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大部分的貴人都聽過鎮安王的名號,他手下的鎮安軍更是為皇室所忌。當年劉昭雖為質子,可於燕國宮中也是聽儘了他們的捷報。說來當年若不是鎮安王,他還沒命回大晉。
劉昭眼底的笑意儘斂,雖說他曾查過晚棠的身份,可他所知道的也都是太後想讓他看到的。難怪大婚前夜他見晚棠覺得似曾相識,原來如此。
“好,看在你曾與我拜過堂的份上,我就幫你一回。”
劉昭繞到書案後邊,從書架上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瓶,遞給晚棠。
雖說搬出了鎮安王族可他還是有些不信劉昭,畢竟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更何況瀕死的人還是他夫君。
劉昭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因我不知書將軍種的是什麼毒,毒性如何,所以我沒辦法給你解藥。”說話間,晚棠看了看手裡的瓷瓶,“那你給我的是什麼?”
“這東西能暫緩毒性,等明日一早我過府號脈才能給你準確的答複。”
說罷,晚棠就著急離開。劉昭扯下自己身上披著的白狐裘製成的披風叫住她:“把這個披上吧,我命人送你回去。”
“費叔。”方才給晚棠開門的老翁縮著手在門口恭候。
“務必將書夫人好生送回府。”
晚棠沒有拒絕,自感染風寒後她便有些暈厥。經方才那一遭,她這身上更是不太爽利,隻覺著頭有些發脹,渾身使不上勁。
費叔按照吩咐把晚棠送了回去,還沒入院便聽著裡頭傳來了哭聲,一旁還有婦人勸解的聲音。
她匆忙入內,便見婆母伏在書玉身上哭的正慘,地下四位美貌的妾室神色各異,但擦拭眼淚的動作出奇一致。
晚棠將藥遞給了十八:“溫水送服。”
她見婆母李氏哭的險要斷氣的模樣忙著寬慰:“婆母快彆哭了,若是將軍醒了見您如此模樣,該擔心了。”
哪知李氏哭的愈來愈厲害,晚拿她棠沒辦法,隻能讓底下的嬤嬤把她駕回屋子裡,臨走時還聽她吼道:“大郎,我的大郎。”
晚棠的目光一溜掃過底下齊齊跪著的四人,那眼神冷的連十八都覺著害怕,“今日將軍隻是偶感風寒,並無大礙,諸位快先回去歇著吧。”
甄氏起身之時,晚棠瞥了一眼她的肚子,看著已有五個月那般大了。可聽下人說那甄氏也是兩月前入府的,怎會如此?難不成是書玉養的外室。
甄氏也覺察到了晚棠不一樣的目光,還以為是自己那日沒去請安讓她有了不滿,便撐著肚子慢慢屈身道:“妾見夫人麵色不好,不若今日便讓妾來照顧將軍吧。”
晚棠還沒說話,一旁的劉若錦便先挖苦她:“甄氏,你難道沒聽夫人說,讓咱們趕快回去歇著嗎?怎麼夫人的命令你敢不聽?”
這話雖是對著甄氏說的,可連帶著也暗刺了晚棠。知道的是她這個夫人體諒妾室的難處,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想霸著將軍,連妾室要近身服侍她都不允。
甄氏麵露難色,看著晚棠柔聲說:“夫人,我不是那個意思。”說著眼淚霎時簌簌而下,月氏也在一旁懇求,新到院中的劉靈還沒摸清情況便也隨著跪了下來,好像寫屋裡就劉若錦是壞人一般。
“好端端的又跪什麼?”說著拂手讓人扶甄氏幾個起來,給她們賜了座位。
見她們坐定,晚棠才笑罵道,“劉氏,你原是哪裡人氏?家中父母都是做什麼的?”
劉若錦家中原是破落戶,前月李氏尋她時還費了老大力氣,最終在一間不起眼的包子鋪找到了她。晚棠說這話,無疑是往人傷疤處撒鹽。
她想答,晚棠偏不讓她答:“若是先前家中無人教你規矩,那麼明日我便可請了教養先生來教你,若是你覺著教養先生不夠格的話,那麼從明日起我便親自來教你,何為尊卑,何為有禮。”
晚棠抬眼掃著她,身旁的幾位聽了她的話也是一凜,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舒。
劉若錦有些下不來台,指甲幾乎要嵌到手心的肉裡,覺著在僵持下去她也沒什麼好果子吃,才倔強的屈身,“妾知錯了,謝夫人教誨。”
從旁的幾人也連連行禮,“謝夫人教誨。”
眾人道了告退後也都各自散去。
一旁聽的老久的十八不由得向她投向敬畏的目光,晚棠無奈笑笑,臥到太師椅上,吃了半盞茶。
“明日信王會來,你帶人在門口迎迎她。”又想到書玉說的要回宮謝恩的事,便讓十七與宮中傳信,說自己感染風寒怕過了病氣給太後改日再進宮謝恩。
戲演過頭的李氏回了主屋便開始大口大口的喝茶,還嗔怪身邊幫她順氣的婆子,“你說你方才怎麼不拉著我點,我這嗓子都有些哭啞了。”
孔婆婆和煦的笑著,溫言道:“戲嘛,要做足了才是真。”
李氏開心的笑著,嗑著瓜子悠閒道:“病了,死了才好,等我家二郎回來,整個書家就都是我家二郎的了。”
孔婆婆有些驚恐,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老夫人,快小聲些,免得讓外頭聽見。”
李氏忙捂嘴,環視四周情況,後來腦筋一轉還吩咐孔婆婆,“你去打聽打聽,看看大郎今日為何突發舊疾,我看他昨日生龍活虎的,也不像有病的樣子。”
一夜便如此安靜的過去了,次日一早是書玉先醒的。望見太師椅上蓋著白狐裘熟睡的女子,腦子裡閃出了幾個畫麵……
他,強吻了詩晚棠嗎?
輕步下榻,跪在她身前,一番深情的望著麵前的女子,給她掖著被子,心下暗悔。
昨日領了晚棠命令的十八接到了劉昭便將他往屋裡引。十八怕晚棠還沒醒便先敲門問她,“夫人,信王來了,夫人!”
晚棠勉強支開有些重的眼皮,見書玉醒了滿心歡喜,本是要問他現在感覺如何的,可門外的十八又緊著敲了一陣門。
“來了。”她應著,開門迎接劉昭。
書玉見劉昭後十分詫異,“王爺不請自來是有什麼事嗎?”
衣白勝雪,好像要將誰比下去似的,打扮的花枝招展。
劉昭進門躺在方才的那張太師椅上,笑道:“我可不是什麼不請自來,是她請我來的。”
見書玉微怒的神情,劉昭起身便要走,“既然不歡迎我,那算了。”
“劉昭,你彆忘了,昨晚你是怎麼跟我說的!”晚棠微微提高聲調,先他一步擋在門前。
他笑的有些古怪,轉身看向書玉,有些得意 “看見了嗎,我是給她麵子,跟你沒什麼關係。”
書玉被晚棠硬拉著坐下,幫他挽起袖管,方便劉昭搭脈。
後來他又從手腕上拔出一根銀針來往他虎口處刺,銀針於火燭下烤炙終變成了黑色。
輕嗅後,劉昭做了決斷,“是虞美人。”
“怎麼解?”書玉和晚棠齊聲問。
“解不了,趕緊準備準備後事吧!”
晚棠心中思忖著,昨日他給的丹藥明明就壓製了毒性,怎麼會解不了?她覺著劉昭對他有所保留。
“那你昨天給我的是什麼東西?”
劉昭側過臉看她,輕笑道:“那藥隻能暫時壓製,必須找到下毒的人拿到解藥才行。”
書玉略微有些緊促的眉毛更緊了幾分,“煩請信王將緩解毒性的藥方告知,在下必有重謝。”
此時的劉昭恨不得貼在晚棠身上,眼神說不上清白,“小美娘,要不你考慮考慮改嫁吧,反正他也活不久!”
晚棠微怒,書玉則是拍案而起:“若信王不肯幫忙便算了,莫要開我妻的玩笑!”
劉昭不理他,仿佛像屋中沒有他這個人似的。晚棠勸慰著書玉,又對劉昭說:“王爺,你隻說幫還是不幫。”
見晚棠的神色略有不同,便連著想起了昨夜她說過的話,略有嚴肅道:“藥我下個月會派人送過來,若是我的人沒來,你可去王府尋我。”
說罷晚棠便拜謝劉昭,讓十八送他出府。
他走後屋中隻剩書玉和晚棠,書玉想起昨夜之事,後知後覺的道歉。
“我也不知昨夜是怎麼了,總之是我的錯。”見晚棠勾唇低頭淺笑,書玉便繼續說,“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再發生,以後我便往書房去住。”
晚棠沒想過他會說這個,心中竟然有些失落。待十八回來後,書玉便讓十八帶幾個人把自己的東西往書房搬。
後來她想著走了也好,這樣以後自己獨自在屋中也能隨性些,然後便自告奮勇的幫他收拾衣物。
住到書房,書玉便開始回憶昨晚的事,按常理來說他是不會忍不住的,怎麼昨天就那麼反常?
湊巧劉若錦知曉了書玉住進書房的事,因昨天晚棠當眾下了她的麵子,她心中還有些不爽,便趁著這個機會來他這倒苦水,自然也希望自己能得他寵幸。
劉若錦進來有一會後,這書房裡便有些奇怪的味道。書玉不懂香,但這香味似乎昨日也有,一時間他便生疑。
“你身上熏的是什麼香?”
他見劉若錦支支吾吾講了半天也沒說明白,心中便有了眉目。
“自明日起你便在院中不許出來,等什麼時候清楚了為妾的本分,什麼時候在出來見人。”
劉若錦恁自笑笑,眼波流動,擺出一副嬌弱可人的樣子,希望得到憐憫,“將軍,妾是哪兒做錯了嗎?”
書玉皺眉,心中暗想,自己的繼母這是打那兒尋的蠢婦。隨著一聲冷笑,劉若錦便被十八請出了書房,且按著書玉的吩咐讓府裡有經驗的嬤嬤往後院去,教她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