾住我的食指。

“蘇和今你記不記得?他也來了,你要不要去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