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揚起的飛塵蕩在初升的陽光中,光影綽綽,身著緋紅色朝服的人緩緩走來。畢恭畢敬的麵對高台行了大禮。少年下頜微仰,丹鳳眼掠過下方一眾朝臣,而後低眸,順從的遞上折子。
“沈大將軍多年為我朝疆土基業日夜操勞,鞏固邊防,立下不少戰馬功勞啊。”高策邊看折子邊笑著說道。
“微臣不敢居功,近年來邊關戰亂不斷,周遭百姓也難得安寧。平定戰亂說到底還是為了讓皇上無憂外患,還百姓一個安穩的日子。”長寧從容道。
高策大笑,開口:“既如此,沈愛卿想要什麼賞賜啊,朕當重賞!”話畢,長寧又行一禮:“臣所為是臣分內之事,並不想向皇上討什麼賞賜。但臣確有一事想請皇上點頭。”高策抬眸示意他往下說,“臣此次回來原是述職,但風霜多年,一睹汝陽盛景,也自覺心力交瘁,臣願交出一半兵權,隻願過兩天太平日子。”
此話一出,高台下頓時嘩然。兵權輕易拱手於人,多少人為此掙破腦袋,也想謀得二分權勢的利器,沈長寧竟然說讓就讓。
“愛卿當真不再考慮一下?二十出頭的尚好年紀,當是懷擁大誌,走南闖北的時候。”高策笑容漸深。
“臣四歲開始習武,十二歲便隨父征戰,前二十年都在打打殺殺中度過,現在也難免想偷得一點清閒,過個安穩日子。”長寧一番話正中高策下懷,皇上便擺擺手讓他退下了。
待到沈長寧回府的這段時間,他自請收回半成兵權的事早已傳到了府內。林符上前將長寧的輕裘披風取下,隨長寧回到裡屋。雖是初春時節,依舊留有冬日裡的些許寒氣,屋內碳爐的火苗被潮濕氣壓得奄奄一息。
林符見狀,上前又添了一些柴火,並吩咐下人備上熱的烏程酒,被長寧攔了下來:“烏程這種烈酒,在邊沙正合適,回到汝陽就不必再備了。”林符回頭,眼見主子眼簾垂下,眸子沉著像蘊了一潭深水。他打小便被老將軍安排在沈長寧的身邊,隨主子習武,日常起居也不會假以他人之手。日久天長,他成為沈長寧心腹的同時,也十分了解沈長寧的性子。
比如現在,他的主子心情特彆不好。
林符轉頭吩咐下人換來一壺杭白茶,又聽到沈長寧問到那個俘虜的情況,一直到今早,全府上上下下都吊著一口氣,誰還有心思去操心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林符啞然。沈長寧歎了口氣,站起身來便要去偏院一探究竟,林符急忙將披風遞給沈長寧,他本是要拒絕,在猶豫了一下後,接著便走了。
偏院本就與外麵隔著一片竹林,加上隻有江宴一個人居住,更顯冷清。偌大的院裡,隻有鳥雀嘰嘰喳喳的吵鬨和杯盞的輕碰聲。
江宴正坐在院裡喝茶。
沈長寧一來,便看到了如此養眼的一幕,“喲,漠關的匈奴也喜歡喝中原的茶啊。”他從江宴背後一開口,便是來破壞氣氛的。
“要坐下來一起喝點嗎?”江宴頭也不回的問道。
不等江宴拿起茶盞,沈長寧便大剌剌的坐下,拿起壺為自己倒了一盞一飲而儘。
待餘香從口中彌漫,沈長寧眼斂微闔,緊盯著旁邊喝茶的人,略帶戲謔的說:“你也喜歡杭白啊。”
江宴不為所動,“沈將軍親自到這來,不會就是為了問我喜歡喝什麼茶吧?”
“你不是匈奴人。”沈長寧盯了他許久,吐出這麼一句。
“何以見得?”江宴挑眉。
下一秒,沈長寧用手箍住江宴的脖子便將他放倒在石桌上,頓時,四周響起杯盞濺地的清脆聲,白茶的清冽與早春的臘梅香纏繞在二人周身。江宴一瞬間失去平衡後慌忙抓住了身前沈長寧的雙臂,帶著霧氣的雙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與意外。耳畔響起了沈長寧的低沉帶有侵略性的聲音:“你自投羅網到底想做什麼!”沈長寧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剛剛差點被這雙眸子吸引進去,不覺的更加怒了。
他上下打量起身下的人,這個人雖說瘦,但身段在一般男子中也非常優越,他可以感受到勻稱的肌膚在掙紮著解開禁錮。突然,他的視線定在江宴裸露的手腕上,未愈合的舊傷周圍散著大片的淤青,他不禁想:“這小子不會全身上下都這副德行吧。”掐著江宴脖子的手不由得鬆了下來。
江宴急忙拉開距離,胸脯劇烈起伏,開始咳嗽起來。看著身形單薄的小子咳成這樣,沈長寧愈發後悔剛才的所作所為,他將手裡的披風丟在江宴身上,拉著江宴進了裡屋。