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沈瀟雨偷偷找到墨竹,把她拉到一邊,悄聲詢問:“你知道府中有新的男子裡衣和外袍嗎?”
此時少女突然意識道自己不知道屋中男人的穿衣尺碼,回想謝雁書的身量,她手中慢慢比劃著,“大概有八尺高,身形高大。”
墨竹聞言猛地一驚,似是才反應過來,一字一句緩聲敘述:“男子的……衣袍?”
聲線裡滿滿充斥著不可置信,平日沉著鎮靜的臉色不見分毫,隻是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直望著自家小姐。
被這般盯著,讓原本毫無感覺的沈瀟雨也開始支支吾吾,眼光四處亂瞟,強裝自然的沉穩答道:“就有位友人落難,如今衣物已經損毀,著裝不甚得體,想著出門在外,能幫一把是一把,所以我順便問問。”
她的語氣倒是聽不出絲毫問題,似真心為友人擔憂,隻是加上那躲閃心虛的神情,就變得不可信起來了。
說到這裡,少女連忙補充道:“如若叫幽蘭知曉,切記讓她莫要多言。”連帶這聲音都低了幾分。
墨竹身在高門大院長大的家生子,當然知曉這庭院中的是非眾多,多的是人嚼舌根,也明白其中對自家小姐的危害。
隻是這好端端的,突然如此,墨竹也沒能做到轉變自如。
“奴婢記著山腰處有家製衣坊,裡麵的麵料還算不錯。”但墨竹轉念一想,自家小姐應是著急要,“應急的話,奴婢可去庭院中存放衣物處瞧瞧,好似有幾件符合的男子衣裳。”
沈瀟雨聽著也覺得這是最佳方案了,便沒有拒絕,便安排了墨竹悄悄去取。
她看了眼剛剛謝雁書遞給自己的銀票,有三百兩。
依照男人的性子,這種麵料他必是會嫌棄,不如花些銀子買件合適的衣裳,這樣的話自己也算是儘心儘力了。
想好了萬全之策,少女也是心安理得的回了小軒,隻等墨竹送來衣物。
墨竹的效率也不是一般的高,真就是一盞茶的時間,便拿著男子的衣裳來了。
瞧見這一幕,沈瀟雨迅速將她拉入房中,雙手猛地將門闔上。
待其把手中物件放置好後,隻留下一句乾的不錯,就匆匆送她出去。
這期間速度之快,過程之迅猛是墨竹沒想到的,想要再囑咐幾句,卻又不知從何開口,隻得默默離去。
屋內的沈瀟雨拿著東西就輕手輕腳的往上走,直到瞧見謝雁書。
“謝世子,院中條件有限,隻能找到這麼幾件,還望不要嫌棄。”她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裡衣。
似是怕男人嫌棄,趕忙補充道:“那個謝世子還可隨我去山腰處的製衣坊瞧上一番。”
‘我可真夠細心的,我都忍不住要誇獎一下自己。’
少女一臉驕傲,背脊挺得筆直,腦袋高高揚起,星眸中閃動的光芒更是璀璨奪目,似是在等待對方的認可。
瞧著那樣子真像是個高貴驕矜的白天鵝,美麗又聖潔。
不過下一瞬,少女好像反應過來什麼似的,眉宇間驟然出現幾抹糾結之色。
‘但給你買衣服的錢最好還是你能自己出,實在不行,隻能從我這裡撥五十兩。看來隻能淨賺二百五十兩了,這個數字可不太好。’
一想到要出錢,她的表情立刻就開始肉痛起來。但也無法,她隻能寄希望於對麵之人能夠有點眼力見兒。
謝雁書就坐在一旁,靜靜地觀望著少女的神情變化與心理曆程,全程不發一言。
隻是在最後之時,目光有所波動,心底暗歎果真是個鐵公雞,一毛不拔啊。
“沈小姐最是細心,謝某也正有此意,在這此就先謝過小姐了。”
男人起身,走向放置衣物處便不再有動作,隻是盼了眼少女,這一眼中帶著些許肆意風流,當真與往常大有不同。
沈瀟雨見此連忙轉身下樓,已到樓下時才覺剛剛謝雁書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隻當自己眼花了。
不等她細想,就聽見身後的動靜,轉身一看,就見男人已經換好衣袍。
這府中本就沒有準備男子的衣物,現下的也隻是小廝的衣物,自是較為簡陋樸素。
隻是男人身著那一身褐色粗衣,配著周身如同雪嶺之峰的孤高冷然之感,反倒是將此等粗俗布衣襯得低調華貴起來了。
‘真的好看啊,真的是人好看,穿什麼都好看。’
眼見少女眼中的驚豔不似作假,謝雁書難免暗中一笑。
“沈小姐,那我們何時出發?”壓住喉間湧出的笑意,他低聲問道。
沈瀟雨見狀迅速反應過來,清了清嗓音,正聲說:“現在即可。謝世子等下跟緊我。”
剛剛她已叫墨竹安排了馬車候在庭院後門,幽蘭和墨竹略通禦馬之術,現在隻需悄悄帶人過去即可。
就這樣,沈瀟雨帶著謝雁書一路偷偷摸摸地走到了後門。
雖然這期間,少女表現得很是緊張,但男人未見分毫慌張,甚至有些有條不紊。
實在是見少女的表現十分有趣,他才配合著她,輕手輕腳地走完了這段路,也算是謝雁書人生中第一次體驗做賊的感受。
平日裡,不說因那鎮北侯世子的身份,就說由著連中三元的狀元郎,皇帝眼前紅人的名頭,誰見了不是畢恭畢敬地行禮。
最終還是有驚無險地上了馬車,駛向山腰。
坐在馬車中的沈瀟雨努力忽視剛剛上車時幽蘭投來的驚異眼光,隻覺得解釋不清了。
謝雁書倒是秉持著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態度,仔細地觀察著身旁少女的神情。
女孩臉上神色複雜透著絲羞惱,還帶著幾分無奈,最後聽天由命般地歎了一口氣,顯得十分靈動俏皮。
隻不過下瞬,少女的臉色一變,接踵而至的是她的心聲。
‘不對啊,都快一天了,謝雁書的暗衛按理來說應該早就找到他了,怎麼現在還沒有看見他們的身影。’
這般想著,少女的眼神瞬間一變,緊緊打量著身旁顯得十分悠閒的男人,心中的疑惑一個接一個。
‘難不成他早就聯係上了?但為什麼沒走啊?而且那衣服要不是我找來,他都沒換新的。’
沈瀟雨心頭的疑雲愈重,黑眸更像會說話似的盯著男人,隻差問出口。
謝雁書此時也不再沉默,似是在回應少女心底的疑慮,“不知是不是敵家太多,現下謝某還未與部下取得聯係,隻能一再的打擾沈小姐了,真是十分抱歉。”
不過他似是故意逗弄女孩,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之意。
瞧著少女一副鬼精靈的模樣,那眼珠子骨碌一轉,不知道在想什麼歪點子,如果他再不回答,對方不知道還能想到哪裡去。
聽到謝雁書的話語,沈瀟雨下意識一驚,思緒飛快運轉,“無事,我與謝世子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間互幫互助那是應當的。”
這下少女麵上的表情不再是那般顯然了,隻是心底的震驚隻增不減。
‘他怎麼直到我心裡想什麼!難道我表現的那麼明顯?還是他太會察言觀色了?’
心中這般想著,眼眸也忍不住偷瞄男人幾眼,似是想從他的神情中確定對方的想法。
本身明媚豔麗的少女做出這副樣子,倒有幾分呆頭鵝的感覺,十分引人發笑。
謝雁書瞧著少女這強裝鎮定的樣子,隻感覺上次心裡那種癢意再次湧現,隻得握拳輕咳幾聲,緩解腦海中的雜念。
隻是片刻,他的眼神就恢複了清明,自己當初接近她也隻是因為少女對事物的發展十分清楚,而他也隻是想從中了解更多,不該牽扯旁的。
雖說如此,但男人並不排斥那股陌生的湧動,隻是不願細想。
捋清思緒後的男人表現得十分沉穩,就是不知道他的心是否如同麵上一般沉靜無二。
沈瀟雨隻覺得身旁的男人有些不同,但馬車中的氛圍實在古怪,她也不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