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藍昭回家開門看到的第一眼，是一個男人抱著小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她立刻緊張起來，一把抓住李喻東的衣服質問道：“這麼快就領養出去了？”
不等李喻東回答，她又急急地說：“它才多大，疫苗都沒打全，就不能再等一段時間？這個領養人是誰，知根知底嗎，有養寵經驗嗎，家裡有沒有其他貓狗？”
李喻東默默地把衣服從甘藍昭手裡搶回來，無奈地看向穆灃：“過來解釋。”
“你好你好，初次見麵！”穆灃翻過沙發，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名片給甘藍昭，“我是寵物醫生，今天上門來給小狗打第二針疫苗。”
雲朵寵物醫院院長：穆灃。
甘藍昭看清名片上寫的內容，才知道剛剛的反應有點過激，不好意思道：“你們還能□□啊。”
“原則上來說不可以。但如果服務對象是老板和老板娘……”
李喻東飛過來一個眼刀。
“哈哈開玩笑啦，我外出辦事，路過這裡正好來看看東子和小狗。我倆認識很多年了，但你很眼生，你是月月？大梨？還是牛油果？”
李喻東擋在甘藍昭麵前，“你怎麼還在我家待著，不上班了？”
“正準備走。”穆灃把懷裡抱著的小狗塞給甘藍昭，“小狗很健康，現在是長身體的階段，記得帶它多出門走動，做好社會化。”
穆灃拿起外套，對甘藍昭習慣性地拋了個媚眼，開門離去。
小狗倒在甘藍昭懷裡嚶嚶撒嬌，芳姐端著一鍋湯從廚房裡走出來：“它這是餓了。午飯做好了，你們也來用餐吧。”
甘藍昭給小狗開了個罐頭，然後洗好手坐到餐桌邊。
連吃一個禮拜盒飯，終於能吃到新鮮豐盛的家常菜了，甘藍昭拿著動筷正要大快朵頤，想起什麼又把筷子放下。
“芳姐，家裡以前有其他女孩子來吃過飯嗎？比如什麼月月，大梨，還有牛油果之類的。”
坐在對麵的李喻東聞言，動作一頓，“月月、大梨和牛油果是寵物醫院收養的三隻流浪貓。”
“哦，這樣啊。”
李喻東的淡定和坦蕩反而讓甘藍昭有些不好意思，她沒想到他會如此一本正經解釋這個玩笑。
甘藍昭的注意力轉移到名片上。
“他剛才管你叫老板，這家雲朵寵物醫院是你的？你的副業還挺多。”
李喻東搖頭，“準確來講，寵物醫院的老板是穆灃，我隻是幫了他一個小忙。”
“那錄音室呢？總是聽你和波哥提到它。”
“錄音室是我開的。”
果然，除了台前工作，李喻東這些年的確在忙幕後的事情。
甘藍昭好奇心很重。“錄音室在哪裡？大不大？生意怎麼樣？”
李喻東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湯，“要是這個感興趣的話，有空帶你去看看。”
“好！”甘藍昭立刻說。
芳姐端出最後一道菜，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笑眯眯地看向甘藍昭：“從來沒有其他女孩子來吃過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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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兩人分彆回房間休息了一會兒，然後精神飽滿地準備出發蘇州。
程英最終還是搬進了獨棟宿舍，這回配備了更加齊全的醫護團隊。她年事已高，需要更精細的照顧，好在更換的宿舍離原先那棟不遠，來往串門很方便。
臨出門前，甘藍昭突然折返回客廳，把睡得正香的小狗抱了出來。
“我們帶它一起去好不好？”
“這回要在那住兩天。”
“我知道，我會照顧好它的。”甘藍昭說，“剛剛穆醫生說要帶小狗做好社會化，整天把它關在家裡太憋屈了。”
李喻東不知如何回應。一隻三個月大的小狗每天可以在三層彆墅裡自由行動，還有一個寬敞的花園供它奔跑，它真的覺得憋屈嗎？
甘藍昭的目光中全是懇求：“我們就是在療養院附近撿到它的，它也一定很想念自己的老家。”
芳姐送出來一個包，裡麵裝好了小狗用得上的所有東西。
眼看什麼都準備好了，李喻東隻好點頭答應。
甘藍昭歡歡喜喜地上了車。小狗此時終於醒了，睜開睡眼惺忪地雙眼環顧四周。
原本在窩裡睡得正香，突然就被迫回家探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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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療養院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程英當日的康複治療還有半小時才結束，負責接待他們的還是上次的看護士。
“婆婆已經完成了第一階段的康複療程，今天是最後一次。目前需要觀察康複情況，下個禮拜再進入第二療程。如果恢複得好，她今天的自主抬腿角度應該能超過三十度了。”
甘藍昭問：“其他身體狀況呢？”
“指標一切正常，血糖和血壓也保持得很好。”看護士說，“老人年紀大了，保持愉悅的心情很重要，自從你們上次來探望她，婆婆每天數著日子等你們再來，心情一直都不錯。”
程英的精神狀態果然比之前更好了，麵色紅潤，除了行動不便之外一切都恢複得很好。
甘藍昭見過前兩年程英生病時的模樣，整個人骨瘦如柴，行動遲緩。看見老人家如今一切健康，她也打心眼裡開心，用過晚飯後，陪著程英看了一會兒新聞。
李喻東話不多，坐在一邊給她們削蘋果。
剛過八點，程英開始犯困，護工推著她去洗漱就寢。看護士則將兩人帶到樓上的客房，“每天中午十二點會有保潔阿姨來打掃，請兩位拿好房卡。”
甘藍昭一看房卡，傻眼了，“一間房？”
“對啊，婆婆吩咐的，讓我們布置一間客房。說要給你們夫妻倆住。”
李喻東：“還有其他空房間嗎？”
“有，但沒有收拾。”她指了指對門，“而且真的很空。”
對門是實打實的空空如也，除了床架子和一盞燈，什麼家具家私都沒有。甘藍昭和李喻東隻好先把行李搬進客房，關上門開始商量對策。
“我打電話讓他們再準備一間房。”
甘藍昭按住他的手，一臉擔心：“被婆婆知道了怎麼辦？”
他們原先的計劃是去山下找個酒店住一晚，但程英堅持要他們留宿，他們也不好拒絕。分房睡的事瞞不住的話，要是傳到程英的耳朵裡，不知道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李喻東打開櫥櫃，在最頂層發現了一床被褥。房間的地麵鋪著地毯，李喻東把被褥鋪在地毯上，“我晚上睡這裡，你睡床上。不好意思，將就一下。”
甘藍昭坐在床沿，“沒事沒事，你比較委屈。”
床褥墊在身下，身上就沒得蓋了。這兩天正好趕上降溫，來的一路陰雨綿綿，不蓋被子恐怕要著涼。甘藍昭想了想，爬下床翻出一件自己特地帶的厚外套遞給李喻東。
“蓋著吧，總比沒有好。”
李喻東拿起外套，小小一件，真要蓋在身上恐怕隻遮得住肩膀。
甘藍昭動作輕柔地把懷裡熟睡的小狗交給李喻東，“你抱一會兒，我先去洗漱。”
來的時候淋了點雨，空氣過於濕潤，讓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甘藍昭洗了個熱水澡，四體通暢。
她穿好睡衣，對著鏡子再三確認儀容儀表沒有問題後，推開衛生間的門。
李喻東規規矩矩地坐在被褥上，上半身靠著床沿睡著了。小狗躺在李喻東掌心，腦袋搭著他的膝蓋，睡得四仰八叉。
一人一狗一對比，李喻東的睡相要好不少。
甘藍昭拿起一旁的外套，輕輕搭到李喻東身上，然後調暗台燈的亮度，縮進了被子。
時間尚早，甘藍昭本想上網找點資料，想想接下來的演出創意。但身體的疲倦讓她幾乎立刻入睡了，迷迷糊糊醒過來時，還不到十二點。
床邊已不見了李喻東的身影，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小狗舞動著四隻爪子在床上踩來踩去，看見甘藍昭睜開眼，興奮地叫了兩聲。
甘藍昭立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狗乖乖聽話，立刻端坐好。
浴室水聲停了下來。甘藍昭莫名有些緊張，又或者說是做賊心虛，她不知道這種心情從何而來，隻好縮回被窩裡閉好眼睛，假裝還在睡。
不一會兒，李喻東打開了衛生間的門。
雖然閉著眼，但甘藍昭聽動靜，還是能想象出他的一舉一動。
他腳步很輕，先是走到桌子邊上，拿起杯子喝了點水。包裡有一個小夜燈，甘藍昭怕黑，特地帶上的，沒想到李喻東還記得這件事。他打開燈，輕輕地放到床頭。
緊接著，李喻東伸手把賴在床上不肯下來的小狗抱起了來，語氣溫柔，“我都沒有床睡，你也不準睡床上，我們兄弟倆有難同當。”
小狗不滿地哼哼了兩聲：誰跟你兄弟倆！我母的啊！
甘藍昭的半張臉藏在被窩裡，忍不住偷偷彎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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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的睡眠斷斷續續，甘藍昭做了很多奇怪的夢，交織在現實和虛構之間，直到被雷聲驚醒。
窗外電閃雷鳴。雷電像砸向冰麵的巨石，猙獰、爆裂、狂放，山裡的雷雨天更加嚇人，立體環繞，不絕於耳。小狗害怕得跳上床，一個勁兒想要往被子裡鑽。
李喻東安安靜靜地睡在床邊，沒有雷聲吵醒，但縮成一團，身上什麼遮蓋物都沒有。
甘藍昭感受到了驟降的溫度，有些於心不忍。
李喻東這兩年身體一直不好，上次累到大病一場足以證明這一點。在地上這麼挨凍睡一夜，第二天感冒發燒估計逃不掉。
甘藍昭內心糾結，比劃了一下床位大小。一米八的床，非要睡兩個人的話，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但同床共枕這個行為真的不算違反合同嗎？
第二天李喻東醒了以後要維權怎麼辦？
又或者他沒有看起來那麼紳士，趁她熟睡占她便宜又該怎麼辦？
越想腦子越亂，甘藍昭內心激戰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情感戰勝理智，決定把李喻東叫到床上來睡。
畢竟他身子嬌弱，要真產生了糾紛，誰打贏誰還不一定呢。
甘藍昭挪到床邊，伸出手搖了搖李喻東。
“你醒醒……”
甘藍昭掌心溫熱，李喻東翻了個身，無意識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相比較之下，李喻東的手冰冰涼涼的，冷得甘藍昭一激靈。
甘藍昭多用了點力，“醒醒！醒醒！”
在甘藍昭堅持不懈的叫醒之下，李喻東終於慢慢睜開眼睛。往日那雙漂亮明亮的眼睛難得蒙上了迷迷糊糊的紗網，甘藍昭趁他反應過來之前，默默把手抽了回來。
“下大雨了，你冷不冷？”
“怎麼了？”
剛睡醒的聲音，有一種黏糊糊的沙啞，甘藍昭聽得耳朵發麻。
她指了指另外半邊床，“冷的話到床上來睡吧。”
李喻東先是下意識地搖頭，再然後終於感覺到驟降的溫度，打了個噴嚏。
這恐怕已經著涼了。甘藍昭顧不了太多，連拖帶拽地把他拉起來往床上拽。
“生病了怎麼辦，快快快，我都不介意了你在這矜持什麼。”
李喻東不是矜持，是真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睡得太沉，剛被甘藍昭叫醒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個夢。
等他徹底清醒過來，已經躺到了床上，甘藍昭分給他一半的床和一半的被子，把小狗放在正中間當分界線。然後想了想，又把狗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你睡那邊，我睡這邊，不準越界。”
說完，她立刻翻身背對著李喻東，抱緊屬於自己的小半邊被子。
床的另外半邊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最後按下暫停鍵。幸好風雨大作，耳邊全是雨聲，否則她那不斷加速的心跳聲一定藏不住。
奇怪，明明住在這，兩個人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李喻東身上的味道為什麼比她更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