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們樓家人三歲便開始習武,個個武功高強,還會訓鷹獵獸。”
隻聽見“鏗”一聲,秦箬反手揮了個劍花,在半空中劃出道刺眼的光弧,擊落了樓亦熙手裡的大刀,她“嘖”了聲,“今日看來不過如此,我不常用劍,權當讓了讓你。”
“你——”樓亦熙盯著倒在地上的刀,傲氣瞬間被徹底擊垮,方才那一擊,她的手現在還在打顫。
秦箬退了步,朝她抬了抬下巴,“哪怕你是漠州的鷹,來了這兒,也要守皇城的規矩。樓姓世胄,多有英豪,你莫要給她們蒙羞。”
街道湧來隊飛凰軍,訓練有素地堵在兩邊,鉗製住了樓亦熙,押她到了馬車後。
自始至終,楚言攸沒有露麵。
秦箬出了一身汗,鑽進馬車向楚言攸邀功了,“不是我說,那家夥看起來耍的一手好刀,結果都是假把式,擋不住半點招式。”
她的嗓門重,跟在馬車後的樓亦熙聽了,羞憤難當,黝黑的臉上紅彤彤的。
楚言攸遞過去一杯涼茶,“知道你厲害了,歇歇吧。”
“陛下,我剛剛是立了功來著。”秦箬咧開嘴笑了笑,手指時不時點著杯沿,“是不是能將功抵過,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可以。”楚言攸淺笑道。
“話說陛下打算怎麼處置樓家人,是先把人打一頓,還是先關上幾天?”秦箬湊過去壓低聲音問道。
楚言攸輕輕敲著桌板,似在思索,“樓家常年駐守漠州,功高有目共睹,如今樓亦熙犯錯,卻不能嚴懲。”
“那就這麼放了?”秦箬有些不爽,放了也行,她到時候偷偷摸摸把人打一頓。
楚言攸搖頭,“皇城風光,樓女君未曾見過,你領飛凰軍帶她到各處逛逛,樓家有個好女兒,該讓大家都看看。”
陛下這是在裝可憐?
頭一次覺得陛下一肚子壞水,秦箬差些笑出聲來,她拍拍自己的胸脯,“陛下放心,我一定帶樓女君好好逛逛。”
皇城“人心險惡”,是漠州的鷹不曾見過的。
秦箬露出的笑容有些不懷好意,下了馬車,招呼著飛凰軍,把人往喧鬨的街道上帶,要不是還顧及著形象,她指不定扯著嗓子大喊:
瞧一瞧,看一看哈,樓家女君心係未婚夫郎,無召——入京!
……
路上耽擱了大半天,回到乾清宮時黃昏將過,最後一抹殘陽灑在宮殿的金頂上,隨後漸漸暗淡,染黑了天邊的雲彩。
無人打擾時,蘇璟格外放縱自己。
見楚言攸斜臥在軟榻上讀書,蘇璟便褪了外衫走去,在她懷裡尋了一處,小心窩在她身前,抬手要去搶她的手。
楚言攸無奈,輕拍了下他的手背,“想做什麼?”
“沒什麼,想和姐姐在一塊。”蘇璟在她脖頸間親昵地蹭了蹭,仰頭時眼眸一如既往的純淨透亮,他刻意軟著嗓音,“姐姐,我害怕,我們晚上可以睡在一起嗎?”
“不可以。”蘇璟不懂,她卻不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若讓彆人知曉蘇璟在她這就寢,背地裡定然要說閒話。
蘇璟眼裡赫然失了光,撫著她腰間的手也鬆了鬆,“我知道了,姐姐後宮裡那麼多人,哪有時間來陪我。”
正如他今日在宮外看到的男子,他不在的時候,那麼多人圍在姐姐身邊獻殷勤,姐姐這般好,沒人能拒絕得了。
隻要一想到這些,燃起的妒火好似要把他的心燒成一塊塊的。
楚言攸看他神態,就知道他又多想了,“後宮中無人,隻陪你。”
“姐姐肯定在騙我。”蘇璟聲音悶悶的,卻是在低頭的瞬間,眼裡閃過些許光彩。
“沒騙你。”楚言攸索性放了書,手臂撐在蘇璟旁直起身來。
垂落的發絲在軟榻上交纏,兩人的裡衣貼得更緊了,熟悉的氣息籠罩在他身上,蘇璟覺得頭昏昏的,目光也迷離起來。
蘇璟如今正是氣血旺盛的年紀,單單一個恍若默認的舉動,都能讓他渾身上下躁動起來,心跳得好快好響,無法疏通的熱氣堵到了一處。
他難受地抓緊鋪在軟榻上的被褥。
“姐姐,好奇怪。”蘇璟有些喘不上氣,額上布了層細汗。
楚言攸垂眸,將他抓著被褥的手指一點點推開,強硬地和他十指交握,她低下身去,在他耳邊呼著氣出聲,“哪裡難受?”
“哪裡都好難受,姐姐,姐姐幫幫我,姐姐幫幫我好不好?”蘇璟淚眼朦朧地看著她。
窗外倏而微風拂過,壓彎枝莖的花朵努力挺著身體迎合,像是要纏上另一朵花的枝莖。
下一刻,楚言攸扯了被褥蓋他身上。
連同著蘇璟和被褥,被楚言攸一把抱起,幾步跨入內殿,將人放到了床上。
“姐姐?”蘇璟冒出紅透的臉頰,微微掙紮了下裹著他的被褥,“還是好難受,姐姐,為什麼要進來?”
“進來幫你。”
楚言攸隻解釋四個字,便親手拆開緊緊裹著他的被褥,她視線下移,眸色有些深。
裡麵還有其他東西。
往日清晨時花香最為濃鬱,今夜卻在寢殿內聞到了,融入了夜裡的露水,慢慢的,花枝彎下腰來,花露隨之落到了地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言攸方起身去開了窗,她腰間的衣裳有些淩亂,不過稍加整理,就什麼也看不出來了。
躺床上的蘇璟卻是衣衫不整,隻餘白色裡衣堪堪披在腰側,胸前大片肌膚露出來,有幾道紅印子在上頭。
“姐姐,不就寢嗎?”蘇璟心滿意足了,眉眼流露出饜足之色,雖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樣,但也算是肌膚相貼……
他是姐姐的人了。
“還未用晚膳,不餓嗎?”楚言攸轉身問道。
蘇璟那被褥蓋住了自己的頭,羞澀地回道:“都聽姐姐的。”
楚言攸輕笑,吩咐外頭守著的宮人,“傳膳。”
沒一會兒,幾個宮人端著菜肴進殿,走在前頭的李大總管更是難掩激動的笑,親手端著盤十全十美大補湯。
熱氣騰騰,模糊了眼前的視線,李大總管再看時,對上了楚言攸刀人的目光。
李大總管縮了縮脖子,將湯放到桌上,往內殿瞧了眼害羞換衣的郎君,笑著壓低聲音問道:“陛下,可要記在起居注上?”
楚言攸瞥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是是是,是奴才想多了。”李大總管拍了下自己的嘴,語氣中滿是敷衍。
恰好蘇璟已換好衣裳,撥開珠簾走出來,小步走去牽住了楚言攸的手,“姐姐,我已經好了。”
“哎喲,真是個標誌的郎君,郎君家住何處,如今幾歲了?”李大總管慈愛地看著蘇璟,恨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全問出來。
“李有德。”楚言攸睨了李大總管一眼,“出去。”
李大總管心裡思緒萬千,皆是冷清帝王和貌美郎君的二三事,走至宮殿門口,他還戀戀不舍地回望一眼,“郎君要是無事,可來找奴才說說話。”
“多嘴。”楚言攸嘀咕兩字,把那盤十全十美大補湯移遠,眼不見為淨。
用膳時兩人無言,等楚言攸放下筷箸時,卻聽到蘇璟提起不久前的事,“姐姐,我好喜歡剛剛那樣,明日……姐姐還來嗎?”
郎君眼尾泛著緋色,在心上人看過來時,羞然低下頭去,白皙的指尖捏著衣領,喘息聲忽而急促起來。
他其實更喜歡姐姐的手。
隻是姐姐小氣極了,遲遲不肯給他。
楚言攸咳了聲,“不要總想著這些事,對你身體不好。”
郎君失落不已,“聽姐姐的。”
“乖,明日我帶你去宮裡到處走走。”楚言攸說道,給蘇璟擦了擦嘴角。
“萬一遇到了姐姐的小侍怎麼辦?”蘇璟暗暗想,有了肌膚之親還不夠,他還需要一個名分,一個所有人都承認的名份。
“蘇璟,後宮中無人。”楚言攸歎聲氣道。
蘇璟還是執拗地說道:“姐姐騙人,我們那的皇帝,六宮嬪妃早就有了。”
有了也沒關係,無非是爭寵,他可以學。
他隻是想知道自己有多少勁敵。
楚言攸拉著他坐到軟榻那,緩緩解釋道:“後宮之事本該由父君提及,但父君在我很小的時候便離開了,加之近年國事繁重,此事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
蘇璟靠到了她肩上,“哦。”
真討厭,那麼多人來搶姐姐。
“彆不高興了,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就算沒有蘇璟,她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考慮此等繁瑣之事。
蘇璟抬起眼眸,“姐姐是在安慰我嗎?”
楚言攸悠悠笑道:“是,我怕有人一直惦記這事,心裡不舒服,晚上也睡不著覺,到時熬壞了自己的身子。”
她湊過去,親吻在了蘇璟的臉頰上,“以後就什麼也做不了了。”
“我才沒有那麼沒用。”蘇璟反駁道。
楚言攸已閉上眼,將人攬進懷裡,“好了,睡吧,我已兩日未合眼了。”
蘇璟小聲問了句,“就在這睡嗎?”
“床上不還沒收拾好,彆折騰了,就在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