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同書玉在外頭用過午膳後也給晚棠帶回來一份杏酪,原定說由書玉親自給她送過去,正趕上晚棠在屋中用膳。
“這是醉仙樓的新菜式,你嘗嘗看。”
樣式是好,可他不知,晚棠從不愛吃杏製品,每次一吃,渾身上下都會起疹子。
晚棠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這麼好的東西,妾身怕是無福消受。不如將軍托人送到後院去,瞧瞧哪位妹妹還未用過午膳,也好讓她們歡喜歡喜。”
書玉沒有料到還有這麼一出,本想同她在解釋一番,可葉萋萋偏又來插這麼一檔,
“姐姐快彆和表哥賭氣了,這醉仙樓的新菜式每日就做那麼幾份,姐姐這可是最後一份了。”
晚棠瞧著葉萋萋那副矯揉造作的模樣,心中愈發煩悶,隨手拿起一塊杏酪送入口中,冷冷問道:“將軍滿意否?”
“棠兒,我不是……”
話沒說完,葉萋萋便搶了書玉的話,挽著他的手臂,柔聲道:“既然表嫂這邊已無事了,那我同表哥便先出去了,母親還在正屋等著我們過去呢。”
如此模樣,倒顯得她才是書玉的正頭娘子一般。
冬日的寒風呼嘯著,吹得屋外的枯樹枝嘎吱作響。萋萋拉著書玉快步出了世安堂,書玉拂去她的手,可她又攀了回去,低聲質問:“你乾什麼?”
葉萋萋低著頭,悄聲說:“表兄,你信我。我保證不出三日,表嫂便會與你和好如初。”
她一入府,晚棠備受冷落的消息很快便被傳到了劉若錦處。
“我還想著咱們這位公主能撐多久,這葉萋萋一來,就把她給比下去了。”劉若錦同春香笑道。
春香俯身給劉若錦捶腿,笑著回道:“是呢,奴婢瞧著老夫人和將軍都十分喜愛表小姐,姨娘何不趁此機會也同表小姐親近親近。”
春香不敢多說什麼,畢竟自己的這個主子喜怒無常,若是有哪句話說的不對得罪了他,那少不了便又是一頓板子。寒冬之下,若無人醫治便是生死難料。
劉若錦收了笑,一味的撥收爐內的香灰,慢慢問:“你方才說見老夫人喜歡表小姐,若是我能在老夫人跟前得眼些,日後夫人見我那不是也得忌憚三分。"
說著,雙眼一抬,朝春香道:“你去,準備些老人家愛吃的玩意來,我們一會等老夫人午睡醒了給她送去。”
春香一怔,快速答道:“姨娘放心,奴婢一定辦好。”隨即疾步往膳房去。
用過早膳,李氏便同孔嬤嬤一直呆在屋裡論著書玉同葉萋萋的事。打從晚棠嫁過來李氏便不喜她,所以才在她嫁過來的第二日便讓劉靈過來惡心她,想讓他們夫妻離心。可這劉靈也是個不爭氣的,給她機會他自己把持不住反倒讓她們夫妻感情越來越好。
李氏正愁拿她沒辦法,哪知道半路送上門個葉萋萋來。她同書玉正是青梅竹馬,論起感情來也比旁人深,不如便讓她嫁給書玉做個平妻,殺殺晚棠的氣焰。
“過幾日二郎便要回府了,你趕緊差人把這府中上上下下都打掃打掃。”孔嬤嬤笑應著,又捧了盅茶與她吃。
葉萋萋同書玉回了書房,進門便朝方椅撲過去,癱坐在上頭,休息半刻後又嘰嘰喳喳的教訓起書玉:“阿兄,不是我說你。你先前同嫂嫂並不想識,然後你今日又突然跟人家說,你是她夫君,讓人家把你放在心上。我要是嫂嫂我就塞你一封和離書,這輩子都不理你。”
書玉回頭看看侍立的十八,見他正書玉回頭看看侍立的十八,見他正一臉憋笑,於是輕咳一聲,“我這不也是沒法子嘛。”
外頭侍候的奴婢進了些糕餅來,書玉尋處坐下,有個年紀尚小的小丫頭故意將一份蜜汁玫瑰芋頭往書玉跟前挪了挪。
府裡頭女人多,心思也就多。從她小時候便見了府中姨娘爭寵的小把戲,畢竟要在府中站穩腳跟靠的便是這郎君的寵愛,因而便也故意提了一嘴:“這糕餅做的不錯,外形精巧,吃起來也不是很甜膩。”
拿著托盤跪著的奴婢,低著頭笑說:“這是月姨娘方才讓人送來的,姨娘說見將軍最近胃口不好。這芋頭能健脾養胃,補中益氣,所以特做了些來。”
一時見書玉無所動容,便叫她下去了,見著他滿麵愁容萋萋也打趣他:“不如表哥也看看彆人,我瞧著你這位月姨娘心思細膩,倒是個不錯的。”
書玉沉默半晌,思量良久才開口道:“表妹若是不打算幫我便罷了,過幾日成濟便要歸家了,府中少不了設宴為他接風洗塵,正巧母親同你葉夫人也好久未見了,自然也是有許多話要說的。”
葉萋萋臉色瞬變,將糕餅丟到他身前,“好啊,你要挾我。”
“你還是多吃些罷,晚上我要同晚棠進宮參加宮宴,便顧不上你了。”
用完杏酪後晚棠的後背便起了一片疹子,十七給她上了些藥後還是痛癢難耐,背上已有了好些抓痕。
正當書玉來世安堂請她出府進宮,十八將門叩響。晚棠應著,讓十七替她穿戴好。
因著心中怒氣未消,晚棠便快步在前頭走著,書玉便跨步在後頭緊跟著。心不在焉的,上馬車的時候晚棠走神沒看周圍,腳下一滑往一頭栽去。
還好書玉的手一直在她身後空扶著,隻覺著身體一輕,隨後整個人便都按在懷中。極好的機會,書玉怎會放過,晚棠想從中出來,便又被他一點點收緊的手拉了回去。
“還在生氣呢,萋萋她隻是我的表妹,我同她沒什麼的。”
晚棠心中奇怪的很,明明從一開始便是他說自己從未拿她當夫君,也是他變著法的惹她不痛快,如今一句話便想沒頭沒腦的打發了她,她自是不許。
“將軍,時辰不早了,還是快些走吧。”
書玉聽了這話,扶她上了馬車,見她坐穩方才放下簾子,同十八一道騎馬。
行至宮門外,執拂太監跪請他二人入內。
庭內香霧繚繞,金窗玉檻,胡服舞姬含羞帶怯,腰肢細柔歌喉儂軟。
正上頭坐著的是天子同他的寵妃,萬氏,餘下的妃子都按次序坐在側席。
舞姬中有兩個身著紅色衣衫的女子,著實美麗,杏腮著粉,弱態堪憐。從臨席時辰的眼神上便知,當時他們的兩位和親公主。
舞畢,舞姬們齊齊跪伏於地,叩首拜辭。僅她二人還在殿上,大夏使臣言明君主之意後,皇帝便笑著叫好,並讓著兩位公主到他身旁伺候。
底下坐著的妃嬪麵色各異,於這宮中本就活的艱難,這下又來了兩個不好惹的分寵。可於萬貴妃來說,終究也就是多個侍奉皇帝的人,隻要不威及到她的地位,任誰來都沒關係。
兩位公主微微欠身,朝著天子的方向移步而去,伺候皇帝飲酒。
軟絲製成的衣衫固然好,可於這宮中待太久,周遭悶熱反引得她不適,方才好些傷處便又癢了起來。
儘管皇帝今日高興,可殿前失儀仍是要被怪罪的。見著眾人都在飲酒作樂無人在意的功夫,悄悄從後頭出去透氣。
書玉想跟著出去看看,可剛起身便被皇帝叫住問起了當日刺客行刺的事。
晚棠出了席麵,正見掌燈宮人,便讓她們引著往偏殿更衣。
夜間的皇宮總是要比白日駭人,晚棠清退了宮女便讓十七點燈。
十七剛為晚棠褪去外袍搭在屏風上,便被人用劍抵著逼到晚棠麵前。
來人帶著麵具,晚棠見了他便勾腰行禮:“見過主上。”
那是沈修,唯有他習慣戴這種金羽麵具,晚棠跟他學藝十年,從未見過他真容。
沈修未叫她起身,而是把劍移到她脖子上,
“任務失敗,你知道下場的。”
抵在他脖頸上的劍尖,逼得她不得不抬高那修長的脖頸,對他那雙泛著寒意的眸子。
“棠兒知道。”
他冷哼一聲,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幾分,鋒利的劍刃瞬間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劃出一道細微的血痕:“知道?你若真知道,又怎會做出這等蠢事。”
“當時棠兒本是去刺殺使臣的,可月言去了,引來了守衛,棠兒為求得將軍信任,這才不得已而為之。”
沈修眉頭緊皺,雖收了劍可,眼中的寒意未減:“彆想耍什麼花招,你若乖乖聽話,太後自會保詩家無虞。”似是又想起什麼要緊事,見他嘴角勾起了弧度滿是得意,“前些日子咱們的人說找到了你弟弟,我已經派人將他保護起來了,你大可放心。”
弟弟?她怎麼不知道她還有個弟弟?
沈修猜到她會生疑,便丟給她一個銀鎖,“這是你弟弟身上的東西,你若是不信大可讓識貨的比對比對。”
“晚棠,彆再讓我失望!”說罷,他便從窗子翻了出去。
關於這所謂的弟弟她同十七都不知道,若是想求證,還是得回詩家一趟。
“夫人,我先給您上藥吧。”
身後傳來十七嚇的發顫的聲音,晚棠安慰著她,褪下裡衣,背對著十七。
後背上的紅疹已經被抓破,十七小心翼翼地為她上藥,眼裡滿是心疼,倉促間淚水滴到了她的背上。
“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哭什麼。”
十七胡亂抹著眼淚,替她穿衣。
驚魂未定的十七出門後又被劉昭的聲音嚇了一跳,“剛才裡麵的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