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小雲》版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陳嘉朗的耳朵裡,聆音立刻方聯係楊啟昀。
楊啟斯事先給哥哥打足了預防針,因此楊啟昀也有準備,要麼不接電話,要麼兜圈子,最後說不清楚這件事,還是聯係工作人員吧。
等聆音聯係到人,已經晚了一步,手續都辦好了。
凱文把這件事彙報給陳嘉朗,本以為老板會大發雷霆,誰知陳嘉朗眉毛一挑,“他真同意了?”
“同意了。”
“子涵知道這件事嗎?”
“還不知道。她在劇組閉關拍戲。”
“在北京還是橫店?”
“橫店。”
陳嘉朗往椅背上一靠,嘴角勾勒出似有若無的笑意。
每次看到老板露出這個表情,凱文就知道,老板有了新計劃。
“正好,離得近,人家要唱她的歌,去探個班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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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有了假期,甘藍昭在酒店渾渾噩噩躺了三天。
楊啟斯第一天就回家了,臨走前問:“你平時不是一有空就往家裡跑麼,這次怎麼不回去?”
甘藍昭整個人埋在被子裡,聲音悶悶的:“我想享受一下一個人在房間的自由。”
“嗬,自由?”楊啟斯撇撇嘴,“到時候你就能體會,你回家的時候我一個人獨守空閨的寂寞了。”
寂寞倒是沒有,甘藍昭向來很享受獨處的時光,但心裡有事,一個人待著就不舒服。她在這裡沒有其他朋友,想找個人說說心裡話,可國外的朋友都有時差,最近的聯絡也少了。
終於挨到了上班的日子。
甘藍昭破天荒地不需要鬨鐘叫,七點準時睜開了眼睛,洗漱好後站在衣櫃前想了半天應該穿什麼衣服。
好半晌她才突然反應過來,拍拍自己的臉,學Tommy講話:“我是不是鬼上身,竟然在期待上班!有沒有搞錯啊!”
隨後拿出統一發放的工作服套在身上,啪地關上了衣櫃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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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播大廳裡到處是人,放了幾天假,個個看起來乾勁十足。
用楊啟斯的話來說,那就是:“咱們這群當牛做馬的人重拾勞動力了。”
萬事開頭難,好不容易熬過第一次錄製,如無意外,以後的錄製隻會越來越得心應手。
兩人在演播大廳坐了會兒。
工人們正在搭台,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下午才有藝人來彩排,因此難得閒了下來。
楊啟斯翻看著新到手的日程表,“咦,李喻東今天下午就來嗎?他第一個彩排誒。”那豈不是她也得跟著上去一起跳舞?
《小雲》沿用了《相思橋》的設計思路,安排女生獨舞,用舞蹈和音樂兩種敘事方式演繹電影故事。
甘藍昭問:“他下午幾點來?”
“三點。你不是負責對接麼,咋還問我。”
“不是我。”甘藍昭搖了搖頭。
彩排順序由導演王雅妮負責安排,製作流程表、日程表這些難度不算很大、需要實時更新、又能和各工種接觸的任務,則分發給了四個實習導演。
每個人輪班製表,這一回不是她。
“我還以為咱們組所有需要聯絡李喻東的事情,都交給你了。”楊啟斯一臉羨慕,“我也想加李喻東微信,給他打電話。”
“那我把號碼發給你。”
“不要不要不要!”楊啟斯立刻拒絕,“追星這種事講究隻可遠觀,能來咱們組工作已經超越遠觀的界限了,我必須要就此打住。誰知道離得太近,我腦子裡給偶像塑造出來的形象會不會破滅。”
“你是他的歌迷?”
“算是吧,反正年紀很小就聽他的歌了。我哥和他——”楊啟斯立刻改口,“我哥和我一樣是他的歌迷。”
“怪不得你之前對他的評價那麼高。”
不管現在處境如何,李喻東出道這麼多年,像王玨、楊啟斯這樣依舊默默支持他的歌迷不在少數,多得是期待著他能東山再起的人。
他是舞台上比光還亮的星,是萬人仰望的山。
如今隻是烏雲遮蔽星辰,煙霧環繞高山,遲早有一天烏雲和煙霧都會散去,他不會缺愛。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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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午飯的時候,林辰昊接了個電話,隨後開心地告訴其他人:“那光頭果然是小偷,已經被抓了。”
之前丟失全通證,消息還是傳到了梁玥的耳朵裡。梁玥當立即斷,第一時間報了警——這回潛入休息室偷證件,誰知道下一次偷什麼。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發現丟東西的人有很多。
那人丟了個耳機,這人丟了根項鏈,所有東西加在一起金額龐大。丟失內場證、後台證等證件的也有幾個,要不是這次偷到了全通證,引起重視,不知道還要偷多少人。
林辰昊:“證件全部拿回來了,但是其他丟失的財務,有些已經被銷贓了。”
杜小焰:“幾百塊的耳機要偷,啟斯兩萬塊的外套隨手一扔。”
甘藍昭問:“咱們每天安檢這麼嚴格,他怎麼混進來的?”
林辰昊:“這人是機械組老王的老鄉,剛來上海找不到工作,老王就讓他來開車運貨,平時是進不來棚裡的。但是送了貨都要找老王簽字確認,一來二去保安眼熟了他,就沒那麼嚴格了。”
甘藍昭心有餘戚:“他甚至還知道我們駐紮的酒店在哪裡。”
杜小焰拍拍她的肩膀,“沒事,現在人被抓了,以後應該不會出現了。”
話是這麼說,但甘藍昭還是隱隱有些不放心。
偷財務先不論,為什麼要偷證件,還偷那麼多張?不僅如此,潛入駐紮酒店打探節目內部消息,這個光頭應該不隻是想謀財吧。
好在東西找回來了,順便及時解決了這麼一個隱患,梁玥破天荒地在下午的開工會議上表揚了杜小焰。
“其他人丟證件就知道當啞巴,早點上報不就沒那麼多損失了嗎!”梁玥一拍桌子,“這次要不是小焰站出來,不知道要釀成多嚴重的後果。”
不僅沒被追責,還得到了口頭表揚,杜小焰肉眼可見地開心。
甘藍昭翻開自己的筆記本,認認真真寫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八個字。楊啟斯湊過來看,發現列在第一條的是她的“三不”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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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三點,阿奇打電話來問杜小焰是否可以提早彩排,李喻東已經到了。
杜小焰胳膊夾著舞台效果圖,從還未完全搭建成功的台上一躍而下。
“台還沒搭好,你們先在休息室裡等一等。”
“休息室門鎖了哦。”
杜小焰轉頭喊:“藍藍,來我這拿鑰匙去開休息室的門。”
甘藍昭慢騰騰地來拿鑰匙,原地糾結了一會兒:“要不我去後期間拷貝素材,讓林辰昊去開門吧。”
杜小焰:“怎麼突然想去後期間了,不嫌棄那裡煙霧繚繞了?”
嫌棄。但是……
“彆愣著了,快去,順便叫上啟斯,趁這時間對一對《小雲》的舞台腳本。”
有楊啟斯陪著就好!
甘藍昭繞路去舞團把人叫上,趕到藝人休息區的時候,李喻東和阿奇已經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了。
幾天沒見,他氣色好了一些,穿著一件黑色的長款大衣,早早地圍上了圍巾,遮住了下半張臉。
露出來一雙眼睛,眼神一如往常沒有什麼溫度,但自從甘藍昭出現在視線範圍內,他的目光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
甘藍昭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有意避開了所有眼神接觸。
阿奇提起一袋東西交到她手裡。
“這是波哥準備的。他被傳染了流感,今天不過來了,你們分一分。我去把設備送到後台。”
“我去送吧!”
“不用,你坐下來吃零食。”
那一袋子都是零食,萬良波心細,準備的全都是甘藍昭和楊啟斯愛吃的。
李喻東坐到沙發上,解開圍巾,看甘藍昭提著袋子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問道:“不夠?”
“夠。”甘藍昭小聲回,“下次不用準備這麼多,梁導不讓我們在演播大廳吃東西。”
“可以來我休息室吃。”
楊啟斯聽到這話心心眼:“您可真是大好人呐。”
“我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吃零食的。”
可楊啟斯已經拆開了一袋薯片,絲毫不給她情麵,“你平時沒少翻我包找東西吃,這時候想著工作啦?這口味不錯,你嘗嘗。”
甘藍昭後退一步,“門已經開了,我還有事,你們先對腳本。”說完便跑出休息室。
被留下來的楊啟斯終於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她默默把薯片收好,拿過剛打印好的腳本,遞給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嗬嗬,可能是因為這三天我都沒在宿舍陪她,跟我鬨彆扭呢,嗬嗬嗬……”楊啟斯越說越尷尬,緊緊閉上了嘴。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直覺,看著李喻東打開保溫杯喝熱水的動作和表情,明明麵帶微笑,但好像突然不好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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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藍昭既不想回演播大廳在梁玥眼皮子底下發呆,又不想回李喻東的休息室,於是在走廊上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
編劇組把定稿後的劇本發到了群裡,剛好用這時間看看第三、四期的劇本。
這兩期是組隊賽,通過兩輪演唱分彆決出新老兩支隊伍的選人順序,前輩歌手排名靠前,就能獲得優先選人權,新人歌手排名靠前,就有反選的權利。
張威和陳鹿鳴是一個公司的,已經事先定好了組合,其他三隊沒有給出結果。
需要現場決定。
把結果交給命運——這是梁玥做競技類綜藝的一貫宗旨,這也是她手下的導演都絞儘腦汁幫助藝人做出更好舞台的原因。
王玨、張淮和何正夏三個新人中,張淮是專業院校出身,風格古典,和齊欣的氣質十分搭。至於王玨,之前就給李喻東拋出過橄欖枝,不出意外兩人應該會合作。
但是林之遠會願意和何正夏搭檔嗎?
林之遠有實力有地位有人脈,是最有可能奪得總冠軍的人,總要給他配一個最強搭檔才能服眾啊。
“在看什麼呢!”
甘藍昭想得入迷,林辰昊什麼時候走近都沒察覺,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林辰昊見捉弄到了她,笑得露出兩顆虎牙,“怎麼坐在這裡發呆?”
“我在看劇本。”
“劇本有什麼好看的,給你看點有意思的。”
林辰昊在甘藍昭身邊坐下,打開身上掛著的單反相機,“我剛剛在整理前幾天拍的工作照,太精彩了。”
一張張照片翻過去,總是戴著漁夫帽的Tommy灰頭土臉,Jeffery則永遠頂著雞窩頭,兩眼無神,Andrew的照片大部分在舞台側邊的音控台,燈光昏暗,一張油光滿麵的臉存在感極強。
申宇在舞台上,一跳起舞來就失去表情控製,至於高霖——每一張圖都長大了嘴巴。
生動鮮活的工作畫麵展現在眼前,甘藍昭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就對了,笑一笑才像甘藍昭。”
“什麼意思?”
林辰昊扶了扶眼鏡,“沒什麼,看你心情不好,想辦法逗逗你。”
“我才沒有心情不好。”甘藍昭口是心非。
隔了一個拐角,端著杯子親自出來接熱水的李喻東在熱水機前站定。
站了一會兒,他沉默地接好水,然後轉身離開。刻意放輕了腳步,沒有讓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