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椒(1 / 1)

扶珠記 待我溫酒 3868 字 9個月前

靜言自己搗鼓了兩天新植物,昨日她切番柿喂小老鼠的時候,覺得這番柿實在清香,一時沒忍住便自己嘗了一小塊。入口時微微酸澀,可也確實清爽解渴。

等過了一日,確定自己依舊安然無恙之後,她便興衝衝地去找了賀蘊珠:“娘娘,這番柿可以吃!”她笑著捧起一小碟紅潤潤的番柿丁,“我嘗著還不錯,就是有些酸,姑娘一貫喜歡酸辣口,不如您也嘗嘗?”

畢竟是從未被吃過的新東西,從簡麵露遲疑:“靜言姑娘,你吃了真的沒事嗎?娘娘千金玉體,不容損傷。”

賀蘊珠笑了笑:“從簡不必擔心。兒時我和靜言她們常常去鄉下莊子,那邊能吃的花兒草兒可多。靜言沒事便做一些新鮮點心,我們五個悄悄地分著吃,過了十幾年也好好的。”

“娘娘從前也太胡鬨了。”從簡聽得心驚膽戰,禁中娘子在吃食上小心得很,她活了二十多年,哪見過隨意往嘴裡送東西的主兒。

賀蘊珠用銀叉子取了塊入口,眼睛一亮:“確實不錯,這個雖酸,但配上糖便正好了。酸酸甜甜,又清涼解渴。”她略一沉吟,回味了下口感:“把剩下的番柿送到尚食局,再請一些醫官局的醫女,讓她們仔細看看,能不能培育出不那麼酸澀的番柿。還有,再去郊外那兒找一些有本事的莊稼人,幾人一塊種。”

從湘原本隻是默默聽著,但聽到“莊稼人”三字,主動開了口:“娘娘,如今正秋收呢。不如等一等,不農忙的時候再請也是可以的。”

“……也是這個理,農事耽誤不得。”賀蘊珠思量過後點點頭,“你們看著辦就好,培育新番柿的事不急。”

她又看靜言:“對了,那番椒能不能吃?”靜言這次猶豫了:“娘娘,我不敢吃番椒。番椒裡麵有些白籽,聞起來頗嗆鼻子。”

“嗆鼻子……”賀蘊珠往後靠了靠,細細微風拂過鬢邊,碎發不時被吹起,“我記得官家口味清淡,吃不得味重的東西,對不對?”

聞言,殿中的姑娘臉色俱是一變,“娘娘,這東西不知好壞,萬不可拿給官家吃。”

“那先做給我嘗嘗吧。”賀蘊珠並不在意,“今日的午膳添一道菜,去好腥的五花肉煸出油來,配上鹽、糖、花椒等尋常調料,最後再加上這番椒,大炒一番就出鍋。不用做太多,做好後用銀針試試毒就行了。”

眾人麵麵相覷,可也不敢拒絕,隻得點頭應是。

午後,福寧殿前。

“見過張先生。”靜言笑著向張允成福身,張允成也躬身回禮:“靜言姑娘好。今日姑娘前來,可是有什麼事?”

靜言笑眯眯:“娘娘親自做了點心,說吃著不錯,便遣奴來一趟,讓官家嘗口鮮。”

張允成一頓。皇後碰到好事,居然能想到官家?

他按下隱隱不安,道:“那姑娘跟著臣進來吧。”

趙淮宴此時正伏案批閱奏折,他眉間緊皺。

有些地方上的官未免話太多,又是問他身體安好、又是說什麼天降祥瑞,還專門給他寫了菜譜說是對身體有益……他心裡無奈,可也不好說什麼,隻好用朱筆統一寫一句“朕知道,你也保重”。

總之這些地方官沒有互換奏章看的習慣,自己來來回回寫一句也沒什麼。

“官家,靜言姑娘來了。”

趙淮宴抬眼,見靜言身後的內人提著食盒便放了筆:“皇後怎麼突然送東西來了?她今日午膳用的如何?”

“回官家,娘娘吃的很好,您放心。”靜言聲音清脆:“這食盒裡麵是娘娘親自做的小點心,娘娘說味道好,特讓奴給官家送一些來。”

“哦?這倒是難得,呈過來吧。”趙淮宴點頭,一旁的從溪揭開盒蓋,用銀針試毒過後才將青瓷小碟拿出。

點心甫一入口,趙淮宴便眼神凝住。他本想吐出來,念及這是賀蘊珠親手所做,才勉強把口中點心咽下。趙淮宴看了眼被咬開的點心內部,“這紅色之物是什麼?”

靜言一問搖頭三不知:“奴不知道,娘娘做東西不讓人看呢。官家,這個不好吃嗎?”

趙淮宴嘴角一抽:“……好吃的。靜言,你告訴皇後,以後點心讓底下人做就好,不必她親自動手。”

“是,奴知道了。”靜言一臉疑惑,語氣小心:“隻是官家,您怎麼不繼續吃了?您……不喜歡嗎?”

趙淮宴看了那點心一陣,嘴角不覺壓下,但還是把剩下的半塊送去口中全部咽下:“朕很喜歡。你先回去,跟娘娘說一聲,說朕晚些過去陪她。至於點心,就留在福寧殿吧。”

靜言聞言笑了,福身道:“是。”

她一路忍著笑回去,等關了坤寧殿的門才敢笑出了聲,因怕人聽見,便強壓著聲音,對賀蘊珠一一道來所見所聞。

賀蘊珠笑彎了腰:“真的假的?他吃了一整個呀?臉都綠了?”

“噓——姑娘可千萬小點聲,叫人聽見就不好了。”靜言也不隻顧著笑,還記得拉了拉捂著肚子笑的賀蘊珠。

賀蘊珠心裡高興,又叫人去做一碗冰雪冷元子來爽爽口。

晚間趙淮宴過來,賀蘊珠正一麵摸著圓圓、一麵看從簡從湘拆西洋自鳴鐘。

“娘娘,其實呢,咱們中原也有機械做的‘鐘’。唐有僧一行精進渾天儀,宋有蘇頌創建水運儀象台。不過因為種種因素限製,這些東西沒能推廣,反倒不知何時、被那群西洋人學去了。”

賀蘊珠好奇地湊近了些,“那從簡、從湘,你們能把這些鐘結合結合,做出容易推廣的鐘嗎?”

“或許可以?”從簡莞爾,“總歸要試一試,臣等定不辜負娘娘信任。”

“做不成也沒事兒,做新東西不容易。”賀蘊珠隨口安撫她,而後便聽到了趙淮宴的聲音:“珠珠好興致啊。”

賀蘊珠手指一頓,她直起身子,不冷不熱:“官家來了啊。”瞧她這樣,趙淮宴也不冷不熱地裝模作樣起來:“是啊,朕來了。”

從簡從湘彎唇微笑,她們仔細把自鳴鐘的零碎物件收起來,便去傳了晚膳。

戌正時分。

“官家坐的這麼筆直,可是要召大臣們來議事?”賀蘊珠覺得頭發乾的差不多了,便點了點玫瑰膏。靜好明了,便放下巾帕,將玫瑰膏均勻塗在發中發尾。

趙淮宴笑了,放下薄薄的一本《素書》,他主動靠近,從靜好手中接過賀蘊珠長發,一個眼神便讓靜好抿唇退下。

“你會塗這個嗎?”賀蘊珠皺眉回首,聲音不滿。而趙淮宴早被她刺慣了,如今聽了隻覺親切可愛:“我是不會,慢慢學便好。”

賀蘊珠冷哼,把頭轉回便開始向麵上塗抹玫瑰香露。

“塗完了,現在該做什麼?”趙淮宴邀功似的笑,賀蘊珠伸手摸了摸,語氣裡多了滿意:“官家倒是手巧。接下來用象牙梳把頭發梳順,再用綠檀木經絡梳行導引術即可。”

趙淮宴隻用象牙梳慢慢把頭發梳順,末了才說:“導引術有些難,恐怕得等到明日了。”

“明日?為何是明日?”賀蘊珠納悶回頭,卻不想趙淮宴直接將她攔腰抱起。賀蘊珠一驚,下意識攀上他脖頸,“趙淮宴?!”

“因為此時玫瑰膏抹好了、頭發也梳順了。該朕伺候娘娘休息了,娘娘覺得如何?”趙淮宴低頭朝她笑,鼻尖幾乎抵到了她額角,賀蘊珠耳尖一紅,手上拍他,小聲道:“你胡說什麼?”

“沒有胡說。”趙淮宴抱著她走向床榻,“我還沒問你,今兒下午給我送的是什麼點心?想嗆我是不是?”

賀蘊珠身體還有些僵硬,“……才沒有。那是番椒,我午膳吃了番椒炒肉。明明是我覺得好吃,才給你送過去的。”

“你且胡說。”趙淮宴親了親她的唇角,笑意盎然。

趙淮宴就知道,賀蘊珠心裡還是有他的。不然也不會自己喜歡什麼便送他什麼。

…………

一番折騰之後,賀蘊珠把臉埋入絲綢羅錦裡,布著些許紅痕的手扯了扯趙淮宴頭發,有氣無力:“叫水。”

趙淮宴把她從羅錦裡撈出來,仔細幫她分著額角碎發,“這才亥正,不急。”賀蘊珠身上沒勁,靠他胸口上也不掙紮,找了個舒坦的地方便安心閉眼,“可我就想沐浴……”

“肯定是洗的,你莫急。珠珠,珠珠?”趙淮宴還記著她下午的“番椒”之仇,心底癢癢的,嘴上又喚。

賀蘊珠聽得腦仁疼,順手掐他胳膊,毫不留情:“彆叫。”

她手勁不輕,趙淮宴胳膊一痛:“嘶——珠珠你輕些。”賀蘊珠昏昏沉沉:“那你閉嘴……”

朦朧之中,賀蘊珠感覺小腹上覆上暖意,“珠珠,我和與你有個孩子,皇兒皇女都好。”可她睡意朦朧,沒有回應。

趙淮宴歎口氣,手上分開她的雙腿,口裡商量道:“珠珠,咱們要個孩子吧。”

賀蘊珠本都睡了過去,誰知趙淮宴他又開始折騰。身下黏膩,她心裡煩躁,“趙淮宴,我不要……”身上人卻不依不饒,“番椒的賬還沒算,你就想不要了?”

他動作愈發過分,怎麼說都不停。賀蘊珠實在忍無可忍,脾氣上來直接一巴掌劃了過去。隨著“啪”的一聲響,身上人頓住身子,賀蘊珠也醒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