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大廳。
楊啟斯五歲的時候就被爹媽送去學跳舞，學了十幾年芭蕾，高雅的氣質雖然沒能培養出來，但大大小小的舞台也上過不少。
她敢發誓，從小到大不管是表演還是考級，都沒有哪個場合能比現在更讓她緊張。
之前李喻東的每一次排練都十分高效，從不拖延。可不知今天怎麼了，光是第一段副歌就磨合了半個小時，板著臉，冷冰冰地說了一次又一次“再來”。
但又完全不能怪他，畢竟這次排練不需要他開口唱歌，主要是舞台合成。
誰知道舞台掉了鏈子，一會兒置景壞了，一會兒燈光調不了，第一段副歌似乎就是過不去了。
終於，李喻東看向杜小焰，“導演，我們休息十分鐘再開始。”
他走到舞台邊上，將話筒交給工作人員，然後一言不發地大步往外走，出入口的簾幕被風吹得高高揚起。
與甘藍昭正好迎麵而過。
甘藍昭手裡抱著一遝剛剛打印好的劇本。她本想說些什麼，但李喻東隻是看了她一眼，沒作任何停留。
留在演播大廳裡的人總算有了片刻喘息，連平時總是坐在燈架上的湯秉生都難得落了地，和Jeffery並肩而立。
高處不勝寒呐。
“發生什麼事了？”甘藍昭放下劇本，問道。
“我哪知道！太嚇人了！”楊啟斯一屁股坐在舞台邊沿，猛灌了幾口水，“我第一次見他黑臉，嚇得我剛剛腳底一直打滑。”
“排練不順利？”
“確實不太順利，但都是些小問題，不過第一次排練本就是用來磨合調整的，有問題很正常啊。他肯定是因為彆的事生氣了，下午對腳本的時候出門接了個水，回來以後臉色就一直不好。”
對腳本的時候……那也是一個小時前的事了。
甘藍昭拿出手機，點開和李喻東的對話框，想了半天發了條信息出去。
【身體是不是還有點不舒服？】
他前幾天生了那麼重的病，這才短短幾天，應該還沒完全好。
消息沒有被立刻回複，甘藍昭的目光流連在屏幕上，一臉擔心。
楊啟斯盯著甘藍昭奇奇怪怪的表情，靠過來看了眼：“在給誰發消息呢，李福福是誰？”
“沒誰。”
甘藍昭立刻鎖了屏幕，把手機放進口袋裡。
“能讓你在工作時間發消息關心身體狀況，你們關係不一般哦。”楊啟斯湊到甘藍昭耳邊說，“這人名字還怪有趣的。”
“就是一個朋友，想到了，問一聲。”
幸好這是李喻東的私人微信，頭像不至於被認出來。
十分鐘後，李喻東準時回到演播大廳繼續排練，甘藍昭沒再離開了，坐在杜小焰身後負責做記錄。
李喻東朝她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
杜小焰：“我怎麼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甘藍昭縮起脖子，乾笑兩聲：“你彆開玩笑，我就坐在你身後。”
“話說回來，我這是第一次見他心情不好的樣子，你平時見過嗎？”
“好像沒有。”
是從來沒有。
李喻東雖然平時話不多，但脾氣挺好的，幾乎提什麼要求都會答應，沒什麼架子，完全不像八卦新聞裡描述的那樣心高氣傲。
但沒想到生起氣來這麼嚇人。
可他為什麼生氣？甘藍昭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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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太順利，但及時作出調整後，還是把合成一步步推進下去了。
杜小焰讓甘藍昭錄了一版舞台效果發到群裡，隨後打開導演話筒：“行，我們組的排練就到這裡，辛苦大家！”
話音剛落，觀眾席傳來一陣掌聲。
這掌聲出現得極為突兀，周圍所有人齊齊看向它的來處。
觀眾席上，一個同樣穿著黑色呢子大衣的女人站了起來。她戴著黑色鴨舌帽，麵帶微笑，不施粉黛的臉看著十分素淨。
在場恐怕沒有人不認識她。
半年前的金碟獎，最年輕影後的名號讓她風頭出儘。
肖子涵的出現瞬間點燃了演播大廳，一半人立刻開始交頭接耳，另一半人震驚到說不出話。
肖子涵竟然來探李喻東的班！這麼明目張膽！
當事人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一步步走下觀眾席。
杜小焰在儘可能快的時間內做出了反應，她放下話筒衝出控台，跑到肖子涵麵前把人攔了下來。
肖子涵垂眸，直截了當地說：“導演你好，我來探朋友的班。”
原來是肖子涵一直坐在身後，怪不得總覺得後背涼颼颼的。杜小焰保持微笑：“你好，歡迎，你怎麼進來的？”
“當然是走進來的，沒人攔我呀。”
作為聆音娛樂的一姐，肖子涵想進演播大廳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彆說攔人了，根本沒人察覺到她什麼時候來的現場，顯然是走的其他通道。
後知後覺發現現場氣氛不對的李喻東，抬手摘下一隻耳返，扭頭問楊啟斯：“怎麼了？”
楊啟斯拚命用眼神示意。
那邊，台底下，你的緋聞女友來咯！
李喻東順著她的目光走到台邊，看清是誰後，臉上的驚訝不比其他人少。
肖子涵的目光越過杜小焰，落到李喻東身上，朗聲道：“師兄，好久不見。”
杜小焰後退幾步，附在甘藍昭耳邊低聲道：“你跟緊她，我出去打個電話。”
“聽說你要演唱《小雲》，我就想著來看看彩排，提前一飽耳福。誰知道等了這麼久都沒能等到你親口開聲唱，有點遺憾哦。”
眾目睽睽之下，肖子涵毫不避嫌地走上了台。她麵帶笑容，語氣輕快，真像是來探熟人的班那樣。
被委以重任的甘藍昭沒辦法，隻好也跟著跑上台。聚光燈打在身上，不一會兒額頭就開始冒汗了。
李喻東雙手抱在胸前，沉默地看著她。
“剛才的舞台好漂亮，我甚至感覺自己回到拍戲片場了。”
自顧自說了半天都沒有回應，肖子涵也不覺得尷尬，甚至扭頭對甘藍昭笑了笑：“話說回來，我這裡有一份師兄當年唱的demo，如果你們節目組需要用來做宣傳，我很樂意分享。”
“你來乾什麼？”李喻東終於出聲了。
“來探班啊，恐怕沒有人比我更好奇《小雲》會被改編成什麼樣了，到時候我一定守在電視機前等著看。”
“排練已經結束了。”
“我知道，排練結束了，所以我們能借一步說話嗎，師兄？”肖子涵又往前走了一步，“這裡人多，不是聊天敘舊的好地方。”
李喻東下意識想要拒絕。但看到站在她身後的甘藍昭，輕輕搖了搖頭。
那麼多雙眼睛盯著，表現得太過熱絡不可以，拒絕得太過直接更不可以。
肖子涵這一招可真狠，簡直是直接把李喻東架起來放在火上烤，上下都不對。
甘藍昭抬手抹掉淌下來的汗珠，狠狠心決定出麵打圓場。
就在此時，林之遠領著一群工作人員，風風火火地闖進了演播大廳。
隔了老遠就聽到他洪亮的聲音。
“子涵，你怎麼來了，你可真是的，來之前也不給我打個電話。”
甘藍昭一眼看到跟在人群最後的杜小焰。杜小焰朝她使了個眼色，甘藍昭會意，拉著楊啟斯躲到李喻東身後。
騰出位置，舞台交給林之遠。
肖子涵笑著迎上去，“林老師，您來排練了。”
林之遠登場。
“剛到剛到，早知道你來探班，我就早點起床了。體諒點，年紀大了睡眠多，不睡午覺人就沒精神咯。”
“是我考慮不周。”
“你能來看我，我就已經很開心了。”林之遠兩眼放光，激動萬分，“你是不是最近在橫店拍戲？大忙人心裡還惦記著我，哎！開心啊！”
肖子涵也不好反駁，這個影後除了笑似乎沒有彆的表情了。
這種場合少不了陳羽瑤的身影，她也湊上來：“您來我們節目組探班，真是個驚喜。我是林老師的導演，我叫陳羽瑤，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多多擔待。”
楊啟斯忍不住吐槽，“肖子涵年紀沒有陳羽瑤大，陳羽瑤一口一個您說得倒是順溜。”
甘藍昭在憋笑。
杜小焰這一招可真夠絕。林之遠輩分高，他一出現，肖子涵必須要給麵子聊上一會兒，加上陳羽瑤愛出風頭的性格，自然也是不會輕易放過肖子涵。
這兩人一出現，肖子涵恐怕沒什麼機會和李喻東“單獨聊兩句”了。
一通電話就急匆匆趕過來，明顯是來救場的，甘藍昭突然覺得林之遠這個小老頭順眼了不少。
沒必要在這裡久留，甘藍昭悄悄扯了扯李喻東的衣袖：“可以走了。”
李喻東於是看向林之遠：“你們慢慢聊，我還有事。”
“行行行，你有事你忙去，我跟子涵再聊一會兒。”林之遠揮手，一指台下，“彆乾站著，來陪我坐著聊，我年紀大了遭不住久站。”
肖子涵早料到李喻東不會願意花時間跟自己敘舊，本以為至少在大庭廣眾之下，他至少要給自己一點麵子。
誰又能料到林之遠突然出現。
肖子涵剛要收回目光，突然瞥見李喻東身後站著的人。
剛才距離太遠看不清模樣，如今幾步之遙，才發現是個熟人。
“你怎麼在這裡？”
楊啟斯站在舞台一角，努力低著頭降低存在感，沒想到還是被看到了。她尷尬地抬起頭：“子涵姐，好巧啊哈哈，哈哈哈哈……”
肖子涵終於明白，為什麼李喻東能在陳嘉朗的眼皮子底下拿到《小雲》的版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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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子涵的到來，終究還是引發了千層浪，迅速傳遍整個節目組。
也驚動了在外地的出差的梁玥。
各大工作群裡立刻發出公告，所有人都必須要對此事嚴格保密，如有任何影像畫麵流出，違反保密協議，必將追究源頭，嚴懲不貸。
防得住圖像，防不住嘴，風聲不知不覺還是走漏了。
甘藍昭打印好紙質版的報批材料，到產業園門口郵寄快遞，發現產業園外一圈停了不少麵包車，路邊蹲守的人身上背著長槍短炮，靠者鐵欄杆向裡麵張望。
竟然引來了這麼多狗仔，
要是被他們拍到肖子涵出入的畫麵，那要不了多久，肖子涵探班李喻東的消息就會掛在各大頭版頭條上。
初春金碟獎告白，初秋節目組探班，這和官宣有什麼區彆。
“乖乖，怎麼蹲了這麼多人。”保安背著手站在門口，踮起腳探頭探腦，“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甘藍昭心情不佳地寄出材料，臨走還不忘囑托一句：
“保安大哥，他們都是狗仔，千萬不能放他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