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有點得寸進尺(1 / 1)

甘藍昭抬起頭。李喻東已經起身朝樓上跑去了,不一會兒又下來,手裡提著一把看起來更新更精致的琴盒。

“雖然不是百年老琴,但也是媽媽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手工琴。”

甘藍昭忍不住驚呼:“好漂亮!”這一把所謂的“代替品”,一看就知道被精心養護著,琴身的光澤猶如溫潤玉脂,讓人移不開眼。

“我要是早點知道要上台演出,或許波哥來得及回來幫我取琴。”

“龐諾失聯這件事太過突然了,原本Andrew的決定是刪掉獨奏,但我覺得太影響效果,才跟焰姐商量讓你上台的。”

現在冷靜下來,甘藍昭意識到這件事每一步都正好走在了鋼絲繩上。要是她沒有去找樂團借備用琴,要是李喻東不熟悉樂譜和調度,要是其他各部門沒有配合更改方案……有一點點偏差,就是不可挽回的舞台事故。

也隻有杜小焰那樣的性格,會願意跟她一起賭一把了。

看著甘藍昭一臉後怕的模樣,李喻東忍不住笑了,“果然,這一看就知道是你的主意。”

“啊?這麼好猜嗎?”

“組裡這些人,有這膽子的隻有你一個。你一點也沒考慮過,沒給我留練習時間,臨時上台要是出了差錯,會不會影響觀眾對我的評價。”話雖這麼說,但語氣裡絲毫聽不出責備。反而能感受到一絲暢快?

所以上□□奏的那幾十秒,李喻東也覺得酣暢淋漓對嗎……

“我這不是膽子大,是對你實力的放心好不好。”回想起下午聽到的片段,甘藍昭又開心又遺憾,“聽說現場效果很好,隻可惜我沒親眼看到。”

看著眼前這把漂亮優雅的“代替品”,甘藍昭眼珠子一轉,朝著李喻東的方向挪了挪,露出一雙充滿懇求的眼睛。“看在我為了你受這麼嚴重的傷的份上,你能不能……”

“不能。”

“能的能的,就隻要間奏那一小段就好了,一小段,一小小小小段。”

“這麼晚了,擾民。”

“怎麼會呢,拉得好聽就不算擾民。”這話說得,獨棟彆墅哪裡有擾民的說法。

眼看著李喻東刀槍不入的樣子,甘藍昭開始耍賴:“我受了這麼重的傷,都不能換來你一點點小補償嗎?你看看我的手,不知道會不會留疤,從小到大我爸媽生怕我摔著磕著,擦破一點點皮都要大驚小怪,現在好了傷成這樣,下次打視頻的時候我——”

“打住。”李喻東直接上手捂住了甘藍昭的嘴,一臉投降認輸的表情,然後拿出琴,簡單調了音後,把《靈魂剪影》的完整版小提琴曲拉了一遍。

甘藍昭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聽人拉小提琴,而且表演者居然是李喻東。

客廳燈光昏黃,在牆壁和地麵投下了李喻東和小提琴的剪影,微微顫動,好像隨時會散開來。眼前的男人頂著一頭完美的妝造,身上卻穿著居家套頭衛衣,強烈的反差感讓甘藍昭有點分不清現實和想象。

他到底是舞台上萬眾矚目、不可私有的風景名勝,還是近在手邊的一陣風,從指縫裡穿過,和她的體溫融為一體?

又或者,她的兩隻手,可以同時緊握住它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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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甘藍昭第二天以一個極為怪異的姿勢從床上醒過來,兩隻手高高舉起越過頭頂,像是一個躺倒在床上的排球運動員。

傷口滲出了一些組織液,隱隱約約透過了紗布,甘藍昭艱難地活動手指把自己洗漱乾淨,然後走下樓梯。

芳姐正好準備帶康寶出門順便買菜,甘藍昭連忙攔下她讓她幫忙換藥。芳姐正要答應,轉頭看到李喻東也下了樓梯,反應極快的她立刻麵露難色:“我再不出門就來不及了。”

甘藍昭震驚地看著她。什麼叫來不及,遲個五分鐘菜市場裡的菜就要被搶光了嗎?

芳姐神速地穿好了鞋,匆匆忙忙地要往門外走,“真是一點也不能耽誤,得趕緊走了。”

康寶也不得不快速擺動起四條小短腿,才免於被狗繩勒脖子。

甘藍昭無奈,舉著兩隻手轉身,這才看到李喻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後。他一手拿著樂譜,一手拿著喝到底的咖啡杯,看樣子已經在三樓的studio裡工作了一會兒。

他穿著一身純白色的家居服,現在溫度降下來了,他很注重保暖,家居服是毛絨絨的材質。

隻看了一眼,甘藍昭便不自然地轉移開視線,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好像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毫無負擔地盯著他看了。

李喻東把咖啡杯放到桌子上,奇怪地盯著甘藍昭的表情,猜測道:“傷口疼?”

然後自然地拉過她的手,揭開紗布看了眼。

甘藍昭想縮回手,“還好,不怎麼疼,隻是還沒有結痂……”

沒管她的反應,李喻東拿了藥箱,先是用碘伏給傷口再次消毒,然後用生理鹽水衝洗乾淨,塗上軟膏,拿出敷料準備貼。

甘藍昭:“直接貼嗎?”

“嗯,這是濕性愈合,不容易留疤。”

甘藍昭內心一動。短短一夜過去,他的手法精細了很多,難道是專門去查了資料?不可能吧,他為什麼要為了她這區區皮外傷專門去做功課,明明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然後又拿起敷料外包裝看了眼,“家裡還常備這些啊。”

“我讓芳姐早上帶過來的。”李喻東沒有抬頭,處理完左手,又拉過她的右手做同樣的操作。

理智告訴她應該趕緊把手縮回來,像以前那樣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地說:早說嘛,學會了,下次我可以自己換。

但她沒有動,相反,甚至希望時間走慢些。

李喻東有點近視,但此時沒戴眼鏡,消毒傷口的時候下意識地湊近了點。

平穩的呼吸再一次落到甘藍昭的掌心。她看著他垂下的眼睛,專注的目光,聽見自己內心長歎一口氣的聲音。

她昨天晚上說的那些玩笑話他聽進去了,不僅聽進去了,第二天就有了回應。但這又能說明什麼?李喻東應該隻是出於好心,畢竟她是為了儘快拿回小提琴才摔的,他向來是個做什麼都力求周到的人,她受了傷,此時家裡又沒有彆的人在,他順手照顧一下,太合理了。

甘藍昭突然說:“剛剛下樓的時候我聞到了,很香。”

李喻東一愣,抬起頭,順著她的目光落在被子上。“咖啡?”

甘藍昭點了點頭。李喻東貼好敷料,轉身走向咖啡機。不一會兒,一杯熱美式就做好了,放在她麵前的桌麵上。

“喜歡的話可以帶點豆子去酒店。”

“不了,酒店又沒咖啡機。”甘藍昭端起那杯熱騰騰的咖啡,剛舉到嘴邊又放下,“空腹喝咖啡是不是對胃不太好?”

話剛說出口甘藍昭就有點後悔,這個問題顯得她很呆。

但李喻東似乎是聽懂了甘藍昭話裡的意思,於是說:“家裡有吐司麵包和芳姐包的粽子。”

“我要吃粽子。”甘藍昭一字一句地說,說完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動,兩隻眼睛盯著李喻東一動不動。

這意思是什麼就更好懂了。

李喻東去冰箱裡拿了個肉粽,然後用碗裝好放進微波爐。

熱氣騰騰的粽子散發出肉的鹹香和棕葉的清香,甘藍昭食指大動,揮舞著兩個同樣被裹成粽子的手準備拆線,誰知剛拿起粽子就大叫一聲。

“好燙好燙!”

李喻東正在倒牛奶,聽到這聲音也是嚇了一跳,他不可思議地回頭看向甘藍昭:“你沒看見它冒著熱氣嗎?”

這下好了,手掌受了傷,手指頭也被燙得通紅。甘藍昭皺著眉,嘟囔著:“我都多少年沒吃過粽子了……”

怪不了她。在加拿大生活了那麼多年,很少吃這麼新鮮這麼香的鹹粽子,一時心急罷了。

看著甘藍昭生氣又委屈的模樣,李喻東無奈地搖了搖頭,乾脆好人做到底,幫她把粽子剝開了。

直到這時,甘藍昭才真的意識到手掌受傷帶來的最大的不方便是什麼。

她沒辦法拿筷子了。

但吃東西這件事,實在是沒辦法讓彆人代勞,甘藍昭低著頭不看李喻東,艱難地用兩根手指提起筷子,然後?繡花一樣嘗試把粽子戳起來。偏偏手指一用力傷口就疼,甘藍昭齜牙咧嘴地,磨了好一會兒都沒用。

眼看著肉粽要被戳成糯米飯,李喻東默默去廚房拿了盤子和刀叉。

粽子估計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躺在盤子裡,擁有和牛排一樣的待遇,被徹徹底底地分解成了一塊一塊。李喻東把叉子遞給甘藍昭:“這樣會不會好拿一點。”

豈止是好拿一點,簡直太聰明了!甘藍昭感激涕零。一邊喝熱美式,一邊用叉子吃肉粽,主打一個徹徹底底的中西結合。

李喻東也坐了下來,小口喝著牛奶,動作十分優雅。相比之下甘藍昭就有些狼吞虎咽了,昨天受傷後沒什麼胃口吃東西,芳姐煮的湯也隻喝了一兩口就被放進了冰箱,一直到現在,胃裡早就空空如也了。

一邊吃著,甘藍昭的注意力落到了李喻東帶下樓的那疊樂譜上。

“你下午要去錄音室嗎?”

李喻東點頭,“嗯,這回是個大工程,要去開會定曲。”

他其實已經開了一整個上午的會,和杜小焰以及Andrew從版權庫裡選擇了十二首備選歌曲,下午去錄音室開會再篩選。

甘藍昭翻動著那疊樂譜,忍不住在心裡感歎:都是傳唱度兼藝術性相當高的歌曲,當然了,演唱難度也很大。

畢竟第一次團體賽還屬於熱身,真正的對決將在第二次團體賽時正式拉開帷幕。這一次對演出時長有了要求:選擇不少於三首歌,改編成一首不少於七分鐘的medley。

乍一聽隻是串燒,但這可是競技綜藝,普普通通的音樂串燒根本沒辦法為隊伍贏得更多票數,既要保證音樂性,能夠體現出歌手的歌唱技巧和感情,又要有足夠成熟的舞台設計與編排,打造試聽盛宴。

李喻東在忙著和杜小焰商量選曲,另一邊,楊啟斯也拉著甘藍昭開始頭疼舞台創意。

自從上次甘藍昭給《小雲》提供了白骨共舞的創意,杜小焰和楊啟斯一致認為甘藍昭是個人才,必須也加入到舞台呈現的創意構想中來,不能像其他實習生那樣隻知道執行,跑跑腿打打雜,必須要發揮關鍵作用才行。

雖然知道加多這一份工作會更加勞累,但甘藍昭還是打心眼裡開心,這是對她能力的肯定,又或者說換個角度來看,從此這個舞台也到了她的手中。

雖然她無法像李喻東、張淮一樣站在台上表演,但是讓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地呈現出來,何嘗不是一種屬於導演的“演出”呢。這也就是為什麼,當周明睿遞過來那麼好的橄欖枝的時候,甘藍昭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同樣是提供舞台創意,她更想把創意給李喻東。

這是屬於她的私心。

甘藍昭放下樂譜,看向李喻東。留在他的組,熬過了那麼艱難的開局,現在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軌。

幫李喻東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這也是甘藍昭在最開始就想好的,證明自己的最關鍵的一步。

“你下午沒什麼事的話,跟我一起去錄音室開會?”

被邀請去參加這種會議,甘藍昭內心一喜,但又有點擔心:“我跟你一起去嗎?那他們看到我……”

“節目組的人參加的是線上會議,至於錄音室裡的……”李喻東一頓,“你早就見過了。”

也是,上次去錄音室都沒避嫌,現在再糾結也沒用。保持距離,隻談工作,應該也不會有人誤會。

甘藍昭點頭,“那一起去。”

“等會吃完午飯,我們先去看看小天。”李喻東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