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冶兒？

想起梁秀的身份，溫凝菡就想起她的兒子，也就是溫從言唯一的兒子，他的名字似乎就叫溫冶。

溫凝菡並沒有見過溫冶，這位小少爺是在她離開溫家之後才出生的，年紀不大，身體不好，今年好像才六歲？

可再怎麼說也是溫從言唯一的兒子，就算有什麼事，也不會讓梁秀跑到剛回到溫家的溫凝菡麵前來求救吧？

溫凝菡想不通，但麵上依然十分平淡：“秀姨娘說笑了，這裡可是永安伯府，溫冶是父親唯一的兒子，就算溫冶有什麼事，秀姨娘也應該求到父親麵前，而不是剛回家的我麵前。秀姨娘到底是哪兒來的錯覺，會覺得求到我麵前會比求到父親麵前更有用？還是秀姨娘覺得，在這伯府，我說話居然能比父親管用嗎？”

這完全那就不合理呀。

“更何況，那是父親的兒子，有什麼是父親不能處理的，還要我越過父親，來幫你救？”

又不是她溫凝菡的兒子。

溫凝菡唯一想到的就是溫冶身體不好，需要進一步的治療，從聽說的那些細節來看，多半是先天不足，她還真的能治，但是她想不通秀姨娘為何會求到她麵前來，總不能秀姨娘居然能先一步知道她會醫術吧？

那就太驚悚了。

秦榮熙一邊剝瓜子，一邊也在幫腔：“是了，總不能這樣沒頭沒腦的喊一句，就要我家小九替你出頭？你是當你家大小姐好忽悠，還是當我傻呢？”

“秦少爺……”秀姨娘囁嚅著。

“好啦，七哥，你凶巴巴的樣子把人都嚇到了。”

“我哪裡凶了！還讓不讓人說實話了！”

溫凝菡不理喊冤搗亂的秦榮熙，隻看著秀姨娘笑道：“秀姨娘，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真的。”

“是……”秀姨娘連忙點頭。“大小姐勿怪，妾身就是太著急了……大小姐，”秀姨娘看一眼秦榮熙，好像還是很害怕很擔心的樣子，“妾身娘家是走商的，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所以這些年一直在尋找能夠治療冶兒的方法，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找到神醫虞長生。”

溫凝菡：哦豁。

居然在她麵前提起神醫虞長生，那就說明這位秀姨娘，還真是知道點什麼，就是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了。

溫凝菡麵上不顯，又順手遞給秦榮熙一碟瓜子，示意他繼續剝。而她自己，則心情不錯的開始品嘗秦榮熙剝好的那一盤。

秦榮熙：“……”他能怎麼辦，自己寵出來的，當然隻能自己繼續寵著。

“秀姨娘你繼續說，我們都聽著呢。”

秀姨娘：“……”總感覺這反應不太對，但她說不上來。

“神醫虞長生最近一次有明確的消息，就是在江南，還是在秦家，為秦家那位驚才絕豔的五公子醫治。”

不得不說，秀姨娘家裡這所謂的消息渠道，還真挺靠譜，就算是江南，也沒多少人能知道出手給秦開海治療的醫者就是傳說中的神醫虞長生。

“冶兒的身體，伯爺請了宮裡的禦醫大人診治過，也沒有具體的解決方法，隻讓好好養著……”說到這裡秀姨娘的聲音再次變得哽咽，“即便這樣，用上最好的藥，禦醫大人也跟伯爺說過，以冶兒的身體，活不到及冠……”

如果秀姨娘說的是真的，溫凝菡倒是能理解。

“伯爺也知道……雖然這些年沒有明說，每天的補品也都沒斷過，但是妾身很清楚，伯爺早就放棄了冶兒……可妾身不行，妾身隻有這一個孩子……大小姐！”

這正說著呢，秀姨娘突然又激動了起來，“大小姐，秦家表少爺，妾身不求能知道神醫的下落，隻求，隻求能與韓九公子詳談的可能！”

秦榮熙：噗……

韓九公子。

這個名字有一種奇特的魔力，至少在秦榮熙聽到之後，直接忍不住就噴了。

就連溫凝菡的表情也變得很是奇怪。

不為彆的，因為韓九公子，他們還真的很熟悉。

溫凝菡和秦榮熙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帶著尷尬和戲謔的好笑意味。

這秀姨娘家裡能拿到這些消息，還真不簡單。不過神醫虞長生的消息就算了，韓九公子和秦家關係密切，在江南特彆是郾城，大部分人都知道的。

而最清楚這裡麵利害關係的，自然就是秦家人自己。

溫凝菡眉眼低垂，瓜子吃多了，有些口感，端著茶會輕輕抿著。

在傳聞中，永安伯府的大小姐被母親的娘家人秦家接走之後，在江南秦家一直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實際上並不是如此，在秦家人的縱容下，她在江南過的日子挺自由的，而韓九公子，正是溫凝菡在外行走的身份馬甲。

萬萬沒想到，秀姨娘求到自己麵前，這最終要找的人還真是自己。

“江南那邊有傳言，韓九公子有極大的可能是神醫虞長生的親傳弟子，醫術非凡，如果能找到韓九公子，冶兒就能多一線生機。”秀姨娘這會兒是真的沒忍住哭了出來。

美人垂淚，無聲的淚珠從白皙秀美的臉頰滾落，更加的真情實感。

“就算，就算能讓冶兒……多活幾年……”

她的孩子，那麼懂事的孩子，從小就是泡在藥罐子裡長大，卻從未叫過痛叫過苦，看著她從垂淚，反而還要那個孩子來安慰她——每次看到那孩子望著窗外的天空滿眼向往，卻在看到她的時候慢慢沉寂下來的樣子，她都心碎的快要死掉。

“這不是什麼大事。”溫凝菡平淡地開口。

不管秀姨娘有什麼打算，一個小孩子確實是無辜的，在她確實能做到的份上，她並不介意幫幫那個孩子，前提是她得看看，那個孩子值不值得她冒著提前暴露自己的風險出手。

“大小姐！”

“如果能聯係上韓九公子，自然會轉告，看在秦家的麵子上，他應該不會介意走這一趟。”

溫凝菡話也沒說滿，隻說要是能聯係上韓九公子——秀姨娘能找到她麵前來，自然也是沒了辦法，畢竟她以大小姐的身份出現，韓九公子也就隻能消失。

恐怕秀姨娘自己都沒想過，能找到溫凝菡麵前來，是最明智的選擇。

等得到溫凝菡的應承，秀姨娘已經萬分感激，倒是不再停留，說著要等溫凝菡的消息，隻留下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拜訪禮物，就告辭離開了。

秦榮熙看著這一堆新鮮的盒子，還頗有些感歎：“這伯府居然還能有這樣懂事的人，還真挺意外的。”

溫凝菡搖搖頭，她沒見過秀姨娘，不好做評價。但從初步認知來看，要是秀姨娘所說是真，在這伯府，倒是一步好棋。

“小姐！小姐！”芝心一路小跑進來，樂得眉毛都起飛了，“青團來了！青團姐姐來了！”

而她的身後，一個清淡的女聲也隨之飄來：“芝心，你的規矩呢！”

聽到這聲音的芝心立刻一個急刹，瞬間再次變得穩重又規矩，但腳下的速度並不慢地走進院子裡，臉上的表情依然激動：“小姐！青團姐姐來了。”

其他的不說，聽到芝心這一路的叫喚，暫時沒有其他事情做，但第一天來這院子的其他大丫鬟，在聽到“青團”這個名字的時候，突然就意識到，大小姐讓她們自己選的名字，難道全都是“點心”？

感覺十分微妙，但不好說。

青團是個長相十分清淡，可以說十分普通的女子，但身姿挺拔，行走之間頗有氣勢，看著根本就不像是丫鬟，更像是哪兒來的當家人。

特彆是那雙眼睛，清淩淩的，一眼望去，卻隻覺得深不見底。

呼吸間，青團已經走到了溫凝菡麵前，盈盈下拜：“奴婢青團，見過小姐，見過七少爺。”

“青團一路辛苦，如何不多休息幾天，這就過來了？手邊的事都忙完了？”溫凝菡笑眯眯跟青團打招呼，然後扭頭看著麵色不佳的秦榮熙：“七哥，青團都來了，其實你也不用守在溫家了，在這邊你住得也不開心，還不如去京城其他地方逛逛。”

“我不……”秦榮熙何嘗不知道在溫家住著不會開心，看著溫家那些人，就每一個能讓他心氣順的，“你放心，我不待多久，這兩天看看而已。五叔也讓我留下來的，你可彆想攆我走。”

“自然不會攆七哥走，隻是還有事情需要七哥幫忙呢！”

“什麼忙？來來來，仔細說說。”

溫凝菡看著青團。

青團點點頭，淡聲道：“奴婢手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得知小姐今天到了伯府，這就收拾了過來，”青團看一眼芝心，那眼裡的意思十分明顯，“芝心年紀小，伯府……京城情況複雜，奴婢不放心。”

要是其他人說這話，芝心是不服氣的，可如今說這話的人是青團，芝心也隻能癟著嘴默認。

“七少爺，有些事情，以奴婢的身份不方便出麵，隻能麻煩七少爺。”

“嗯？居然還有青團姐姐不能解決的事？”

聽到這聲“青團姐姐”，青團那穩如泰山的表情都不由得凝滯了一瞬間，“小姐的意思，永安伯府嫡出大小姐回京的事，伯府恐怕沒那麼希望被外人知道，但如果是秦家的小少爺在京城行走，結交朋友，流露出來的消息，那就很有意思了。”

秦榮熙“嘖”了一聲，“青團姐姐就是跟二叔學壞了，說話拐彎抹角的，不就是要我出去散播點消息嘛！直說就是。”

青團彎了彎唇：“散播消息是其次，小姐的意思是，讓七少爺在京城，多多結交朋友。多個朋友，自然就會多條路。”

“知道了知道了！”秦榮熙揮揮手，“我這兩天現在伯府陪小九，看看情況，過兩天我就出去找人喝酒。”

溫凝菡抿唇笑著。

以秦榮熙那好爽又利落的性格，想來很快就能融入這京城的特殊團體。

要知道，京城的那群紈絝子弟，可擁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能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